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跟在一位侍从身后,等她带自己去歇息的屋子,可是这位侍从走了很久都没停,眼看周围的光越来越暗,位置也越来越偏,她的心里也越来越惧怕。 一道黑影跟上莫听的脚步,雪亮的匕首拔出,蓄势待发,只是又一道影子追上,摇头示意计划取消。 那黑影只好罢手,藏身暗处,发出几声鸟叫。 领路的侍从听到后,一拍脑袋,转头对莫听说:“瞧我这记性,在岔道上走得偏了,我就说怎么越走越黑,还请姑娘不要见见怪。” “不怪不怪。”莫听只想快点回屋子取暖,瑟缩着跟在对方身后离开了。
第16章 夜,岭南境内一处山脉。 天上月带霜色,地上积雪未消。 本应天地一色白茫茫,只是此处山壁陡峭,挂不住雪,远远望去,黑黢黢的。 又不知山间有什么鸟雀总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阴森诡异,山民也不敢靠近,如今却成了兴元寨众人落脚的好地方。 没日没夜赶路,在这里终于能喘息片刻。 众人将枯枝碎叶铺在山洞中,抱着胳膊躺了下去,即便睡不着,也假寐一会儿。 一阵策马声由远及近慢慢地传来。 那声音越来越近,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将手按在了刀上。 山洞外的篝火还在不知疲倦地烧着,木柴噼里啪啦地迸射着火星子。 一声干练勒马之声传来,马儿抬起前蹄停下,鼻孔中喷出白色雾气。 山洞里众人才终于松口气,把手上的刀重新放下。 “原是金缜追上来了!” “也不知她要找的人带回来了没有。” 金缜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背上背着她的长剑,将马在旁边的树上拴好。 一个少女从洞中奔出来,朝金缜跑去,一把地贴在她后背上,紧紧地抱住她:“师父!你可算回来了!” “松手。”金缜只是冷淡掰开她的手,“还有,我不是你的师父。” “你教我练剑!我就要叫你师父!”少女雀跃着。 金缜jsg不理会,独自在篝火边坐下了,掌心向着火焰,汲取着温暖。 有个叫顾残月的年轻女子看到了,对少女说:“十七,别缠着金姑娘了!” “我不叫十七,我叫小乙!她教我练剑,就是我师父!”少女气鼓鼓地争辩。 可是并没有人理她。 顾晓月丢给金缜一个酒囊:“喝点,暖暖身子。” 金缜抬手稳稳接住,几口下肚,脸上才重新有了血色。 “怎么只你一个人回来?”顾残月问,“不是去追你的仇人了吗?应该没人能从你的追踪逃脱才是。” “那个蠢蛋,坠崖了。”金缜眼睛直直地盯着火焰,火光映照着她不甘的面容。 顾残月说:“可我看你的样子,倒像是还不死心。” “不见尸体,就是没死。” “何必。”顾残月拍拍金缜的肩膀,“坠崖的话,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你为执念所累,最终伤的是你自己。” 金缜没有回答,只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她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同样引人注意的是手背上的几条指甲抓痕。 “想开点。”顾残月说,“我先去睡了,你也赶快吧。两个时辰后又得继续赶路。” 金缜一口一口喝着闷酒,纵然长途奔袭,她的意志依然清醒,眼眸闪闪发亮,她心中全是愤恨,一闭上眼,面前浮现的全是悬崖旁的场景。 差一点,就差一点。 可是,谁能想到卞雪意会为了一个奴婢跳崖? 金缜从怀中取出卞雪意的那块刺绣来,盯着精致细密的针脚发呆:卞雪意,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多。 “师父,你在看什么?”十七凑过去,“我也想看!” 金缜不给,十七趁金缜不注意,抬手就抢了过来,可惜手没拿稳,那块手帕大的布料瞬间掉进了篝火中。 十七再想去拿,窜起的火苗和灼人的热度让她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眼见那块唯一能让她记起卞雪意的东西掉进火中,金缜瞬间气急,愤怒直涌向头顶,顾不得责怪十七,下意识伸手去抓。 十七察觉出金缜的意图,伸手要去阻拦,却被金缜本能地朝旁边推了一把。 金缜甚至忘记了她背着一把剑,可以用剑挑出来,她顾不得火焰灼人钻心的疼,生生地把手伸进火堆里。 布料从火堆里被捡出来,边缘已经在着火了。 金缜急切地将火焰拍灭,拿起来仔细端详,发现烧坏的只是边缘部分,刺绣还是完好的,只不过花样上沾了些灰罢了。 如此,金缜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来。 她紧紧地攥着仅存的部分,贴在心口的位置。 跟卞家的仇,她绝不能忘,也绝不会忘!卞雪意还没偿还完应还的债,就是死了,骨头也得做成酒杯供她驱使! “师父,那东西不是很常见吗?为什么您这么在意?”十七弱弱地问了一句。 金缜转头,这才注意到方才不小心力气太大,一把将十七推坐到地上去了。 “我的事情,你不要过问。” 金缜永远是这样冷冷地对着十七说话。 十七很委屈,但又很在意,她看到了。一块绣着花的布而已,有什么不一样吗?为什么师父要把它放在贴着心口的位置?难道那个绣花的人对师父很重要吗?冰冷无情的师父,也会有在意的人吗?也有仇恨之外的情感吗? 所有的这些,十七都来不及问。十七问了,金缜也不会说的。 大当家的也还没睡,派人叫走金缜,两人走到离篝火有一段距离的位置,远远地回头望着山洞和篝火,确保她们的谈话不会被人听到。 “嘉世郡主素来阴晴不定狡诈多变,这次果然也是一样,”大当家说,“她打着剿匪的旗号来,却只带了一千军士。” “那显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错,但,这也正是一个时机。”大当家的意味深长。 金缜自然猜得出她的意图:“大当家的想攻城?” “不错,我们要复兴元家,总是东躲西藏不是办法,若能一举拿下酆都……” “没有胜算。”金缜直截了当地说,“酆都内,属萧慕青直辖的驻防部队有两个营,每营四百人,还有两组守城部队,每组人数应在六百;另外,城内有三十处关卡,每处又有兵丁三十人。算上这次嘉世郡主带来的人,她们有四千人,我们这边不过勉强千人。” “胜算依旧。” “想给城中水源下毒?你疯了吗?那会殃及无辜百姓。”金缜压低声音,语气坚定地质问,“就算拿下酆都,要如何守城?到时候只会四面受制!” “当今女君昏庸,登基之后大兴土木,穷兵黩武,搜刮民脂民膏,天下万民都对她痛恨入骨,各地反心四起。我们动手后,定会一呼百应!到时,相邻州县只会自顾不暇。”大当家的将目光落在金缜身上,“我需要你,需要你的剑术和统御,有你的加入,所有想做的事情都能达成!”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发誓效忠,只是这件事,我反对,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那我只有离开。” 大当家说:“不要那么快做出回答,总之,希望过两天,你能给我不一样的答案。” — 天微亮,一道阳光透过窗户缝隙落了进来,正洒在床帏上。 完颜玉醒来,幽幽地翻了个身,看向沐浴在阳光中的卞雪意,这个女子,很美,却不张扬,恬静如玉,两片薄唇不点而红,叫人不由得生出一种冲动,想要用手指去抚摩她的嘴唇。 完颜玉本来是有打算这样做,只是在此时,卞雪意也缓缓醒来。 卞雪意睁开眼,还没回过神,先注意到郡主半枕着胳膊,盯着自己,郡主不施粉黛却显得越发清丽,宛如易碎的琉璃人儿,乌发如瀑布般垂下,配上一双无辜的眼睛,越发地叫人心疼。 “郡主殿下,怎么了?”卞雪意迷迷糊糊地问道,“为何这样看我?” 自然不能说是因为对她有些逾矩的想法。 完颜玉顿了顿才说:“本来想起身洗漱,只是头发被压到。我又怕惊扰姐姐,所以在等你醒来。” 卞雪意一瞧,两人睡下时挨得太近,自己竟然把郡主的部分乌发压在了肩膀下,她忙坐起身来,向完颜玉赔不是。 “怪我。没弄疼你吧?” “怎么会?”完颜玉摇头。 不等两人继续说什么,就听到屋外一阵叩门声。 完颜玉明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说:“进来。” 一名军士垂首弯腰走进来,她倒是很懂规矩,并不抬头:“郡主殿下,萧慕青萧大人求见。” 听到萧慕青的名字,卞雪意不禁抖了一下。 完颜玉回头问:“姐姐,适才你为何发抖?可是因为屋子里冷?” “不是,是我想起些伤心事而已。”卞雪意抚着心口想,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萧慕青的名字了。 完颜玉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卷着自己的头发,侧过脑袋,看向她:“对了,姐姐,这位萧大人可算是一位青年才俊,你若是想结识她,我可以引见。” 卞雪意藏在被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我只是个粗鄙的商贾之女,对朝堂的事全无兴趣。谢过殿下美意。” “我忽地想起来,姐姐你是从酆都出逃,应该是不想再跟酆都的人有所交集,”完颜玉说,“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侍从去说,只是切记,不要踏出这宅子。” “嗯。”卞雪意点头,“郡主殿下真是心细如发,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了。” “姐姐当真想谢我?”完颜玉微微一笑,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当然。” “那,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第17章 “那郡主得先说是什么要求,”卞雪意道,“若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那我恐怕不能答应。” “这事并不难,我想听姐姐叫我一声,我的名字。” 卞雪意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简单的要求,她侧过头,对着完颜玉唤了一声:“小玉妹妹。” “你的声音,总让我想起姐姐。”完颜玉笑过一声,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目光沉了下去,面色也变得凝重了,“姐姐,你对我的好,会变吗?” “当然不会。” “姐姐,要记得你说过的话。我此生,最重诺言。” —————— 完颜玉走后,莫听才敢进屋来。 莫听一大早就醒了,心里放心不下卞雪意,担心卞雪意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可是,到门外时,莫听被护卫拦住,说郡主也在屋子里,让她在外面等着。 莫听不得已,又等了好久,终于才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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