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雎为自己与郡主?之间重启的无限可能而感到兴奋不已。 宝成郡主?安排车马将完颜玉送到皇城门?口,她?知道?完颜玉与秋奈女君有要事相谈,所?以并不跟着一起进去,但她?等在皇城门?口,一直等到完颜玉从里面出来才安心。 一个人的神智是无比坚韧的,却也?何其脆弱。完颜玉这般强大的一个人,之前理智到底是在哪个瞬间被击穿的呢?是知道?卞雪意离开的时候?还是被告知卞雪意选择了其他人的时候? 宝成郡主?不知道?,但她?不能再承受半点失去完颜玉的风险。 完颜玉出了皇城,看?到宝成郡主?还在等她?,并未惊讶。 两人换上常服,去了宝成最爱的那家戏楼,在厢房中感受着身处闹市却无人认出的自在。 “前段时间的事,多谢你了。”完颜玉说。 宝成郡主?握紧了袖子,卞雪意的去向她?并不打算主?动提起,但如果完颜玉要问,她?一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谁料,完颜玉话到嘴边,轻轻摇了摇头,避开了那个话题,她?只是说:“像做梦一样,我穿上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皮囊,把?自己装进了别人的壳子里。” 宝成郡主?只是点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甚至连“雨”字和“雪”字都避讳起来,生怕哪里刺激到完颜玉。 她?将完颜玉送回?府,在外驻足许久仍不敢离去,怕第二天?一早醒来,又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看?着看?着,头顶的树叶突然不住地发出响动。 原来是下雨了,而且,京城已经进入了多雨的季节。 一想到完颜玉会被铺天?盖地的“雨”围起来,宝成郡主?半是好笑,半是担忧,漫长的雨季过后,是短短的秋天?,而后,会迎来下雪的季节,希望到那时,完颜玉已经彻底地将那个人淡忘了吧。 原来情到深处,爱到极致,恨到浓时,连鹅毛大雪都是会遭到无端恨意的。 夜,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雨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拍打着书房的窗格。 宋灵雎提着食盒,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不管是多少?次听到完颜玉的声?音,她?还是欣喜若狂。 宋灵雎推门?,将熬好的参汤放在书案上,她?又趁机看?了一眼完颜玉书案上的东西。 佛经。 完颜玉在手抄佛经,虽是深夜,却还不知疲倦。 或许这可以让她?获得内心深处的平静。 见完颜玉没有留自己的意思?,宋灵雎自讨没趣,劝完颜玉早些休息,随后她?讪讪退下。 屋外的雨越发猛烈,完颜玉抄写佛经的笔却很稳,并没有因?为疾风暴雨而打乱。 佛经抄了整整一卷,雨渐渐地停了,完颜玉的心也?似乎终于平静下来,放下笔去休息。 婢女进来将烛火熄灭,怕狂风将烛台吹倒走。 可完颜玉的字迹实在是工整秀丽,引得婢女不禁在她?手抄的佛经上多看?两眼。 狂风将书页的一角吹起,鬼使jsg?神差之下,婢女翻到了书页的背面。 书页正面是工整的佛经,背面却狂乱地写了一行草书。 那字迹狂乱,任性恣情,如龙蛇游走,似瀑布飞溅,像胸中燃起的一把?火能撑破胸腔、似手中抽出的一把?剑能将书页劈断! 婢女粗识过字,费力地辨认。 “日月长相望,婉转不离心。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第98章 婢女私下里将这四句诗转述给了宝成。 宝成听?完, 越发紧张,她来探望完颜玉越发地勤了,就是害怕完颜玉再出意外。 可是, 好?像只是宝成过度解读了。 从?夏, 一直等到大雪纷飞的冬, 完颜玉也没有再出任何?意外,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沉稳,为秋奈处理各项国事,奔波不停, 理智克制。 “她早就放下了。”应祺星这样对宝成说。 宝成郡主说:“但愿如此。” — 秋奈女君与狄王子即将迎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女君身形沉重,随时可能生产。 但北面草原传来消息, 单于?方面或有异动?。 狄王子有些担心,他寄回去的家?书已经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了,而听?说今年北面的雪异常的大, 草原中有人生出二心蠢蠢欲动?想要南下掳掠也未尝没有可能。 是时候派出一名心腹去打探北面的情况了。 宝成郡主原是不二人选, 奈何?应祺星生了一场急病, 一病不起,身边离不了人。 “她对你的心思, 有目共睹, ”完颜玉把?手在?宝成郡主肩上按了按, “现在?,你不能走。” “她?”宝成郡主嘟囔着,“我看她,看小孩似的,不是那?样。你的身子……” “我没问?题, ”完颜玉拢了拢身上的狐皮大氅,“在?京城待了好?久, 我也是时候去散散心了。” —————— 天寒地冻,又是往环境恶劣的北面去,完颜玉路途中总待在?马车内,身上披再厚的衣服,马车里的炉子烧得再旺,也总觉寒冷。 “郡主,拿着这个汤婆子暖暖手吧。”宋灵雎递给完颜玉,将她手中冷掉的那?个换下来。 “多谢。” 宋灵雎的心沉了又沉,即便已经待在?完颜玉身边快有半年的时间,或许比曾经卞雪意陪伴完颜玉的时间还要长。 可是,完颜玉的一颗心,就像她的手一样,总也捂不热的。 不会的,不会的,宋灵雎又摇了摇头,能陪在?完颜玉身边陪她走向顶峰的人只能是自己,卞雪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已经彻底结束了! 那?个女人的名字,应该一惊彻底从?完颜玉的生活中抹去了,没有一丝痕迹。 “我绝不会输给她的!”宋灵雎在?心中喃喃道。 经历了约一个月的路途,终于?抵达了北面。 完颜玉在?宋灵雎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哈出的气?瞬间化成白雾。 北国的风光着实与南方不同,草都已经枯萎,厚重的雪覆盖着地面,一直连绵延伸到天边。 “好?大的雪。”宋灵雎情不自禁说了一句,而后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句话,不该提到“雪”这个字。 然而,宋灵雎看了一眼?完颜玉,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 宋灵雎长舒一口气?,就说自己是多余地担心,一个抛弃郡主的女子,又怎么会在?郡主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呢? 北国的人骑马从?远处飞驰而来,激起雪尘。 日光混着雪的反射,叫人无法睁开眼?睛直视。 直到这群人的马在?不远处停下了,完颜玉才?看清来人,并不是与狄王子亲近的派系,人群中也没有单于?的身影。 完颜玉垂下眼?眸,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不利的传闻,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迎接他们的,为首的是一位膀大腰圆身形壮硕的中年男子,男子对完颜玉拱手,自称为“哈图王”,是北国苏合单于?的弟弟。 “兄长近日卧病在?床,那?病凶险,不便见□□贵客,所以叫我来迎接。” 哈图王十分热情,见完颜玉一路舟车劳顿,邀请她先到营帐中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宋灵雎跟在?完颜玉身后,随着这群人走进营帐中。 路上,脚下踩着的雪嘎吱作响,异国的风光也全都让宋灵雎好?奇地止不住望。 只是宋灵雎对于?哈图王口中的大餐并不抱什么希望,她听?人说过,北国的人都是蛮子,茹毛饮血的,爱吃牛羊肉,那?东西有种浓重的膻味。 一行人坐定?后,哈图王一拍手,摆放在?完颜玉二人面前的,却不是传说中的整只的烤羊,而是一盘盘精致的小菜,色香味俱全。 完颜玉对哈图王颔首:“王上费心了。” 宋灵雎惊讶于?这些菜色,看上去完全不输京城的名厨,但是她转头又在?心里嘀咕,这种蛮荒之地,就算勉强做得出好?看的菜,想来尝着也一定?味同嚼蜡。 然而,把?菜送入口中后,宋灵雎不得不承认,刚才?自己是有偏见的,即便是蛮荒之地,也有高人的存在?,这些东西,比自己做的强多了。 宋灵雎转头看了一眼?,察觉完颜玉每样菜都吃了一点,想来是很合胃口。 宋灵雎于?是暗暗地下定?了决心,有机会一定?要向这位厨子请教,学习她得手艺,好?俘获完颜玉的心。 哈图王为了显示自己对于?□□的忠心,不住地将话题扯到□□的饮食和风土人情上面去,似乎是看出了宋灵雎对做菜人的好?奇,于?是专门向她解释。 “厨子是我们部落的一位厨娘所做,她曾在?你们的京城生活过数月。想来你们一定?有话题可聊。” 说完,哈图王叫人去把?那?位厨娘请来。 等待的间隙,完颜玉问?哈图王:“这位汉人厨娘为何?会离开故土呢?” “她从?不提起她的过去,想来是有一段伤心往事的。”哈图王说,“不过,她既漂亮又能干,我们部落好?多青年都心仪她,但我想将她嫁给我的长子。” 虽然北国的人不重视血统,但是能让自己的长子娶一位汉人的妻子,这也足以看得出他的亲近之意。 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是温和平静的。 等营帐的帘子掀开,所有人的目光朝门口望去。 看得出那?位厨娘高挑纤细,即便穿着厚厚的北国服饰,也丝毫不显臃肿。 宋灵雎去看完颜玉,发现完颜玉的目光并未在?这位厨娘身上停留。 待那?位厨娘走近了,开口道:“见过王上。” 仅仅四个字,就让宋灵雎脸上的笑容突然戛然而止,筷子也不住应声掉落。 这个声音,怎有可能? 绝不可能! 她可以跟元寄雨南下云游,也可以跟金缜闲云野鹤,但她就是不可能独自出现在?这里! 宋灵雎的心全面崩塌,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然而,当她侧过头看完颜玉的时候,她又微微地放下心来。 完颜玉没有一点反应。 “你做的饭菜,让我们的贵客赞不绝口。”哈图王朗声笑道,“来见过两位,嘉世郡主,还有她的夫人。” 哈图王并不知道宋灵雎的身份,但是见宋灵雎陪伴在?侧不像丫鬟,于?是便自作主张地称呼宋灵雎为“嘉世郡主的夫人”。 完颜玉没有反驳。 宋灵雎一喜,险些哭出来,不管是懒得辩解还是默认,能够被称作一声“夫人”,她的人生已经不算虚度了。 卞雪意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向完颜玉,微微行了一礼:“见过嘉世郡主。” 随即,卞雪意被哈图王赐座,坐在?了完颜玉的对面。 可此时,宋灵雎一点也不害怕了,刚才?两人见面都没什么反应,想来都已经忘却了彼此,即将开展新的生活。 晚上,为迎接贵客,哈图王举办了一场篝火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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