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确实没有那般书。我了解易儡术,是因着我自十五岁后,时常想起些被我遗忘的事,亦做了许多梦。” “何梦?”拳攥得太紧了,不禁有些发抖。 汐裳眯了眯眼,似是在回忆:“何梦都有。有时我在亭中吹笛,有时我在树下闲坐,有时我在桌前饮酒。” “梦中场景万千,但始终都有一个人同我在一处。” 凤倾芸声音有些颤:“是……何人?” 汐裳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只傻鸟。” “她很傻,旁人赠她一点恩惠,她便要涌泉相报。” “可她即便再傻,我也不愿离开她。因为,我心悦于她。” “我想永永远远待在她身旁。” 凤倾芸的呼吸乱了,心中也乱了。 ——凤倾芸,你可真是只大傻鸟,我这么点小恩惠就能收买你,你可当真是通晓何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你会厌我这般吗? ——不会。 ——你会不要我吗? ——当然不会,我说了,我会永永远远待在你身边。 那女子笑得明媚张扬,额间彼岸熠熠生辉。 第10章 木相玄澧 一座装潢华丽的宫殿内。 阶下立着一个红衣女子,发间别着一个乌木簪。她的双目微微泛红,像是凶戾的恶鬼。若是抛开骇人的眼睛,她倒也有着一副极好的皮相。 “主上,她们已发现了阿朗的尸体。” 阶上,一个一身黑衣带着面具的女人点了点头,声音低低的:“凤倾芸有何异样?” “回主上,传讯的人道她一切正常,只是……” “只是什么?” 女子咬了咬牙:“只是她对那汐裳,似有些不同。” 女人透过面具,戏谑地看着她:“看来你已查过汐裳的底细了?” “是,属下已查过。此人为江宁汐氏的独女。” 女人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面具后的一双美眸眯了眯:“有趣。” 她笑道:“既如此,不如让她们也有趣一点吧。南书,你去送点小玩意吧。” 南书的眼底流露出杀意。 记忆中陌伊的模样与汐裳重叠在一起,那一刻,凤倾芸几乎确信,汐裳就是她的陌伊。 可临了,她偏偏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寻觅了太久太久,也太久太久没有结果。 于是她谨慎过了头,决定要再试探汐裳一番。 凤倾芸定了定神,问道:“不知你梦中之人,唤作何名?” 汐裳本以为下了这么一剂猛药,凤倾芸定然能确信自己的身份。 结果这傻鸟还不信。 真是气死她了。 她没好气地答:“人的名字自然就那一个,还能有什么。” 凤倾芸凝视着她:“那可不一定,我便另有一个名字。” 汐裳疑惑不已,脱口而出:“你几时有两个名字了?” 说完,她才意识到不对。 凤倾芸脸色沉了下来。 汐裳心想这下可坏了。 可是她当真不记得凤倾芸还有过什么名字。 她的记忆损伤严重,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怎么偏偏忘了这么重要的! 汐裳正急着思索如何同凤倾芸解释,忽地一只利箭向她袭来—— 凤倾芸下意识一把拽过汐裳,躲过那只突如其来的箭。 汐裳吓了一跳,暗骂哪个活腻的家伙居然敢偷袭。 回头看时,见一个同那尸体打扮一模一样的人立在不远处,手中持着弓箭。 随后那人转身直奔林中。 汐裳受不得这气,度着当下自己灵力充裕,便立马追了上去。 凤倾芸紧随其后。 入了林中,忽地眼前一变。 周围俱是白烟,看不见人影。白烟范围很广,不像是黑衣人刚放的。 汐裳及时屏住息,心道这林子果然邪乎,怪道叫什么雾林,外表看只是普通的树林,入内却另有乾坤。 她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声响。 西南,二十尺。正东,三十尺。 她们方才正是在林子西南方。 汐裳暗暗驱动灵力,向正东方向攻去。 果然是先前的黑衣人。 他显然未曾料到汐裳竟这般快便发现了他的踪迹。 黑衣人负了伤,架起轻功跑了。 汐裳报了一仇,心中却并没有多高兴。 因为……她灵力又不够了! 该死的,方才忘了控制灵力,瞬间失了大半。 林中不知是否还有人埋伏,白烟也不知究竟会有何影响。汐裳只得快些去寻凤倾芸。 她快步向西南走去。半路收到了凤倾芸的暗讯:“你在何处?” 汐裳没回。 随后又收到一条:“方才可是你在攻击?” 汐裳也没回。 “你可有事?” 汐裳险些没憋住笑,看来即便她忘了关键的事,凤倾芸现在还是关心她的。 但她还没回。 她辨着声音方向,很快找到了凤倾芸。 凤倾芸也看见了她,快步走到她身边,检查她是否有伤。 见她无恙,凤倾芸略松了口气。 虽然汐裳没答出她那个问题,但是千年来,汐裳的确是最像陌伊的一个。 她还需再观察一番。 白烟依旧笼罩,凤倾芸不敢轻易开口,遂继续传暗讯:“方才为何不回我。” 汐裳眼巴巴地看着她。 凤倾芸等了许久,还是没收到回信。 她又传了一条:“你可收到了?” 汐裳点头。 凤倾芸:“?” 汐裳一把拽过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滑动。 凤倾芸本欲抽回手,柔软的触感传来,她心神一晃,任由了汐裳动作。 她仔细辨认汐裳写的字。 灵,力,告,没。 告没? 虽然用词很奇怪,但凤倾芸明白了汐裳的意思。 她将自己的灵力给汐裳渡了部分。 有了足够灵力,汐裳弯唇浅浅一笑。分明她的容貌还是媚意丛生的,此刻却显得格外纯净。 汐裳心里念叨,灵力不足真是麻烦,还要写字才能交流。 她本欲写“告罄”二字,只是怕笔画过多不好辨认。 汐裳正色传讯:“方才确实是我在攻击那个黑衣人,他受了伤,已经跑了。但不知此处是否还有旁人。” 凤倾芸回她:“周围应当并无旁人,只是这白烟诡异,你可曾吸入?” 汐裳斜一眼:“我又不傻,自然没有。” 她变出一个小瓶子,“且带回去些让微生瞧瞧。” 二人小心翼翼地走动,突然汐裳踩到了什么。 下一刻,几只利箭穿破白烟。 凤倾芸挥袖,以灵力阻挡了这些箭。 箭矢脱力,七零八散落了一地。 汐裳蹲下:“皆为普通箭矢,箭头涂了什么东西。” 她拾起箭凑近查看:“只是普通的迷药。凡人中招,昏迷一段时间便会醒转。” 汐裳站起来:“你说这白烟会不会也只是针对凡人?” 凤倾芸回她:“不可冒险,且继续走。” 二人在林中继续走了片刻,汐裳忽面色凝重停下:“等等。” 凤倾芸问:“怎么了。” 汐裳似有些不敢相信:“此地……有玄澧令的气息。” 凤倾芸也变了脸色:“当真?” 汐裳闭上眼,仔细感受附近微弱的气息。 良久,她睁开眼:“木相玄澧令,不会有错。” 她望着被白烟遮挡的树林。 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我不走。” 汐裳一屁股坐地下开始耍无赖。 凤倾芸好言好语劝她半天,这下冷脸道:“你不走也要走,此间凶险万分,以你如今灵力,待在此处必会出事!” 汐裳软硬不吃,一脸不服:“那玄澧令还是我发现的。” 凤倾芸严肃道:“你切不可再提此事。” “为何?” “如今三大宗门之人已齐聚于此,他们皆是为玄澧令而来。虽然明面上大家团结一心,但事实上其中有多少龌龊,谁又能清楚? “你能察觉到木相玄澧令的气息,自然也能察觉到其它玄澧令的气息。若被有心人得知此事,面对你一个初入修行门列之人,你说,你会是什么下场?” 汐裳安静了。 半晌,她小声道:“那我不说,你好歹把我留下嘛。我还是很有用的。” 凤倾芸一副没商量的样子:“不行,你明日就坐谷中大鸢回去。” 她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什么?”汐裳往后缩了缩,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凤倾芸打开盒子,里面爬出一只指甲长的小虫。 “此为位蛊子蛊,母蛊在我身上。若是让我发现你没有回到宗门……” “你要如何?” “我院内如今整洁的很,无需有人来扫洒庭除。” “你——”汐裳憋了一口气。 凤倾芸居然敢威胁她? 翌日一早,汐裳便被迫登上了大鸢。 受凤倾芸“照顾”,她所在的大鸢上只有一个驾驶大鸢的师姐。 那师姐隔片刻偷看她一眼,生怕她半路跑了自己没法交差。 汐裳闭上眼假寐。 凤倾芸,你定然会后悔的! 歧安县中。 天璇门的大长老——尺素和尚,坐在左侧,霜飔阁阁主言恺坐在右侧,凤倾芸则在前面。 尺素和尚合十道:“凤仙尊,你可确定林中有玄澧令吗?” 凤倾芸微微颔首还礼:“自然。” 尺素又问:“凤仙尊言已有人先一步发觉,并在此设下陷阱,想必此人绝非善类。凤仙尊与其也算打过交道,不知对此人身份可有眉目?” “并无眉目,只知此人部下皆以黑鸟为图腾。” “那敢问是何鸟?” 凤倾芸将面具取出。 言恺见了,阴阳怪气道:“凤仙尊,此鸟瞧着,像是凤凰。” 凤倾芸不卑不亢:“此鸟确类凤凰。然自古以来,凤凰一族从未有黑凤出现。我族如今衰落,兄长虽身为凤族之王,亦无力操纵如此大的棋局。” 言恺嘲讽地笑道:“说得是,凤青琰那样的人,即便有这个实力,怕是也没这个胆子。” “兄长向来仁厚,不会行此不义之事。”凤倾芸脸色不太好。 她这般说,其实心里也没底。 毕竟县外那具尸体上的伤痕确为业火所伤。 此事与凤族想必脱不开关系。 只是凤青琰…… 言恺只是哂笑。 尺素问道:“凤仙尊,贫僧听闻歧安县中有人施易儡禁术,不知如今是否还有无辜百姓遭到迫害?” 凤倾芸答:“大师放心,现下县中安好,无人受易儡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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