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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声声震天的整齐呐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狩猎场内喧闹滔天，热闹的气氛感染力极强。秦迎天收敛情绪，拉着莫青溪站了起来，体贴地转移话题：“齐青的对手已经定下，战斗开始了。走吧妹妹，多看看他们的战斗过程，对你的实力进境也有帮助。” 莫青溪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秦迎天手指攥着的地方好似燎起熊熊烈火。她咬了下唇，起身之后，不由自主做了个挣脱的动作。 但秦迎天握得很紧，不容她躲避。 两人之间仿佛产生某种无形的默契，三言两句中，态度风轻云淡。之前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试探和疑问，此刻好像都已翻篇。 莫青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成功让秦迎天重新开始思索两人间的关系。至于这个结果是好是坏，还需留到以后验证。 她有了自己的答案，甩给秦迎天的问题越发多了，但秦迎天并不着急立刻得到问题的结果。 追逐答案的过程才有趣，一旦得到了结果，乐趣也就大打折扣。莫青溪的时间不多，秦迎天的生命却还漫长。她有的是耐心跟莫青溪慢慢纠缠下去。 越往后的擂台，所剩的参赛者越少。与之相对应的，安排的战斗场次就越少。莫青溪在这里战斗的几日时间里，第九座擂台偶尔还有一场对战，第十座擂台始终空无一人。 齐青在尚武城内备受瞩目，这又是他的最后一场战斗。他一来到狩猎场，消息迅速飞遍了整个尚武城。第十座擂台寥寥无几的参赛者们也随之赶来。既是为自己可能的参战做准备，也是想一同见证最后的胜负。 现下人选已定，魔族人心浮动，就连其他擂台上的对战，也都暂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围在第十座擂台附近，齐青和他的对手，就在万众瞩目下登上擂台。 台下观战的魔族熙熙攘攘，秦迎天和莫青溪没跟他们去挤。两人站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放出魔识，注意着擂台上的动静。 齐青使的确实是剑法，只是他的剑法经过改良，融合狂躁的魔气，剑势明显比人道剑修暴戾许多。 他上来就是杀招，每一剑都蕴了强大的魔气，出剑的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步步紧逼之下，对手不得不暂避锋芒。 从进来狩猎场之后，齐青面容冰冷，谁也没看。台下的议论纷纷，言辞愈发过分。他至始至终不曾发表过任何意见。 这个年轻人的举动，看着像是毫不在意这些有着相同血脉的同族的排斥，骄傲自负，甚至不屑搭理他们的恶意。 但他心里憋着气，这些年因自身血脉受到的不公待遇，废寝忘食修炼、以图证明自己能力的艰辛，一步步走来的痛苦。他始终不言不语，只将自己的满腔怒火转为凌厉的剑招。 既是发泄，同时也是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他能走到现在，那就不该因他的血脉对他产生偏见。他遵循尚武城的规矩，靠着自己的实力站在这里，他如果赢了，他就有资格挑战城主！ 魔族到底还是慕强的种族，齐青与对手打的有来有往，甚至因为开始时的爆发略占上风。台下魔族们的议论渐渐淡了下去，舍不得分出心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精彩的战斗。 齐青的对手是个魁梧的大块头，这位显然走得是魔族惯常走的一力破万巧的路子。往常他仗着自己皮糙肉厚，防御性极强，根本懒得花费精力防卫自身。 面对对手的攻击时，只要自己的拳头砸到对手致命处的速度，比对手穿透他的脑袋更快，以攻代守就是最好的防守。对手的攻击未必能破开他的防御，可一旦遭受他的猛烈一击，对手瞬间便会失去战斗力。 但这一招今天却不行了。齐青的剑让他感受到明晃晃的威胁，剑上携带的死亡气息更是令他浑身发冷。 他跟人族那些破不开他魔气屏障的剑修不同，凌冽的剑势携带着他的满腔愤怒，不甘与绝望。孤注一掷的剑招既出，非生既死。 两人的地位完全调转，魁梧的大块头打的束手束脚，不敢被剑擦到分毫。而那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年轻剑修，没有任何防守迹象。活像是一个冷面阎王，只待抓到他的破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好好送他下地狱！ 莫青溪在看擂台上的斗争，大块头明显逐渐落入下风，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地。齐青的爆发力很强，持久性也不差。从上台开始就保持着高强度的魔气输出，直到这时，也不见力竭的现象。 莫青溪环着手臂，一直注视着齐青经脉内的魔气波动。他体内魔气的流动速度极快，偶尔有地方出现破绽，薄弱之处也会及时被他弥补。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是个很棘手的对手。还是说，先前她见过的那些剑修，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喽啰。真正强大的剑修，以她之前的实力，根本就没资格见到。 秦迎天却没看擂台，手搭在莫青溪的肩膀上，漫不经心抚摸她肩头柔顺的发丝。 她唇角噙着淡淡笑意，视线在莫青溪专注的表情上停顿片刻，这才慢慢抬头。隔着熙熙攘攘热闹的人群，精准无误的对上一双眼睛。 这人一席黑袍，将自己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面容隐在兜帽之内，只露出一双瞧不出任何情绪的沧桑眸子。满是魔族的狩猎场内，竟好像无一人注意到她奇怪的打扮。 她不知已经看了两人多久，见到秦迎天望过来，也没有显出任何惊讶。她一动不动与秦迎天对视，漆黑的眸子淡漠空洞。瞧着不像是个活人，反倒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 秦迎天面上的笑意加深，她远远看了这人一眼，随即垂头，亲昵撩起小瞎子的发丝。当着这人的面，挑衅般地，光明正大在小瞎子的侧脸上烙下一吻。
第48章 彼时，莫青溪还在揣摩齐青的招数。为了适合魔气的特性，他的剑招经过改良。其实无论从表面还是内里的魔气使用，都与正道的剑修看着大不相同。 但莫青溪的记性很好，她前世被邵光宇等人掳走，穿过魔界，一直去到灵界。路上一行人的相处时间不短。那时她虽是阶下之囚，朝夕相处中，却也不是没有见过他们师兄弟们练剑过招的场景。 剑招固然千变万化，可万变不离其宗，莫青溪从齐青已经修改过的招式中，摸索到了一点熟悉的模样。 齐青使用的剑法，确实是凌霄剑派内门核心弟子们，才有资格学习的剑谱。 只要一想到齐青的父母，有可能是邵光宇的师兄弟，甚至可能是前世跟着邵光宇，一起掳走她的那群人中的一份子，莫青溪心口的杀意愈发浓烈。 她也想与齐青一战，以滚烫的热血抚慰心底的怨愤。这个念头一出，便如扎根般存在于她脑海中，怎么都无法拔除。莫青溪神情紧绷，目光几乎凝固住，紧紧盯着魔识内齐青的魔气波动，试图找出他的破绽之处。 她全副心神都放在擂台上，又对秦迎天没有警惕之心，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直到这个湿润炽热的吻突如其来落下，她才心神剧震，猛然回神：“姐姐？？” “妹妹，你觉得他们两人，谁会胜出？”秦迎天的嗓音温和，声音放得极轻。气息几乎是贴着莫青溪的耳侧，轻轻流进她的心里。 莫青溪从怔愣中缓过神来，脸颊微微泛红，略显不自在，不留痕迹别开了一些距离。虽然不知道秦迎天说话归话说，突然亲她做什么。但关于这个问题，到了这个时候，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 她敛眉答道：“齐青会胜。” 从齐青进入尚武城到现在，这不是他的最后一战，但一定是他为自己正名的关键之战。一直被压抑的情绪一朝爆发，宛若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奔腾而去的阵仗势不可挡。 他已经为这场战准备了太久太久，蛰伏一年之久，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杂种”走到今日。他想挣脱自己与生俱来的原罪，摆脱血脉捆绑在他身上的枷锁。 以一介人魔混血的身份，一直往上，进入魔族上位者们的眼中，在魔界为自己取得一席之地。 他的处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与莫青溪有些相像。看着齐青在台上舍生忘死拼杀，他决绝的情绪轻易勾动莫青溪心头的不甘和怨气。在某些瞬间，莫青溪甚至与他产生了一些同病相怜的共情。 只是再多的情感，也无法遏制莫青溪心口蠢蠢欲动的杀意。齐青的存在是一个引子，看到他，莫青溪就能想起自己前世的种种。她在凌霄剑派被严刑拷打时，齐青的父亲可能亲手为长老送上刑具。 一幕幕弥漫着血色的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每一个血腥场景都覆盖着她的血泪。画面翻腾涌动，挟带着她濒临崩溃边缘的理智。但一切阴暗的负面情绪，在秦迎天的这一吻下，戛然而止。 秦迎天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转向自己。莫青溪浑身好像僵成一块木头，只知道仰着脑袋，静静看着她。 秦迎天将她搂进自己怀里，从这刻开始，温暖的温度以一种强硬地、不容拒绝的姿态，覆盖了莫青溪冰冷的躯体。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心安，甚至令她不可避免产生一丝留恋。 擂台上的厮杀，魔族们的议论，被冲荡而起的魔气波动，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一切都开始逐渐从莫青溪的世界中褪去。 恍恍惚惚中，她只听到自己重如擂鼓的心跳，乃至秦迎天轻得宛若一声叹息的感慨：“妹妹，你就这么恨凌霄剑派吗。” 瞧着是问句，她的语气却是笃定的。 莫青溪心口那股气又陡然升了出来，不甘、怨恨，混杂无尽的绝望，隐藏的极深的委屈一同翻涌出来。她望着秦迎天，想看清她此时的模样，看看她温柔低语时，脸上的神情是不是仍旧漫不经心的漠然。 都是装的。 魔宫内的一切，尽在秦迎天掌握之中。她能在魔王的排斥下一手掌控偌大的魔族，培养起属于自己的势力。能在三个亲生妹妹的虎视眈眈中游刃有余，心机实力手腕半点不缺。 魔王闭关，魔宫就是她的地盘。魔宫内发生了何事，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莫青溪从未问过自己，为何前世她被正道掳走之后，魔宫内一手遮天的太女一直没有动作。直到她死去很久，魔族才顺着她的尸体，查清了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问题的残忍答案莫青溪心中有数，她刻意逃避问心，无非是自欺欺人。 都是装的。 前世，秦迎天明明知道。她知道莫青溪是如何被邵光宇打伤制服，像条死狗般被拖着离开唯一熟悉的魔宫。知道她如何被挟持着，绝望呻/吟着，在无尽黑暗中，清晰感受到自己距离生养她的魔界越行越远。 她微弱的光熄灭了。她蜷缩在沉寂的长夜里，脸颊贴着自己冰凉的身体，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心跳。无法修炼的，短暂的，和平的，属于普通凡人的一生，也被人残忍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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