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让人上台给花魁打了赏。 当时江满是什么反应来着? 李舟秋锁眉细想,哦对,江满当时瞪着她,眼睛都快红了,问她台上花魁就这么好看? 她粗神经的没察觉到不对,当真就点头应江满:“好看。” 江满又问:“哪里好看?” 她记得她回答:“身段好模样好,这长腿细腰,真真是好看。” 后来,后来好像江满一会儿要吃东街的蜜饯,一会儿要尝西巷的糕点。旁人去买还不行,一定让她亲自去。 将她使唤得够呛,等她回来,台上的花魁早就没影了。 时间太久远,还有很多细节她记不清了。 但显然,这么多迹象已非一句简单的感情好就能形容得了。 如今再回想,过往的反常都有了解释。 思及此,李舟秋终于动了动身子,她翻过身将自己埋在枕头里。 整个人头一次这么拧巴。 她从身军营,不爱胭脂花茶,偏偏喜欢舞枪弄棒。女子衣饰多袖纱花摆,好看是好看,但舞起剑来实在不方便。 故她多数时候都是一身雌雄莫辨的骑行装。 再者她真刀实剑上过战场,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沉淀下来的一身气质远非京中男儿可比。 所以不是没有女子心仪过她。 甚至胆子大些的,还带着丫鬟堵在她家门口,就为了等她出现时将手绢香囊塞到她手里。 对这些口口声声称心仪她、此生非她不嫁的小姐姑娘们,李舟秋从来都是笑一笑置之,根本不往心里去。 她心里清楚,这些小姐姑娘们多数是把她当成男儿看,爱慕的是那个银甲盔身高束墨发八面威风的青稳大将军。 后来有次宴会,李舟秋换上裙装,让望酥给她描眉涂了胭脂,戴上了金钗玉簪出现。 惊呆了一众人。 那些私下朝她暗送秋波的小姐姑娘们一个个心都碎了,最后失望地嫁了人。 后来她们和夫婿也很恩爱。 但、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江满。 不是换身裙装就能令她摇头放弃的。 李舟秋细想,发现周江满几乎看过她所有模样。 飒爽的、干练的、严厉冷漠的。 高兴的、难过的、委屈的、甚至偷偷看话本被感动哭了的。 小姑娘都见过。 李舟秋了解周江满,知道周江满不是一时兴起的人。 她的心仪那就是真的心仪,无关李舟秋身上穿的是骑行装还是裙装,也不关她头上戴的是束发玉冠还是步摇金簪。 可、可为什么呢? 李舟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 她略略烦躁地又转过来身,继续望着床幔。 况且她是已经死的了人,现在不过是借身宿在梅辞的身体内,保不齐哪天又被按回棺材里。 天大地大,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一个死人?! 她周江满还年轻,到今年九月才满二十一岁,心系于亡人实在是蠢! “蠢!”想到此,李舟秋一拍床板,赫然出声。 站在床沿的鹦鹉系统被她的怒声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来。 鹦鹉系统默默蹲在一旁观察李舟秋大半天了,只是见李舟秋眉头紧锁一身黑气缭绕,它不敢出声打扰。 看到自家宿主终于有了动静,鹦鹉系统悄悄探出头,小声道:“宿主?” 李舟秋回神,压下情绪看它:“嗯?” 鹦鹉系统罕见地聪明了一回,它道:“宿主是因为任务目标才如此心烦吗?” 李舟秋默认。 鹦鹉系统理解不了李舟秋起起伏伏的心思,它歪歪脑袋,道:“之前如何,之后还如何不就行了?” “反正周江满又不知道宿主就是李舟秋。” 李舟秋叹气。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 若是其他人,她大可以像之前对那些小姐姑娘们般,笑一笑就过去。 偏偏这次是她看着长大的周江满,她没办法置之不闻。 心里揣了事,李舟秋次日一整个白天都没往主院去。 直到傍晚,她才抬脚往外走。 躲避不是办法,早晚要面对。 况且,她也确实担心周江满的身体。 到周江满的寝房时,明珠刚服侍周江满用完晚膳。 周江满半倚在床上,精神比昨天好了不少。 李舟秋问了声安,然后抬步上前。 她摸了摸周江满的额头,又把了把脉。给周江满把脉时,有虚拟弹窗出现,上面显示周江满身体状态良好,烧也退了。 李舟秋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问:“身上还痛吗?” “好多了。” “腿呢?” “也不怎么痛了,而且,碰它能感受到被触碰了。”说起这个周江满就高兴,她笑着与李舟秋分享。 虽然依旧软绵无力的垂着,但好歹比先前好了不知多少。 看着她露出笑,李舟秋又想到与鹦鹉系统的对话。 李舟秋心情复杂地点点头,应道:“再养两日就能下床了。” 李舟秋垂眸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小姑娘。 许是李舟秋看周江满的目光过于直勾勾,周江满被她瞧得蹙起眉。 然后寒着脸瞪了回去,又冷了眼端起架子:“放肆!谁准你这么看本宫!” 落在李舟秋眼里,就是周江满凶巴巴的,生动又活泼。 李舟秋更坚定了决心,一定要带江满多出去转转走走,让她早日真正开怀。 李舟秋思索了一天一夜,猜测江满之所以在她死了六年都没走出来的可能性。 一可能是因为她的双腿令她情绪心态发生改变,二是因为这六年周江满一直将自己封锁起来,没给自己走出来的机会。 李舟秋温柔望着小姑娘,心道:活人,总要活着往前看。 恰在这时,明珠轻步进来禀报:“长公主,热水放好了。” 闻言,李舟秋下意识去看周江满,恰好周江满的目光也朝她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沉寂片刻,又沉寂片刻。 最后李舟秋认命似地上前去抱周江满:“走吧。” 并非周江满想这样,只是天气炎热,不沐浴只觉浑身都有怪味,实在无法接受。 况且一次两次下来,周江满明显感觉到自己脸皮变厚不少。 又是两天过去,周江满终于坐在轮椅上出了屋门。 之前不觉得如何,在房内躺了数日,才惊觉院内的阳光如此美好。 李舟秋在院中摆好棋盘,看她出来后招招手:“来?” 周江满又想到上次连输李舟秋五次的事情,于是没好气道:“还想来赢本宫的东西?” 话虽如此,但还是让明珠推动轮椅朝李舟秋走了过去。 两人坐定后。 周江满瞥了眼她的空空如也的腰上,道:“玉佩不在了,这次你拿什么做赌注?” 施针那天,周江满情绪崩溃大哭,李舟秋将玉佩解下来给她敷眼了。 过后周江满也没将玉佩还给她。 李舟秋噙笑,道:“这次换其他的,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如何?” 周江满惊奇看她,真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人就差直接开口说“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了。 经上次下棋连输五盘,她与梅辞水平相差多少她难道还不清楚? 真当她是傻子?堂堂长公主的许诺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偏偏这人笑吟吟望着她,满脸都是“快来输给我”几个大字,真真是厚颜无耻。 身后明珠摇头,梅辞先生忽悠人的手段太低级啦。 上次长公主输给梅辞先生这么多次,这次这么明显的套路,长公主怎么可能…… 清清冷冷一声忽传进耳里:“好。” 明珠念头一顿,整个人呆了呆,然后不可思议看向周江满。 她、她幻听了? 还没回过神,明珠就看到梅辞先生毫不意外地笑了笑,接着将棋盒推到了自家长公主面前。 自家长公主将棋盒接过,冷清道:“本宫先来。” “好。” 明珠眨眨眼,又眨眨眼,终于相信这不是她的幻觉。 她满脑子问号,只觉面前两人愈发高深莫测,实在看不懂。 李舟秋清楚,周江满并非找虐,只是骨子里不服输而已。 被她压着打了五次,小姑娘打心眼里想赢了她找回场子。 但李舟秋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她一开始便步步紧逼,将周江满逼得一撤再撤。 连撤几步后,周江满心知棋艺悬殊,在棋盘上她赢不了。 于是迅速由守转攻,开始绝地反击。 宁伤自己一千,也要毁了李舟秋八百,接连几次反扑后,棋盘上的她已经摇摇欲坠。 眼看败北最后之际,周江满还死咬了李舟秋一口。 这盘棋两人皆下的又凶又猛。 李舟秋将手中棋子丢进棋盒中,笑看她:“长公主输了。” 周江满微抬下巴,往后一倚倨傲道:“你想提什么要求?” 李舟秋早已想好,她下棋就是为了提要求。 张口正欲说话,清风从外面急急跑来:“长公主,宫里来人了!樊公公来啦!” 周江满一愣,问:“樊公公来作何?” “说是奉皇后的命,还要见梅辞先生。” 周江满表情没什么变化,只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头发花白的太监就出现在主院门口。 他一溜小跑来到周江满面前,叩首请安:“奴才叩见长公主,长公主吉祥万安。” “行了,起来吧,有话就说。” 樊公公赔笑起身,声音细细地:“长公主,奴才是奉皇后娘娘的命来传话。娘娘说想您了,让您下午进宫陪她吃顿晚膳。” 当今皇后是周江满的生母,对周江满很是疼爱。 周江满算了算日子,确实足足三月未见过母后,她冷冰冰的神色一松,道:“本宫知道了。” 樊公公笑容不变,又继续道:“还有啊,娘娘听说长公主府里新来了位郎中,娘娘好奇得紧,让她同您一块进宫。”
第18章 爱情故事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从长公主府驶出。 李舟秋坐在车厢内,左右环顾。 车厢空间很大,但除了软塌和放着点心的小茶几,其余什么都没有。 连点打发时间的物什都没准备。 去往宫中的这条路避开了京中繁华街道,一路颇显清冷,车轮滚动压地的声音清楚传进车厢里。 车身随着行驶轻轻晃啊晃,比催眠曲还勾人。 李舟秋低低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涌。 周江满听到她的动静,侧眸看了过去,然后诧异扬了扬眉。 旁边坐着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甚至以手撑着下巴,准备闭眼小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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