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瑟屏住呼吸听完,在陆夫人止住话?音后,长吸了口气,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用一刻钟消化了秘闻。 “那五殿下是……” 陆夫人说道:“陛下与皇后之女,也有传闻,说她是武帝之女,她是谁的女儿,唯有皇后自己清楚。” 顾一瑟明亮的眼眸徐徐黯淡下来,这么大事情搁在面前,京城如何安宁,今日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想跑了,远离京城,好好活着。 春寒料峭,车内熏了炭火,陆夫人将手炉递给顾一瑟,语气散漫:“你也是苦命的孩子,我见过顾一弦,虽说与你一模一样,可眼睛骗不了人。” 京城内多少夫人善长作画,而画者,点睛之笔便是眼睛。顾一瑟双眸灵动,干净不染尘埃,而顾一弦却?不同。 顾一弦出?身勋贵,自幼熏陶,眼中染了些东西。 顾一瑟惊讶,不免对陆夫人的身份愈发好奇。 她只?听,不作答,也不随意?观望,乖巧透着敏锐。陆夫人轻笑道:“出?门了就别想着回去,我带你出?去吃晚饭,天黑后才?更刺激。” 顾一瑟:“……”夜生活这么丰富吗? 危险已除,心中大定,既来之,则安之,走?! 回到城内,已是日落黄昏,马车左拐右拐进入一间?戏坊。 戏坊内各大派系的戏曲都有,亦有各项乐器,就连说书的都有。但这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谁敢动手摸来摸去,乱棍打出?去,从此?不再许你入门。 一入门,便有美貌姑娘迎你进去,身材高挑,面庞秀丽。顾一瑟呆呆地看了一眼,陆夫人笑话?她:“你瞧你,喜欢就看一眼,看看就好。” 顾一瑟瞬息脸红了,陆夫人好像有些不对劲…… 两人被带入雅间?,陆夫人的婢女捧着八宝果盒进来,陆夫人让人取了菜单,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您看着点,我不挑食。”顾一瑟摆了晚辈姿态,因为,好像窥探出?些秘密。 陆夫人扫她一眼,意?味悠长,她将菜单递给对方?,“都来一份。” 顾一瑟瞪大了眼睛,陆夫人朝她笑笑,“吃不完带回去给我家老头子吃。” 顾一瑟点点头,心底对陆夫人愈发好奇,死老头是她的父亲吗? 果盒里?摆着洗净切好的水果,顾一瑟早就饿了,小心翼翼地吃着。而帘后走?出?来一女子,轻纱遮面,她给两人行礼,俯身坐下。 乐器是箜篌。 顾一瑟自认自己是土鳖,欣赏不来,果子吃了一半,开始上菜了。 菜品的分量让她惊讶,只?有一小份,像极了现代世界里?星级餐厅。顾一瑟呵呵笑了,宰客从古代就开始了。 菜品精致,口味很好,两人一面吃,一面听着曲儿。 陆夫人幽默,言辞诙谐,顾一瑟与她吃饭,毫无负担。主?要是陆夫人并没有食不语的规矩,反而说得是津津有味。 陆夫人说道:“京城里?各处可乱了,皇子们大了,公主?们也不小,我家老头子忙死了,他们就盼着我家老头子表态呢。” 顾一瑟听了半晌不知她究竟是哪家的,唯有不断点点头应和。 食过一半,长公主?匆匆而至,面色焦急,乍见顾一瑟换了衣裳坐在食案旁吃得两颊鼓鼓,她拍着胸脯开始骂人。 “你将我儿媳拐来做甚?” 陆夫人拍桌,“我是救了她,你怎地不识趣呢。” 长公主?立即偃旗息鼓,招呼人再添置一份碗筷,累得接连喝了两盏茶水。 顾一瑟观她侧颜,临危不乱,脖颈秀美。陆夫人则笑吟吟地望着她,不忘给她递去一方?帕子。 顾一瑟忙低头,装作自己不在。 长公主?问:“你二?人怎么在一起。” 陆夫人回:“我家老头子让我去救人的。” 长公主?好奇:“谢相如何知晓会生事的。” 陆夫人解惑:“在朝安抚各方?罢了,做的就是这些,对了,老头亲自下水捞你儿媳的。” 顾一瑟浑身一颤,老头?不对呀,那分明是个貌美的女子,与老头有何关系? 她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询问长公主?:“水下救我的是一个貌美的姑娘呀。” 陆夫人噗嗤笑了出?来,长公主?莞尔,两人对视一眼,笑得可欢快了。 顾一瑟莫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长公主?解释道:“谢相貌美如女子,你看错了。” 顾一瑟眉梢抽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这个婆母笑过一通,便继续说道:“这回,当是我欠他的情分,后日,我再带着儿媳登门去道谢。” “你来呀,我让人去安排些歌舞。我新得了一支舞曲,煞是好看。正好给你看看。”陆夫人扬眉浅笑,举手投足间?,肆意?飒然。 顾一瑟望着她,有一瞬间?失神,能活至陆夫人这般,此?生足矣。 长公主?嗔怪,道:“你的眼光不行,我与你说,舞蹈不仅要柔,更要刚。你那些歌姬,腰肢虽软,却?无力。不成、不成,差之千里?。” 陆夫人瞪她:“你怎么那么挑剔啊,爱看不看,少夫人可要来看看,比这里?的姑娘可要美丽了。” 顾一瑟忙点点头,“我后日便叨扰了。” “好说、好说,不必多礼。”陆夫人快活极了,不忘朝长公主?挑眉。 长公主?端起果酒轻轻品了品,唇角笑意?微敛,说道:“我听说清安公主?有消息了,京城要变天了。” 陆夫人轻轻扫了一眼顾一瑟,顾一瑟埋头吃东西,显然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 她悄悄与长公主?说话?:“我觉得有些蹊跷,老头子说极有可能是假的。就这个当口,敢出?现吗?多半也是要等到今上驾崩,直接出?来领了帝位。” 长公主?挺直脊骨,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哪里?就那么安静呢,我瞧着要变天了。对了,谢相如何表态?” “老头子可是陛下心腹,自然向着陛下的,老头子素来不与我多说话?的。你入宫没听到消息吗?”陆夫人以袖敛住两人面容,悄悄凑近长公主?。 两人举止过于亲昵,顾一瑟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或许自己本身是弯,再看旁人,怎么看都不对劲。 罢了,继续吃。 长公主?却?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笑吟吟说道:“皇后娘娘可一字不说。” 当初女儿失踪,皇后登上后位,帝后恩爱这么多年,哪里?还记得旁人。 长公主?沉吟须臾,神清气爽地继续说:“我也是那等古板之人,改嫁就改嫁,只?可惜清安公主?。算一算,今年也有二?十五岁了,若是活着,也该嫁人生子了。我只?怜悯我的侄女罢了。” 话?到此?,不好再说。陆夫人看向顾一瑟,好心问道:“我记得你也是有姑母的,还有两个,都在京城内,对吗?” “我不知晓,我没见过。”顾一瑟尴尬。 陆夫人安慰她:“不必在意?,日后,有她们求你的时候。到时摆足了架子,不理会。” 顾一瑟忍不住笑了,“我记住了。” “少夫人,我们不要有害人之心,但旁人害我们,我们就该还击。她们笑话?我们,我们便笑话?回去,不必做善人。在这里?,谁做善人,谁吃亏。记住。面子来自于丈夫的权势,你如今便是见了皇子公主?,也不必低头的。”陆夫人谆谆教?诲,微微一笑,分明是温良的笑容,却?叫人暗自心惊。 顾一瑟恍惚明白?些什么,她的底气并非来自丈夫谢相,而是自己的智慧。 在这里?,对女子诸不公平,就连玉珉也是女扮男装才?有了入朝办事的资格。陆夫人言谈加之今日的筹谋,并不逊色于男儿。 她沉默下来,长公主?问道:“你在想什么。” “母亲,我在想,女子为何不能入朝,屈居四方?天地内。既有女帝,为何没女官呢。”顾一瑟疑惑。她对这个朝代很茫然,以前生活在村里?,一斤米便能让她愁苦几?日,无法上升到领导阶级的思想。 陆夫人看了一眼长公主?,隐隐露出?三?分笑容,玉家的少夫人,骨子里?有几?分叛逆。 而这份叛逆,真是现在需要的。 长公主?淡笑,道:“曾经有过,后来被罚下了,便禁止女子入朝。” 顾一瑟想起武曌时期也有几?位女官,她死后,帝位交给儿子,女官便再也没有了。 说了一通子话?,菜才?上一半,顾一瑟吃了大饱,陆夫人大笔一挥,“带回去给老头子吃。” 长公主?领着顾一瑟回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顾一瑟没忍住问长公主?:“为何称呼谢相为老头子?” “谢相……”长公主?沉吟,眼前浮现那人莹白?的肌肤,清冷孤绝的气质,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谢相有些亲切。 谢臣年去岁拜相,出?自岭南谢家,听闻八岁作诗,十二?岁中秀才?,十八岁那年中状元,七年时间?登上相位。 谢臣年与玉珉,并称京城二?煞。两人同庚,少不得有人比较,谢臣年芝兰玉树,秀玉无双,玉珉体弱多年,双腿难以行走?,两人之间?的比较,总是谢臣年胜利。 玉珉败在身子不好。 长公主?笑说:“那是因为谢相比陆夫人好看,陆夫人气不过,四处说谢相是老头罢了。” 嫁给一个比女人还美丽的男人,压力很大。 顾一瑟笑了,道:“我都想见见谢相了。” “后日带你去见见。”长公主?略有几?分疲惫,笑过后抬手揉眉,主?动说道:“皇家的事情复杂,我们不参与,私下里?可以说说笑笑,出?门后就不可再提。我与陆夫人乃是好友,随意?说笑。” ‘好友’二?字让人浮想联翩。顾一瑟认真地点点头,“我知晓了。” “玉珉入宫去了,还未回来,明日若是一人回门,也不必害怕,我让人陪着你。这件事是我玉家失礼。”长公主?语气低沉,“回门礼上,我会多添置些。” 顾一瑟点点头,只?是可惜玉珉不在。 回到院子里?,新房内空空荡荡,婢女们并不知晓她今日的处境,如往常般伺候她。 郎君不在,春竹故意?要挤进新房,叮叮当当两人对视一眼,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春竹当即就恼了,“我是少夫人的陪嫁,我本就是服侍她的。” 叮叮叉腰把?着门,“你声音可以嚷得大一些,扰了少夫人休息,你可此?吃罪得起。” “你们玉家欺负人。我要告诉少夫人。”春竹没什么底气,她与少夫人并无相伴情意?,这几?日看下来,玉家婢女伺候的极好,她若再不趁机贴着少夫人,她就要被赶出?去了。 当当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盆水,想都没想就对春竹浇了过去。 当当笑了,说道:“这里?是玉家,不再是顾家,你自己掂量清楚,你拿的是玉家的月银。还有,少夫人听郎君的话?,你再喊叫,她会在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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