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阿瑶突然打了个喷嚏。 刘雷雨听见了,立马着急的转过身去:“阿瑶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今天天气好冷的,我靠你近一些,帮你挡挡风吧!” 阿瑶不说话,只把一双冻得通红的手送到嘴边呵气取暖。 刘雷雨看着心疼的不行:“我手暖和,让我来帮你暖暖吧,好不好?” 阿瑶皱着眉头十分为难:“哎那没人处你先帮我暖暖手,等会若是遇见了人,你可一定要赶紧躲开。咱们又不是亲兄妹,被人看见牵着手太亲密了也不好的。” 刘雷雨赶紧点头答应,她小心翼翼的把阿瑶的手拢进了自己掌心里捂着。 阿瑶见刘雷雨这样,心里笑开了花,也不枉她特地把手在冷风口里冻得冰凉了。 刘雷雨和阿瑶两人匆匆吃了早饭就从吴家离开了,临走前,刘雷雨留下了三百文钱,用洗干净的碗倒扣在桌子上,回头吴婶儿收拾桌子时就能看见。 吴婶儿拿了她家儿女的新衣给刘雷雨和阿瑶换穿,又借宿又管饭。 早上刘雷雨和阿瑶离开时,吴家的大儿子送她俩出门,身上就只能穿着打补丁的旧衣。 刘雷雨知道她要是明说给钱,吴婶儿无论如何也不肯收的,只好这样悄悄把钱留下了。 吴家所在的这个小村子,距离黑瓮城路途遥远,村里只有一户人家有牛车。 往常村里人要进城,都是约上好几个人凑一起,大伙儿凑点车资,借了牛车赶着车去。 但今儿是大年初一,有牛车的人家一早自家赶着车走亲戚去了。 不过刘雷雨与阿瑶倒是不怕路远,她俩再远的路,再难走也走过来了。 现在身上穿的暖,肚子里吃的饱,又知道了回家的方向。 刘雷雨与阿瑶归心似箭,两人结伴奔向前方,回家去啦!
第53章 正月初三这天一大早, 黑瓮城中一家不起眼的豆腐坊里,一大早就传出了骂骂咧咧的人声。 一个矮胖的黑面妇人站在院中, 正单手叉腰指着屋子里高声叫骂:“都什么时辰了, 家里锅不动碗不响, 都等着让老娘来伺候是怎么着?老娘一年到头起早贪黑的忙活,就是为了养着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是当闺阁小姐呐?要不要我八抬大轿来请你出门呐!” 妇人骂的唾沫星子乱飞,不一会只见一个瘦高个子, 留着一把长胡须的中年男人从屋里急匆匆跑了出来。 他微微驼着背, 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脸,一边忙着系脖子下的衣扣,一边凑到妇人身边:“夫人消消气, 消消气, 先去屋里坐会,我这就去做早饭。” “还吃什么吃呀,我这愁的都着急上火了,是为了谁呀?” 妇人冷着一张脸, 嗓门并没有减低半分,丝毫不给男人面子。 男人继续陪着小心,他搀扶着妇人的胳膊,正想把妇人往屋里领时,旁边厢房里头突然传出来一声暴怒的吼叫:“吵什么!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妇人顿时收了声,她咬着牙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伸手在他腰间恶狠狠掐起一块皮肉使劲一扭:“都怪你!阿文一年到头在县学里苦读,好不容易年头上休十天的假,还叫你吵得他睡不好!” 男人痛的脸上表情都扭曲了,却也只敢压低了声音呼痛求饶。 这一家子人,男人叫陈达,不过他不是这家豆腐坊的主人,那矮胖妇人孙氏才是。 厢房里大发起床气那个,是妇人的独子,叫做王文,今年十七岁,平日里一直在县学读书,除了缺钱花回来要钱,一般不回家。 王文的亲生父亲死得早,他娘后来给他找的这个后爹,就是陈达。 陈达平素就唯唯诺诺没个男人模样,除了讨好他娘没别的本事,王文一贯瞧不大起他。 不过,这陈达却有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儿,是他与早死的前妻生的,叫做陈瑶。 王文对这个便宜妹妹可没什么不该有的想头,他男子汉大丈夫,不爱女色,志在功名。 只可惜王文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功名一途,对他来说,怕是不大容易。 他读书是真不行。 书上那黑乎乎的方块字,他初看时是认识的,可多诵读几遍,就会干瞪眼,一个字也认不出,更别提背诵了。 他从六岁启蒙,就进了县学里头,头悬梁锥刺股用功苦读了十几年,如今的成绩嘛,不提也罢。 不过,王文读书不行,但脑子却不死板。 黑瓮城的青天大老爷是县令,堂堂的九品大官。 县令老爷身边跟个文书,笔吏,幕僚,虽说头上没戴着乌纱帽,但个个在衙门里头进进出出,哪个腰杆子不是挺得笔直? 走在大街上碰见了,谁不要恭称一声“老爷”? 王文早就想通了,他得曲线救国。 法子嘛,也是有的。 县学里头,王文有不少的同学,跟他混得好合得来的,大抵都跟他差不多,脑子里啥都有就是没有读书那根弦。 除了一个人,刘书贤。 这个刘书贤,是黑瓮城县学里头出了名的才子。 他的学问到底怎么样,以王文的水平是评判不出来。 但是县学里头的夫子知道啊,刘书贤的诗文做出来,夫子们没有不夸的。 隔三差五还会把刘书贤的文章贴在县学的书墙上,供县学中的学子赏鉴。 照例说这么个人物,跟王文是不可能有交集的。 刘书贤与王文同学好几年,往前也一直没有过联系。 不过打从去年什么时候起,这刘书贤却主动往王文身边靠了过来。 他刘书贤一个“文曲星”下凡,与胸无点墨的王文,话不投机半句多,偏偏还每每主动跟王文套近乎,甚至在县学每旬例考之前,主动给王文“点题”。 王文又不傻。 他一个糙汉子,家穷人丑脑子又不好,能有什么值得刘书贤“无利不起早”? 王文一盘算,就猜到了刘书贤找上门来所为何事。 这刘书贤,是看上了他的便宜妹子啊。 转天,王文回去就把这事儿跟他亲娘提了提。 他是这么说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我保证我一点都没有掺坏心眼,也就是娘你没给我生个亲妹子,要不这好事儿我还不舍得轮给那陈瑶呢。刘书贤读书有真本事,县学里的夫子都说他明年下场,一考肯定能中个秀才。陈瑶要是这时候说给了刘书贤,今年把亲事做成了,明年她就是秀才娘子,往后说不得就是举人娘子,进士娘子,前途无量。” 而王文嘛,他是陈瑶的阿兄,也就是刘书贤的大舅哥。 往后刘书贤步步高升,他这个大舅哥肉吃不上,跟着喝口汤总不至于喝不起吧。 王文他娘一听,是这个道理,大好事儿啊。 所以转头她就去找陈达:“你养在乡下那个女儿,是不是也到了年纪,该说亲事了?你可别说我这个当后娘的心里不想着疼她,我给她找了一桩大好的亲事,绝对是高攀的门头,嫁过去就是一辈子享福的命!” 其实陈达对于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一向没什么感情。 他本就不喜女儿,养大了就是个赔钱货,既不能替他养老送终,还得贴钱送她出门子。 早几年他没再娶那会儿,有人家看中阿瑶,花钱要买走当个童养媳。 他一个鳏夫,家里也穷,女儿跟着他也养不好,他本来想答应的。 奈何他老子拿着刀追着他砍出来,说宁可砍死了当没他这个儿子,也不准动孙女阿瑶。 陈达一气之下,这些年也不回家里去,对自家老子和女儿也不闻不问,懒得搭理。 但孙氏对这事格外上心,陈达哪里敢忤逆孙氏的意思啊,只能顺从照办了。 而正月初三这天,孙氏一大早催陈达,也正是为了这件事。 她匆匆吃了点陈达烧好端来的早饭,就火急火燎的催着他一块出了门。 夫妇俩沿着黑瓮城里的街道一通疾走,不多时的功夫,就来到了陈家医馆的大门外头。 俗话说,正月初五迎财神。 黑瓮城里头大大小小的铺子门脸,通常去年年三十关门歇业,要到来年的正月初五才会开门迎客。 但医馆不同于别处,却是连大年初一都不会关门的。 这新年头里,一般人家图个吉利,有个头疼脑热之类的小毛病,自己捱一捱也就过去了,不肯往医馆里来。 但总有些急症病人,或是要紧毛病,需要寻医问药。 因此陈家医馆门前并不算冷清,也有人来来往往。 孙氏与陈达夫妇两人到了医馆门口,陈达捂着脸低着头想快步溜过去,孙氏却拉着他站住了:“别动,往哪儿跑!” 陈达一见,赶紧低声下气的求她:“夫人,不行啊,咱们别再来医馆闹事儿了,上回挨打的还不够吗?” 孙氏气的又想掐陈达,陈达早有防备,站的离她有点远,只给她作揖求饶。 “夫人,走吧,咱们去医馆后门,我爹他就在那里看门子,我们去找我爹要人。” 孙氏哪里肯走,她当着大街上就骂起来:“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家好吃好穿养到十五岁的大姑娘,说不见人影就不见人影,我还不能来找来了?就算是给大户人家接了去享福,也没道理连亲娘老子都不准见一面吧!” 孙氏卖豆腐做生意,吆喝惯了,嗓门又大又粗中气十足,她一开口,街上果然有看热闹的朝她打量了过来。 见这情形,孙氏心里得意,正要抓紧发挥发挥,往大了闹一场,却见陈家医馆里出来了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 而医馆靠近门口的药柜后头,一个管事模样的年轻男子头也不抬,冲着家丁吩咐一声:“看看外头是谁来了,一副要窦娥喊冤的架势,把人请进来,给看上茶让她好好说道说道。” 看热闹的众人立即鸟兽散了,连陈达都借机躲到了墙角边,只留下孙氏一个人,干巴巴杵在那里。 “就是你要喊冤?” 家丁一声问话,那孙氏连回应都不敢,低着头就灰溜溜的跑了。 夫妻两个绕到医馆后门,果然看到陈家阿爷坐在门房里头守门。 当着阿爷的面,孙氏就把陈达一通好打:“我让你跑,扔下我一个人,想让我被那群恶棍打死?我告诉你我即算是死了,你立马就得卷铺盖滚蛋,家里的银钱你一毛钱也别想带走!” 陈达连连闪避求饶:“我爹看着呢,夫人,我错了。” 阿爷靠在门房的墙壁上,他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连一丝表情也无。 孙氏发了一通脾气,消了气,冷着脸站到了一旁,冲着阿爷“哼”了一声就算是见礼。 陈达这才一边揉着身上酸痛的部位,一边走过去,喊了一声:“爹。” 阿爷不想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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