朱鱼出了公司没回家,也没和同事去逛街,自己沿着路漫无目的走了很久,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等到一抬头天都要黑了,她停下脚步,发现自己正在一家花店门口。 花店只有个门头,遥遥路过就能闻到香气,里面一对老夫妇正在修剪花枝,朱鱼走进去,满地的残花碧叶。 老奶奶抬头望了她一眼,微笑着说了句吴语,朱鱼没听懂,只好也回以笑容。 花架上有玫瑰、百合、满天星、康乃馨、向日葵……朱鱼提着篮子每样嗅了嗅,然后各抽着一两枝来放进篮子里。 忽然的,她注意到角落里有株不起眼的小东西,叶子翠嫩嫩,花苞像婴儿拳头般大小,白生生的挂在枝头。她看着眼熟,脑海中闪现起当初在泰安酒店的情景。 哦,她想起来了,这是昙花。 弹指催人老,夕阳又卧宝石山。 夏光回家后在房间里窝了一下午,心里想着如果朱鱼回来她今天一定不见她,让她自己消化完再好好跟她解释不是故意欺骗她。然而现实确是客厅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冲出去了,拖鞋都差点跑点。 风吹草动是因为阳台窗户没关,不是朱鱼回来。 夏光像是被谁戏弄了一样,恼火中还带着一丝丝委屈,当然她自己还没有察觉到这种心情,只觉得莫名其妙烦人。 窗户刚关上,肚子又咕咕叫起来,她这才意识到今天只吃了早饭,还是朱鱼准备的。像是被夹住尾巴的猫,她向自己发问:“从什么时候起你已经习惯饭来张口了?没出息!” 哼,不回来就不回来,白水煮面条照样香! 她像以前一样从冰箱抓了把面条丢锅里煮,断生之后捞出来,往碗里放了勺香菇酱就开吃,然后一口就吐了。 她以前是怎么把这玩意吃下肚的? 正疯狂喝酸奶清口呢,指纹锁叮铃咚隆响了一串,门开的声音伴随着脆甜的少女音,“姐姐我回来啦!” 夏光望过去,不禁呆住。 她想像过朱鱼回来的情形,大概要么怨她要么恭维她,总之她都能受着。但她没想到的是朱鱼手捧一大束鲜花,向日葵夹着白玫瑰与风信子,裹挟着夕阳余晖与盛夏温热,连人带花闯进她的视野,美好的像深吸了一口森林中的氧气,霎时间满身混沌都被洗涤干净。 “姐姐快过来帮我拿一下,我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朱鱼将花塞进她怀里,又将手中塑料袋依次放到地上,东西太沉,她的手指被勒的又红又疼。 夏光看着那双手不禁蹙眉,那句“怎么不叫我去接你”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觉得自己不免管的太多。 “别吃面啦,”朱鱼瞥了眼桌上的面条,揉着手对她笑眼弯弯,“今天我发工资,做点好的给你。” 她将袋子里的东西挨个取出来,食材放冰箱,日用品放卫生间,床上用品放洗衣机洗一遍,最后那一盆小小的昙花,准备放进夏光的卧室。 “我不养花,容易养死。”夏光瞥着那盆其貌不扬的小东西说。 “可是家里总要有点生气的啊。”朱鱼在阳台拿着小铲子给花松土,“等我走了,就由它来陪着你吧。” 夏光瞳仁骤然缩了一下,默不作声出了阳台。 晚饭朱鱼做的很丰盛,但都是偏清淡口的,唯一用到的辣椒还是水果椒,还是拿来点缀用的。她说她其实很能吃辣,但皮肤太敏感,一吃就容易过敏发红,在家时家里人都嫌她做饭没味道,来这之后夏光每次都会将她的菜吃干净,她特别有成就感。 公司规定发工资那天晚上可以不直播,她还额外买了两罐鸡尾酒饮料,没给夏光,自己全喝了,明明度数低到约等于无,但还是把朱鱼喝得晕头转向。大概也就只有喝醉了,她才能口不择言吐出点心声来。 夜间忽起大风,夏光将空调关了打开窗户,当给房间通风,白色纱质窗帘被刮的乱飞,像只被禁锢住的鸽子到处扑腾。 回来时朱鱼趴在餐桌上正小声嘟囔,她走近一听,发现是在说:“姐姐好厉害啊,可以开公司,可以写小说,公司做得厉害,小说写得也厉害,姐姐很好,我不好……” 夏光心一软,伸手就揪了揪醉酒鱼的耳朵:“你哪里不好了?” 朱鱼眼圈突然红了起来,瘪着嘴委屈巴巴说:“哪里都不好……” 夏光干脆做到她旁边的椅子上,趴到桌上与她对视:“不,你特别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小姑娘。” 先哄着再说,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不容小觑。 朱鱼看着看着她,突然呜呜哭了起来,吓得夏光手忙脚乱,也没心情趴桌子了赶紧起来问她什么情况。 见她站起来,朱鱼一侧身搂住她的腰,“我就是在想,你以前到底得有多难过才能写出死亡写字楼这样的故事啊。” 夏光怔了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那只是小说而已啊,我写了不代表我就得和主人公一样感同身受。” 这话说得纯粹放屁。 除了抄袭作品,每个作者在塑造人物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受到自身的影响,同时在情节发展上也难以突破除了自身认知以外的事物,夏光非常清楚写出死亡写字楼的代价是什么,但她不介意在哄孩子的时候睁眼说瞎话。 朱鱼的呜呜声逐渐弱下去,但搂着夏光的手还是不撒开。 “姑奶奶,”夏光无奈,“我腿快站麻了。” “……” 朱鱼默默松手,夏光终于解放,结果刚坐沙发上怀里就又钻进来个软乎乎的东西。 这丫头……喝醉之后怎么那么黏人?像只猫似的。 朱鱼趴她腿上睡得安稳,眼睛临闭前还望着夏光来了句:“谢谢姐姐。” “谢我什么?” “谢谢你保护我。” 她在说郭昕阳那事。 夏光本来准备了一肚子所谓“其实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担心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公司受牵连云云”此刻也全从嘴边咽下去了。 “大的保护小的,应该的。”她说。 茶几上的鲜花散发着阵阵清香,仿佛在嘲笑骨朵没个鸡蛋大的小昙花。 虽然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再触及,但这卷翘的长睫可真美啊,夏光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像在摸蝴蝶的翅膀。 她本来还很愁该怎么把朱鱼弄床上去,结果这丫头睡着睡着突然一个激灵起来,进卫生间洗脸刷牙摘美瞳,然后回卧室门一关接着睡她的。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如同梦游。 夏光干笑一声,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干脆自己也洗漱休息,回卧室前还把独自在阳台赏月的小昙花捎上了。 这座小区里的住户人人家里都用的指纹密码锁,监控摄像头连个死角都没有,晚上还有安保巡逻,平时除了业主和业主亲友簿上的人,其余陌生面孔没有门禁卡一概不让入内。 总而言之,称得上是安全。 凌晨两点半,朱鱼从焦渴中醒来,摸下床出了卧室就要去厨房倒水喝,经过卫生间时听到里面传出沙沙水声,起初没在意。等她走到客厅才一下子意识到夏光从来只在自己卫生间洗澡,主卫很少用。而且她虽然作息晚但也不至于这个时间点还不睡觉…… 联想到这些,朱鱼的困神全没了,也顾不上渴不渴,从桌上操起半根甘蔗就悄悄往卫生间走去。她提心吊胆将耳朵贴门上一听,刚才的水声已经消失不见,她以为是自己迷迷糊糊出现的幻听,才想开门进去看看,门就自己开了! 霎时间,四目相对,尖叫爆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一章写的不大行,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泪奔
第18章 齐聚 夏光做了一个很不切实际的梦,她梦到自己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领奖的地方有一张长桌子,她坐在桌子尽头,离得近的有老舍川端康成,离得远的有马尔克斯罗曼罗兰,卡夫卡微笑着将奖颁给她,张嘴说:“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梦中惊醒,耳边充斥着两种尖叫,迅速下床开门后看到朱鱼惊魂未定站在卫生间门口,手哆嗦着指着卫生间的门:“这里面……有个……有个人。” 夏光愣了一下随即明了过来,过去敲了敲门说:“姓宋的是不是你?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家有租客吗?这大晚上的你是想吓死谁?” 她的亲友簿上有两个人能自由出入小区,而那两个人中又有她家密码的只有宋舒幼一个。 “靠!!!”里面人爆了句粗,“你他妈独居十年突然家里多个人你觉得我一时半会能反应过来?!” 夏光扶额:“那你倒是出来啊,她又不吃了你。” “我穿衣服呢!!!” “……” 夏光意识到了什么,扭头问朱鱼:“她刚刚是不是/裸/着从里面出来的?” 朱鱼红着脸点了点头。 “能不能注意点!”夏光踹了下门。 “我又不知道这儿除了你还有别人!” 宋舒幼嚷完这一句开门从卫生间出来,身上穿着她的小黄鸭,走路一瘸一拐,对着门口的夏光没好气道:“起开!!!” 朱鱼低下了头:“对不起……” 刚才的画面太美,她一个惊恐把手里的甘蔗丢出去了,正中宋舒幼的右脚大拇指。 夏光瞅着地上的甘蔗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伸手把朱鱼往次卧一推:“去睡觉吧,她这皮糙肉厚的砸一下死不了。” “姓夏的你说的这是人话?!”宋舒幼在沙发上再次炸毛。 夏光没理她,从收纳盒里找出棉棒和碘伏,一把扔过去,“提前回来不知道打声招呼?这要在国外我一枪把你嘣了都算正当防卫。” “这不想给你个惊喜吗。”宋舒幼拿碘伏擦着已经隐约发紫的脚指头,“再说我来你家什么时候提前打过招呼。” 夏光懒得跟她继续鬼扯,转身就打算回房继续睡觉。宋舒幼顿时急了,“她把我的屋子睡了!那我睡哪儿啊!” “三室两厅剩下一个‘室’是被你吃了吗?” “那间太小还不向阳,不去。” “我给你转钱你滚出去住酒店。” 宋舒幼拖着残脚扑进小卧室。 夏光揉头,心道这都认识的什么人啊。 第二天朱鱼醒来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简直恨不得一头扎墙上去。她出卧室,看到宋舒幼正躺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右脚指头紫黑一片。 她忐忑不安走过去,柔声说:“昨晚很抱歉把你的脚砸伤了,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一夜功夫宋舒幼的火早消了,见这姑娘温顺的像只鸽子一样给她道歉,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摆手说:“本来就是我不对,你用不着自责,这点小伤还没踢个球伤的厉害,我皮糙肉厚的没两天就能好了,放心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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