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祺星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 立刻拍了拍宝成郡主?的手背:“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只是希望完颜玉离开那些让她?变差的人而已。相信我,我会把?人囫囵个儿带回?来的。” 应祺星丢下手上的事务,带了几十个骑兵好手,就?出发了。 一连十几日,都没有音信。 每天?早上,宝成郡主?都会登上城楼北望,可每一次,都失望地离开。 这一日,宝成郡主?又一次失望地垂下了头,忽地听到不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 她?猛地抬起头来,望见北面烟尘滚滚,几十铁骑从滚滚尘埃中如天?神降临一般现世。 宝成郡主?激动地提起裙摆,跑下城楼,迎上前去,问应祺星:“她?呢?在哪儿?” 说话间,宝成郡主?不住地朝人群中张望着,她?理应是喜悦的,但是隐隐地,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 卞雪意是姿容都出众的人,人群中最独特的存在,只要瞥一眼,应该是能一眼就?认出她?的。 可如今,这支队伍中,没有这样的人。 “没有卞雪意。”应祺星风尘仆仆,面色疲惫。 “怎么?会呢?”宝成激动,一把?抓住了应祺星的手腕,“你答应过我的,会把?她?带回?来给我。你可是应大将军啊,你答应过我的事,有哪件没做到呢?” 应祺星不敢看?宝成郡主?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让宝成郡主?失望了。 “你倒是告诉我,她?难不成是死了吗?”宝成郡主?心下一沉。 应祺星摇头:“说不好。我追上了那支商队,她?们却说卞雪意在半路不堪辱骂,在路上逃跑了。她?消失的那片区域,是西域有名的魔鬼之地,商人们不敢找寻,只得就?此作?罢。” 魔鬼之地?宝成郡主?想起来了,她?也?曾去过那地方。 热浪灼人,黄沙漫天?,风一吹,露出沙土下的皑皑白骨,有牲口的,也?有人的。 那地方,当地人从不敢进去。 连宝成郡主?当年途径时,也?只敢站在边缘看?上一看?,并不敢轻易深入。 卞雪意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流落到那地方,说不准已经陷入流沙之中,被掩埋住了。 宝成郡主?失望至极,失魂落魄地往完颜玉的府上赶去,她?很忐忑,不敢说出实情,但又念着完颜玉已经破碎的神识。 数日来,完颜玉仿佛只有一缕的魂灵是活着的,宝成郡主?很好地封锁了消息,不叫外人知道?完颜玉的状态。 不过其他人倒也?并未起疑,毕竟,完颜玉一向如此,深居简出,并不愿意与人走动。 谁人会想到这个骄矜自傲、光芒万丈的嘉世郡主?,如今被关在阴暗的角落中,穿上不属于自己的皮囊,在暗处扭曲发疯呢? 那个曾经皑皑如雪、遗世独立的清冷人儿,如今不像人,更不像鬼。 宝成郡主?的马车才在郡王府门?口停下,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郡王府门?口大开。 宝成郡主?怒气冲冲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守门?的丫鬟在台阶上靠着柱子打起了盹儿。 “废物!”宝成郡主?怒不可遏,“若是有人趁机闯进来该如何?” 丫鬟瑟瑟地俯首认罪。 但宝成郡主?更觉寒凉,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一个丫鬟都敢这样怠慢了? 正生气时,更让她?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她?分明听到完颜玉的房间内传来争执的声?音。 “坏了!真有外人趁机进来了!” 宝成郡主?咒骂一声?,急忙提起裙摆一路小跑过去。 —————— “郡主?,妾亲手做了些点心,你尝尝看?!”宋灵雎悄悄闪身进去,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 连日观察,宋灵雎早已经发现了郡王府的异常。 在亲眼看?到完颜玉对着虚空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时候,宋灵雎一瞬间感到巨大的恐惧,这样一个心智坚若磐石的人究竟是在何时崩溃了神智? 但宋灵雎又暗自地开始窃喜起来,也?只有在此时此刻,她?能毫无顾忌地靠近完颜玉了。 宋灵雎献宝似地将糕点送到完颜玉嘴边,这是她?亲自去京城最有名的点心房拜师学到的,相信郡主?一定会喜欢。 然而,完颜玉还是没有接受宋灵雎的好意,她?轻轻地后仰,闪避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灵雎羞愤,一时间也?顾不上担忧完颜玉的承受能力,口无遮拦起来:“郡主?,醒醒吧,这里没有你的雪,你也?不是什?么?道?长。” 完颜玉抬起明亮的眼睛,目光如炬,看?得宋灵雎的心漏跳一拍。 纵是如此,宋灵雎也?并未打消讲出真相的念头,她?爱的是那个卓尔不群、能谋善断的嘉世郡主?,她?爱对方佩金带紫、玉叶金柯,她?爱对方睥睨众生的狂妄和漠视一切的淡然,她?爱的是那个能让世人惧怕和景仰的郡主?,而不是眼前这个脆弱的疯子。 “你说你是国师大人,那你说得出如何炼丹药、观天?象吗?”宋灵雎道?,“你说你是元寄雨,那你可曾记得孩童时在酆都跟卞雪意相处的一星半点?你说你跟雪在一起,可是你转头看?看?,屋子里没有什?么?雨,什?么?雪,她?已经跟着国师走了,她?不再需要你了,你睁开眼看?看jsg?!” “一派胡言!”完颜玉大怒,要宋灵雎住口,她?也?在脑海中努力地回?忆着在酆都的画面,两个明媚的少?女,在爬满花的架子旁下棋对弈,在小溪流水边放着纸鸢,这些事情,分明是那么?真切。 可是,回?忆着回?忆着,完颜玉的头就?剧烈地痛,不知为何这些美好的回?忆,忽然间又不真切起来,她?记得每一件事,但是却无法回?忆起事件中的任何一点细节,回?忆中的她?望向两人嬉戏的溪流,小溪中的倒影却映照出卞雪意的面孔,但是她?自己的面孔却是模糊的,没办法拼凑出完整的五官。 “不可能,我是国师,只能是我……”完颜玉尽力平复着语气,神情波澜不惊,但微微颤动的手指早已经将她?出卖,她?在脑海中拼凑着回?忆现场的细节,让那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终于完整了起来,现场的一切都是合乎情理,蔚蓝的天?,雪白的云,翠绿的草地,清澈的溪水,自己紫色的裙摆和天?边鸽子形状的风筝。 这一切说分明那样真实,又怎有可能是假的? “郡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宋灵雎一把?扯下来盖在镜子上的绸缎。 动静吸引了完颜玉的目光投向那一边。 随着绸缎的落下,那一面巨大的铜镜中映照出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身影。 女子的面庞是那样的陌生,她?的神色是那样的惊惶,苍白的面容上只有红色的唇昭示着这并非是行尸走肉。 完颜玉突然意识到,镜子里那张面庞是自己,怎么?会跟溪水里面孔的倒影不一样呢? 溪水中的面孔分明更年长一些,可镜中的人分明看?上去还带着些孩子般的稚气,一双眼睛如鹿一般。 “不,这不是我……”完颜玉就?要转过头去。 宋灵雎一把?从梳妆台上拿起一面手持铜镜,偏要将镜面放到完颜玉面前去。 完颜玉不看?,宋灵雎将她?逼到角落处,要她?睁大眼睛仔细看?看?,镜子里的人究竟是谁! 完颜玉退无可退,一阵沉浸在的幻象终于被这一面铜镜彻底地撕裂了,现实与幻想交织碰撞,那个最残忍的真相呼之欲出! 她?的头脑简直要炸裂开来,纤纤素手按着太阳穴的位置,纤弱的身躯中发出痛苦哀嚎! ———— 宝成郡主?听到声?音,顿感不妙,她?推门?进去,发现盖在镜子上的绸缎早已经散落在地。 而宋灵雎正用一面镜子把?完颜玉逼到角落处。 宝成郡主?望着完颜玉受伤哀嚎的模样,心如刀割,瞬间暴怒,走上前,一把?拎着宋灵雎的衣领将她?向后一扯。 宋灵雎跌坐在地,手上的铜镜也?坠落。 宝成郡主?怒气冲冲,负手看?向宋灵雎。 宋灵雎到底是怕宝成郡主?的,她?瑟缩着跪倒在地,请求宝成郡主?的宽恕:“郡主?饶命。民女只是因?为……” “你有再多的理由,都不能碰她?一根手指,”宝成郡主?冷声?道?,“将她?逼成这种样子,你罪无可赦!来人!” 听到宝成郡主?吩咐,屋外两个丫鬟走了进来,一左一右上前按住了宋灵雎的手臂。 “把?她?给我拉下去!乱棍打死!” “是!”丫鬟领命。 宋灵雎却听傻了,扭动着胳膊,还在试图求情:“郡主?!郡主?殿下!民女无知,冲撞殿下!求您饶了我吧!民女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吧?!” 宝成郡主?听着她?的狡辩,一想到刚才完颜玉痛苦的模样,越发地愤怒了:“罪不至死?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 完颜玉是何人?帝国的天?子骄子,女君最倚重的智囊,如星辰一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物,岂能被宋灵雎这样的人恐吓戏弄? 宝成郡主?摆手,示意丫鬟尽快将此人处置,自己不想再看?到这女子了。 “郡主?!”宋灵雎凄厉的求饶声?划破长空,“民女无知!民女愚钝!求您饶我这一次吧!” 宝成郡主?闭口,不再回?应。 空荡荡的风应和着宋灵雎的哭喊,让她?如坠冰窟。 “放了她?。” 忽地,一声?久违的话语,令在场众人身躯一颤。 宝成郡主?抬手示意丫鬟停下举动,宋灵雎一时间也?忘记了哭喊。 她?们转头望向身后那个一身月白衣衫的女子。 完颜玉拿起铜镜,端详着自己的容貌,随后将镜子倒扣了,她?坐在桌边,开始尝宋灵雎带来的点心。 宝成郡主?不敢说话,宋灵雎也?不敢说话。 宝成郡主?隐隐觉得,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回?来了。 宋灵雎则是搞不清楚状况,她?感受得到,面前人跟方才是截然不同的气质,但她?不清楚完颜玉是恢复了清明,还是往深渊的更深处下滑。 “新君继位数日,孤还没有去拜见,实在是怠慢了太久。”完颜玉说,“我想,是时候了。” 宝成郡主?点头,她?知道?自己熟悉的那个完颜玉又回?来了,那个冷静克制、谈笑间操控帝国风云的女子终于重新现世。 但宝成郡主?不敢说太多,生怕完颜玉又被刺激到,她?只是一边点头微笑,一边泪流满面:“好,我去准备马车。” “至于你,”完颜玉转向宋灵雎,后者激动得涕泪四流,“孤没记错的话,生死草是你带来的。” “是民女!”宋灵雎激动落泪,丝毫没有心虚。 “你就?留下来。” 想来是那一盒子的点心抓住了完颜玉的胃口,宋灵雎激动落泪,更振奋不已,“留”在郡王府,留在郡主?身边,自己是用什?么?身份呢?是仆从还是侍妾,又或者是能陪伴郡主?走到最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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