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差点把周江满的眼泪给哄出来。 见状,李舟秋将周江满往怀里揽了揽,然后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周江满将脑袋埋进李舟秋的肩窝,缓缓闭上眸,抬手环住李舟秋的腰肢,感受着李舟秋的心跳。 两人紧紧相贴,周江满那颗惊慌不安的心在李舟秋的轻拍下,终于慢慢安定下来。 等周江满再抬头时,面上已经盈出笑。 她只字未提自己心中的恐慌,只对李舟秋道:“饿不饿?我给你准备了吃的。” 李舟秋确实感觉到了饥肠辘辘,她点点头应好。 周江满给她准备的清粥,一碗见底她胃里舒服了很多。 放下碗勺后,李舟秋才问:“太子怎么样了?” 周江满道:“皇兄短暂醒来过一次,但是意识不清晰,宋军医说皇兄已无性命之忧,伤情严重意识混乱正常的,要慢慢养。” 顿了顿,周江满又道:“还有,昨天池阳国退兵了。” 李舟秋怔了怔,又觉得是意料之内。 虽不知池阳国的将士知不知道达奚玉山已经死了,但这些时日池阳一直同诏安拖延周旋,士气低迷,损耗不小,对他们来说再拖下去也没好处。 片刻后,李舟秋道:“好事,等太子伤势好些,我们也可以离开崇洛城了。” 闻言,周江满犹豫片刻,问:“舟秋姐,你是怎么找到皇兄的?” 李舟秋之前同周江满交代过系统的事,所以如实道:“那天科学那只肥鹦鹉出现了,是它领着我找到太子的。” 周江满露出动容的神情,叹:“它又帮了我们一次。” 此刻,又不见科学的踪影了。 半晌午,李舟秋来到周淮席的营帐。 一路走来,军中士兵们都十分开心。池阳退兵,战事结束,谁都没想到这次迎敌会如此顺利又迅速,不仅无需援军,甚至诏安还是压制势大胜。 军奖定少不了,他们也能回家见一见家人了。 看到李舟秋掀帘进来,欢蓝目光闪了闪。 片刻后,他来到李舟秋面前,一撩衣摆跪了下来,朝李舟秋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宋军医说了,要是殿下再迟半天救治,定性命不保。 之后两日,周淮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意识也逐渐变得清晰。 又过数日,楼副将率兵先回了京城,周淮席仍留此养伤。 不得不说,周淮席培养的口技者还真有几分他的影子。至少周淮席有了些精神后,同周江满说得话与闯军营那日口技者伪装他时说的一模一样。 “简直胡闹!” 不等周江满接话,一旁的李舟秋便冷笑道:“胡闹?谁能有太子殿下胡闹。” 李舟秋憋了许多天的气,在此刻爆发。 “既然太子殿下已有精力,那我们便来说一说你同达奚玉山的事。” 对上李舟秋望过来的眼神,周淮席察觉到自己莫名底气一弱。 笑话,他为何要心虚?纵使是她将他救了回来,可他堂堂当今太子,做事何须向她梅辞解释? 周淮席的神情重新镇定下来:“本殿自有本殿的道理。” “你的道理。”李舟秋跟着念了遍这四个字。 她看向周淮席,压下心里的恼意,反笑道,“我想听听殿下是何道理,究竟连命都不顾。” 在周淮席眼中,面前这郎中梅辞的态度实在是奇怪。 从最初关系讲,她是游医他是太子,她治好江满和林温元的腿,他身为江满的皇兄和温元的好友,的确对她心怀感激。 再进一步,如今梅辞是江满的聘妻,同他算得上是亲戚。 可他们真正相处的时日加起来不足两只手,连相熟都算不上。 她以何种身份来向他索要解释?此刻面对李舟秋的咄咄逼问,周淮席觉得她越了界。 但总归是她救了他,周淮席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委婉提醒这位梅先生。 周淮席隐约端起架子,淡声道:“梅先生……” 话还没说完,就听面前之人转首对他的皇妹道:“江满,我有些话想和太子殿下单独说。” 周江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然后起了身:“我在军中转一转。” 周江满走后,李舟秋踱步来到床侧,居高临下往下周淮席,表情算不上和善。 她的姿态,令周淮席不由得蹙起眉。 李舟秋看着周淮席,声音不大:“太子殿下的道理,是将达奚玉山毁面割容,还是将他的身子戳得犹万箭穿心?” “为了个死都死了的人,太子殿下这是连命都不想要了吗?” 周淮席霍然一惊,惊疑不定看向李舟秋:“你说什么?” 李舟秋面上的笑容不达眼底,说是笑,更像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表情:“太子殿下不是听清了吗?” 不给周淮席反应的时间,李舟秋又往前走一步。 “李舟秋临死之前,是怎样同殿下说的,殿下可还记得?” 周淮席的表情如遭重击,一瞬滞住。 一道果断利落的女声,似乎伴随着呼啸的风响在耳畔,不住回荡。 ——快走,追兵来了。 ——遭!谷中有埋伏!看来今日休想轻易脱身了。 ——能跑一个是一个,总比两个都死这里强吧?周淮席,我来挡着,你先跑。 ——屁话!你是当今太子!如今局势本就动荡,你若再死了,那这天下真要大乱! ——你记住,你从未来过宿继谷,从未! ——走!别回头。
第81章 生死不计 每每夜半梦回, 这些对话就争先恐后地涌进周淮席的脑海中,多年如一日。 他自然不会忘却,也无法忘。 周淮席看着面前的梅辞,指尖不可抑制地轻颤:“你……” 李舟秋无视周淮席震惊的表情, 冷笑着指向他身上的伤口:“你想替李舟秋报仇, 行, 可以。” “但你报仇的方法,就是与达奚玉山以命抵命吗?!” 李舟秋不是气周淮席去找达奚玉山寻仇。 而是气他愚蠢的选择同达奚玉山一对一厮杀, 让自己深陷危险之中。 她心中担忧好友,但说出来的话却直白中带着指责。 “殿下如今手握大权, 率兵御敌, 殿下当深知你的一举一动关乎着边疆几万将士的性命。” “殿下处高位享尊崇, 那就注定你不能任性!” 周淮席张张口,声音又哑又低得缓声解释:“我没有。” 他从来没想过要和达奚玉山同归于尽。 当年舟秋涉险舍命才将他救了出来, 他若如此轻贱这条命, 那如何对得起舟秋。 七年前的夏夜。 李舟秋坐在军帐中同杜章解商议着战略,突然, 一道人影窜梭进来。 看清来人,杜章解一脸错愕:“太子殿下?” 李舟秋将手中代表敌方的小旗放到一旁,起身相迎:“殿下怎么来了?” 彼时的周淮席还尚显年轻,没有如今这般老气横秋。 他朝两人竖了个食指,示意小声。 周淮席回身透过身后的帐口往外看了看,观察一番后才快步走到他们面前。 “本殿是借着外务偷偷来的, 父皇不知情。” “这……”杜章解闻言同李舟秋对视一眼,不安道, “莫非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周淮席摇摇头, 道:“不是, 京中安好。” 迎着两人困惑的目光,周淮席压低声音道:“本殿是来见池阳国二皇子谷梁海岩的。” 一句话,惊得杜章解汗毛都竖了起来,没控制住声音:“谷、谷梁……唔。” 李舟秋捂住杜章解的口,将他后面未出口的名字给堵了回去。 等杜章解收住话音,李舟秋才松开手,她道:“章解,你去门口守一下。” 杜章解自知事大,应了一声后,连身去了营帐外。 李舟秋深吸一口气,眸光深深地看着周淮席。 沉默片刻后,李舟秋先开口道:“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眼下是什么局面? 诏安和池阳火拼半年有余,两国损伤皆惨重,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周淮席要偷偷去见池阳国的二皇子谷梁海岩。 莫不是疯了? 周淮席低声道:“谷梁海岩派人给本殿递了信,他说他有意与诏安休战,且有把握说服池阳皇帝。” 李舟秋蹙眉看他。 周淮席知道自己此刻在李舟秋眼里很荒唐,他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来回踱了两步。 胸腔中的那口气顶的他十分难受,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才道:“父皇……父皇想让江满去南国和亲。” 李舟秋一愣。 周淮席似疲惫极了,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脑袋微微后仰,整个人蜷缩进椅子中。 “诏安国库这些年本就紧张,和池阳这一战耗时半年余,令财政愈发捉襟见肘。” 所以父皇想到了和亲,以获南国援助。 他听父皇身边的人说,让江满去和亲是母后主动举荐的,他知道母后想替他这个太子拉拢盟友的心思。 可他不愿,他不愿牺牲江满去交换。 说到这里,周淮席顿了顿。 他将手背搭在眼睛上,尽可能平静道:“本殿拦不住,也劝不动母后。” 周淮席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皇兄,做的很失败。要是能同池阳休战,父皇兴许就能收回和亲的想法。 “舟秋,我们和池阳没有什么国亡血海的深仇,为何不能休战呢?” 李舟秋看他的目光像是看天真的孩童:“殿下,起战事非一人定,同样休战也非一人言。” 哪怕池阳国二皇子是真心诚意给周淮席写的信,但两国交战半年,死伤无数,岂是说休战就休战的?如何慰亡灵,如何给百姓交代。 况且—— 李舟秋接着道:“谷梁海岩此次随战只是监军,权利还是掌握在达奚玉山手中的,达奚玉山是池阳大皇子的人。” 周淮席心头蓦然生出一股恼意,他声音陡然拔高:“那你让本殿眼睁睁看着江满去和亲吗?” 李舟秋面色不变,冷静道:“自然不是。” “殿下,纵使是和亲,也需两国派使团考察,一来一回也要数月,我们可以想其他的办法。” 那个时候的周淮席,贵为太子众人追捧,身上带着不自知的自负,年轻气盛缺少稳重。 他猛然起身,情绪喷薄而出:“本殿已经想了很多办法!最快最好的,就是答应谷梁海岩,议和休战!” 见他情绪有些激动,甚至有些一意孤行。 李舟秋寒了面,声音严厉了些,连声发问:“那殿下又如何去见谷梁海岩?可有想过这是池阳国的诡计?如若殿下赴约反被挟持,池阳以殿下安危威胁诏安,到时又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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