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看着她冷静动手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憷。 李舟秋在衣摆上潦草抹了两下,擦去匕刃上的血迹,她道:“丢下去吧。” 下面是万丈悬崖,丢在这不会被安云山的匪贼们发现。 清风被李舟秋的狠辣决绝惊到,在她眼里, 那仿佛不是条人命,而是信手捏死的蚂蚁。 瞥到清风的眼神, 李舟秋忽勾唇笑了笑:“吓到了?” 回神, 清风摇头:“不是。” 安云山上的匪贼们作恶多端, 哪怕挫骨扬灰都不为过,一刀了结已是宽容。 清风不至于对他们生出慈悲心,只是……只是忍不住去想,梅辞先生怎会这么淡定的做这些事。 之前他对李舟秋尊敬,大部分原因是周江满的命令,可经过安云山一事后,他再不敢对李舟秋有半分小瞧。CH 夜晚,阴云密布,不见月。 四周漆黑一片,风声阵阵。 郭凤抬头看了眼天,道:“天助也。” 天色越漆黑,他们行动越不容易被发现。 “行动!” 一声令下,一道道黑影如敏锐的狼,朝着安云山的山寨奔去。 风吹得呼呼作响,似呜咽,也似吼叫。 李舟秋携四五人,跳跃在丛林间,步伐轻盈,落地无声。 不远处出现亮光,土匪们隐约的交谈嘈杂声传进耳中。 黑影一闪而过,守门的两个匪贼没防备,突然被人捂住口。 用力挣扎的他们脖子上青筋暴起,只是还没挣开,命脉被划破,挣扎着的两人瞪大眼很快不动弹。 血腥味渐渐弥散。 在匪贼们不设防的时候,危险已经逼近。 明月行动很快,各个关卡把守的匪贼们倒了下来。 李舟秋的目光落在寨中的墙上、门上,被掳上山的姑娘们比她所想的做的还要多。 几乎每一处,都给他们留下信号。 白日她站在那群姑娘面前,道:“我没有药没有毒,但如果你们真想里应外合,就想办法给我们留信号吧。” 她在地上给她们画了几个符号,随意地像是随手一划。 郭凤看到记号也是异常震惊,她听梅辞先生说了山上姑娘们的事,但没想到…… 郭凤压低声音,声音蓦然有些哽咽:“她们怎么做到的?” 李舟秋也不知她们如何做到的。 但于他们,确实帮了大忙。 黑暗中,李舟秋看到李钰比划——那边房间有两人,我去解决。 ——我和楚雄带人去西边,西边有五人。 一个个人从李舟秋身边窜过,无声无息潜进山寨中。 夜黑风高,李舟秋看着天上被遮住的明月,忽想起多年前,明月也被外敌称作索命罗刹。 风一吹,血腥味朝四面八方散开。 安云山的匪贼察觉异常时,已经来不及了。 二当家怒喝一声,率领着人冲出来。 “杀啊!” 寂静的夜一下被点燃,怒与恨在此炸开,不在是暗里偷袭。 李舟秋提着剑,如暗夜中的恶鬼。 时隔七年,又杀红了眼。 三三领着一众姑娘们躲在房间里,白天的姐姐说过,晚上她们不出来让他们分心,就已经是帮忙。 “三三姐姐,我们、我们能回家吗?” 外面杀疯的声音让她们恐惧,她们互相拥抱着,等待着。 谁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三三重重点头:“一定能。” 三三也没底气,但舅舅说过,输人不输阵,一定不能自乱阵脚。 安云山乱了以后,大当家也带人冲出了院子。 小双听着外面的动静,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她看向淡定的周江满,问:“何清姐姐,是梅辞姐姐来了吗?” 周江满坐上轮椅,转动车轮来到窗口。 她推开窗,大当家的院子里很安静,但一墙之隔的刀剑拼杀的声音清晰传来。 那束火光映亮阴暗的月色。 也照亮周江满。 她缓缓勾起唇角,看着厮杀着的方向道:“她来了。” 周江满端坐在窗口,盯着院门口的方向看。 她一动不动,久久注视着。 不知何时,天上的乌云被风吹走,露出明亮的月亮,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天色几近蒙蒙亮时,一身血色的人出现在院门口。 提着剑、踏着月色朝周江满走来。 小双看到门口的人,脱口而出:“何清姐姐!是梅辞姐姐!” 没听到应声,小双以为周江满没听清。 她激动地看向周江满,正欲朝她指向来人,一转眸就看到周江满已然泪流满面。 周江满唇角上扬,泪水打湿脸庞。 她看着李舟秋,在窗口站了起来,隔着窗台朝她伸出双臂。 看到周江满的那一刻,李舟秋才觉得这两日提着的心落了地。 她一步步上前,来到窗边。 才站定,小姑娘的手已经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用力往前一拽,脑袋扑进她的怀中。 李舟秋被拽的整个人贴在窗台上,突出的窗沿隔得她骨头疼。 但怀里的小姑娘不松手,还将她拉得更近了些。 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死死的,紧紧的,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李舟秋突然“噗嗤”笑出声,她放下剑,回拥住周江满。 周江满抱了李舟秋很久,她埋在李舟秋的怀里,轻声问:“受伤了吗?” 李舟秋答:“没有。” 周江满抬起一点点头看李舟秋,露出通红的眼睛,她小声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李舟秋听了心软,她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眼眶不知怎的也热了。 她问:“怕吗?” 周江满摇头:“不怕,我知道你会来。” 小双直觉此刻最好不要去打扰她们,于是屏起呼吸,缩到一旁欢喜得救。 下山见到娘,她要和娘紧紧抱在一起! 两人就这样站着相拥,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 周江满从李舟秋的怀中抬起头,然后往后看,是郭凤,还有三三。 郭凤指了指三三,对李舟秋道:“这小丫头我认识,龚海生的外甥女。这两天龚海生找她找疯了,我带走给送回去。” 李舟秋点点头:“好。” 三三上前一步,对李舟秋道:“姐姐,谢谢你。” 三三衣衫有些凌乱,袖子被她自己扯得碎了一块,看起来很憔悴,也很落魄。 见李舟秋欲言又止,三三想了想,主动道:“姐姐,我想过了,我以后要像郭凤姐姐一样从军。” “安云山上的事,错不在我,是他们禽兽。舅舅说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不会想不开的。” “还有阿怡姐姐,阿怡姐姐胆子好大,她在尸体里找到了那个轻薄她的土匪,割下了他的一只耳朵。” “阿怡姐姐说,她回去后要以此激励自己,要变强大。我不敢去翻尸体,也不敢去割耳朵,但我一定也会让自己变得更强的。” 三三口中的阿怡姐姐,就是和三三关在一个山洞的长辫子姑娘。 话到了嘴边,李舟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经历坎坷的是她们,旁人口中一句“向前看”,太轻太轻了。 千言万语,最后李舟秋只点点头,说:“好。” 三三跟着郭凤走了一截后,忽又回头,问李舟秋:“姐姐,你从军了吗?” 周江满抬眸看她。 李舟秋点点头:“从过。” 三三一下笑了,朝她摆摆手,轻快地随郭凤离开院子。 出了院子不久,三三面上的笑就不见了,她催促:“郭将军,我要快些找到我舅舅,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郭凤当她小孩子,但三三接下来的话,让她脸色大变。 “安云山的土匪,不是普通贼寇!他们和叛贼有关系!” 郭凤惊道:“三三,话可不能乱说。” 三三神情严肃:“我没有乱说,是头一天晚上,那些贼寇折腾我们的时候说的。” “当时他们几个人在抱怨,说、说我们这些被掳上山的女子是他们辛辛苦苦弄上山的,结果在山上待不了几天,还要被送到其他地方去。” “另外就有人接话,说都是为了谋大事,等以后事成了,他们这些人都是建国功臣。” 没防备这些被掳上山的女子,匪贼们交谈很随性。 有人接话:“呸,这些女子才几十人,送过去能有什么用?我听三哥说,王爷已经招募了三万兵马,就藏在……” “嘘!别乱说话!行了,后天王爷派来的人就来接她们了,还不趁着有机会赶紧?” 三三当时听得心惊胆战,一字一句都不敢忘。 此刻被救出来,她要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舅舅! 郭凤不敢耽搁,立时牵来马匹,同三三狂奔下山寻龚海生。 此事非同小可,三三将这事埋在了心里,直到这会儿被救出来,才在无人时候告诉了郭凤一人。 也因着此事,郭凤下了令,安云山被屠之事压了下来。 山下人无知无觉间,山上一夜之间换了天。 一具具尸身被抛下高崖,丢进深山。 郭凤收了明月的权,二百多人听她的命令,扮成了安云山匪贼的模样。 两日后,龚海生领着三三寻到黄家村找李舟秋,亲自道谢。 “梅先生,我听三三说了当日的事,是这丫头运气好,那天遇到的是你。” “她那么冲动的找人求救,若是求的还是安云山匪贼,怕是等不到夜晚,就被宰了。” 被龚海生横了一眼,三三耸耸肩,不敢和舅舅顶嘴。 但又有些不服气,只弱弱小声解释:“可、可我是看出梅辞姐姐不是坏人,才……” “看出?你如何看出?坏人脸上会写上坏字?” 对上自己外甥女,龚海生忍不住教育:“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对面是安云山的土匪,你主动报上不当当铺的名号。土匪派人去查,能查不到你我的关系?” 说到这里,龚海生忽又道:“哦不,不用他们查,你自己就已经报了!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 三三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舟秋没拦着,她理解龚海生的想法。龚海生和她一样,灭过外敌,也剿过匪。 于百姓来说,他们是好人是功臣,可于匪贼来说,他们的存在是祸端,是最大的眼中钉。 三三自报家门,被安云山的土匪听到,等于是送死。 “还有,若当时不是梅先生,而是土匪诈你呢?你就因为一句‘来救你’,就傻乎乎的什么都听了信了?” 听三三说起当时的事情,龚海生就忍不住后怕。 三三看了眼李舟秋,悄悄拽了下龚海生的袖子:“舅舅,不是说好来感谢梅辞姐姐的吗?怎么又开始教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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