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爱?还是迫不得已? 白羡彻底凌乱了。 “我曾经以为司晴是留在魔界受苦。”纪司阳落寞地靠着水墙,“现在想来,我们能有这个待遇,很可能是沾了她的光。也许她很喜欢这里呢。” 白羡欲言又止:“哎,你不要……” 纪司阳独自忧愁,摆摆手:“不必劝说,我不难过。” “不是……”白羡坐直了,“我是说,你不要……” 纪司阳靠着水墙,神情恹恹的:“我知道是要说什么,真的,我已经想开了,就连圣文天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呢?” 这一次,他话音刚落,水牢里突然传出一阵滋滋的气音,水墙上的禁制瞬间被触发,将故作忧郁的纪司阳给电了个满头冒烟。 黑气“嗤嗤”地从他后背冒出来,纪司阳咳了一声,火速躲开了那面水墙。 白羡:“……” 她本来想提醒他,不要靠着那面水墙,会被电的。 水牢没有晨昏之别,呆在里面的人分不出时日和岁月,若关得久了,很可能生出点心理上的毛病来。 好在白羡本人定力够足,以前也有水牢的经验,所以她自从进来没多久,就自发入了定,边去领悟仙法边等待时机到来。 可是纪司阳就不一样了,他平日在仙宁都是大家尊敬的大师兄,习惯了那种受人抬举的时日,一下子来到这种凄苦的境地,还有些适应不良。 他刚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白羡一言不合入定多日后,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连续的明发不寐让他眼睛都带上了红血丝。 “白羡,我们会在此处呆多久。”他自言自语道,“多久能回到仙宁宗,我突然想起还有很多事情未做,若是仙宁无我,不知道该乱成什么样子。” 白羡本来是不想理他的,但是她想了想,还是默默睁开了眼:“此处是郁淫宫,同仙宁势同水火的魔界,被抓进来就要做好必死的准备。” 纪司阳是真的有些慌了,他眼前一阵发黑:“什么意思。” “这又不是过家家,大家都听你的话,来了就来了,安心一些吧。”白羡继续闭眼,准备入定,“另外提醒一下,仙宁没了任何人都不会崩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纪司阳嗔怒于她:“不可能,那是你!” 白羡深吸一口气:“若是不信,我只能祝你心态平和。” 纪司阳喃喃:“不可能,不可能,师父前不久才吩咐我帮他办一些事情,他发现我不在后,一定会很担心的,不行不行,我要是不会去,仙宁会乱套的!” 白羡:“……唉。” 怎么就不听呢。 想当年,她也有过此类想法,谁想到回去以后,仙宁继续运转,丝毫不受影响,她问了朋友们,发现甚至没有人和天尊提过要去救她。 而天尊也没有过多关注此事。 她就像一阵可有可无的风,刮过去了,无人想去挽留,若是无声无息地死在这水牢,也只怕是无人问津。 白羡淡淡一笑,很快便释怀了。 她只为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活,比如——上次主动站出来向魔尊求情,要放她离开的司晴。 作为回报,她也愿意舍生来救对方出来,不过现在看来,司晴好像在郁淫宫呆着也很舒心,那自己也就放心了。 至于能不能活着,这倒是很无所谓,在仙宁还能累死累活地为上面办事,在魔界反而可以偷懒,专心地悟道修习。 仙宁宗啊,这个天下最光明伟正的去处,高人雅士扎堆,每个人都主张高节清风,就连宗籍里也写着“高情远致”四个字。 那个地方,叫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世人仰望着仙宁宗,说那里都是伟岸的仙人,可白羡却觉得,那里其实一点都不轻松,反而还不如魔界呆着自在。 郁淫宫里蹲水牢,其实也很不错,没有那些面子上的繁文缛节,也无人打扰,要是有心气点儿,还能自己悟道。 毕竟魔尊没有废了她们的修为,这点还挺人道的。 白羡很满足,安心乐意地去识海修习了。 就在她马上入定的时候,突然,水牢的禁制被人取了。 “……司晴?”白羡有些疑惑,“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止是童司晴,她身边还跟着魔尊师知华。 魔尊生得甚是美艳,靡颜腻理,红眸乌发,望着这边时,眼神有些轻微上挑,看向身边的童司晴时,则在张扬疏狂中又带着些极不明显的温柔,慑人夺目的同时又撩人心弦。 随着她的步伐,黑红色暗纹的衣袍摆动凌然,师知华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童司晴,眼神淡淡地望着对方,等着对方的动作,似乎在等她做出什么决定。 童司晴半蹲在白羡师姐面前,抬头喃喃:“师姐你受苦了。” 白羡眼神柔软:“没关系。” 童司晴猜她要问为什么,便主动解释道:“是尊上说可以答应我所有要求的,所以我便来了。” “傻啊,你考虑我做什么。” 白羡眼含泪光地看着面前的姑娘,童司晴虽说是仙圣之首,却从来没有那些高高在上的架子,当被那双漂亮清澈的圆目注视着时,心便一寸一寸地柔软下来,像是喝了甘露佳酿,情感上涌时宛若微醺。 她同她对视,细细地瞧去,见她今日梳的依旧是那带有弧度的垂挂髻,祥云流苏簪泛着端严的流光,针形流苏灵动万分……在她身上,美得不似凡物。 白羡还想抬手摸摸她头发,就听到一旁的魔尊咳嗽了一声。 显然,师知华脸色变得不是很好了。 她以前不觉得自己会有色令智昏的一天,但是现实确实如此——她今日答应童司晴来水牢,属实是被坑的。 童司晴看着纯明良善,却叫人根本没办法设防。 当对方笑意盈盈地喂自己吃葡萄时,自己早就忘了理智为何物,没几句话的功夫,就沦陷了。 童司晴当时软乎乎地抱着自己,含糊不清地说要提一个要求时,自己脑子一抽,误以为是“那些”事情,便喜不自胜地答应了。 后来拉好衣裳,对方说那个要求是——来水牢探望一下师姐。 师知华:“……” 她当时牙都差点咬碎,才克制住自己不出尔反尔。 现在来了之后,师知华一瞧对方师姐妹这热络的模样,顿时就后悔了。 这个白羡,真是碍眼得很。 果然,这个白羡就不该留在魔界,留下来,童司晴天天魂不守舍地想着水牢,就连温存的时候,脑子里说不定都是想的别人。 师知华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无比认同自己当时放走白羡的决定——白羡留着就是祸害! 高傲如师知华,她并不觉得白羡可以成为自己的威胁,但是她占有欲强啊,再加上童司晴思维发散,所以“某些时刻”,就算童司晴稍稍一想别人,不管那人是谁,师知华都会觉得不高兴。 但是人也不能杀…… 这样一想,只能放了。 “现在看了她,放心了吗。”师知华冷冰冰地盯着那边,问,“看够了那就过来吧。” 童司晴点点头,其实她一开始就没有“不放心”的心思,因为她提前看过天机,白羡师姐将来是要有大出息的,不可能早早就去世,现在所有受的苦难,都是为了她将来打基础。 童司晴之所以要提出来看看白羡师姐,也是为了看看剧情偏移了多少。 按照原本的轨迹,师姐应该对知华很投缘的。 但是…… 知华好像和师姐并不友好,两人的眼神里都是充满了针锋相对。 师知华:“还不过来?” “哦。”童司晴拍拍衣裳,听话地回到她身边。 看到有人探望,纪司阳瞬间一喜,叫童司晴的名字:“司晴,你来看师兄了吗。” 童司晴没说话,因为她确实没想到师兄,只是惦记着剧情,来看看白羡师姐。 而她不擅长撒谎,没办法说点好听的话圆回去,只能沉默以对。 师知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很好,既然童司晴对他师兄不上心,那么这个人存在与否都不关紧要。 最重要的是,放走白羡就行。 师知华端倨一方,傲然发话:“白羡,本座今日善心大发,便让你离开郁淫宫,回去搬救兵吧。” 白羡:??? 魔尊你有什么毛病吗?好好的抓回来,为什么要放我回去? 白羡在原地发愣,纪司阳确是一喜,道谢道:“我等谢过魔尊。” 师知华略一蹙眉,居高临下地瞧着白羡,满眼的鄙夷。 白羡还有些不想走,她回去了也没人在乎,不回去也没啥影响,反正她早已将生死看淡,若是留下,还能识海中悟悟道,巩固一下修为,但是回去了——就要做忙里忙外还不能抱怨的大师姐了。 白羡犹豫几分,不是很想走,她更希望呆在这里。 师知华:??? 什么意思?难道不该感恩戴德地谢过自己? 师知华:“……还不走?” 童司晴:“其实再呆几日也可以。” “不行!” 师知华算是看出来了,童司晴今日对自己那般,全然是为了来见见白羡! 对方不乐意让白羡离开,正好触碰到了师知华的雷.区,她最担心童司晴天天寄挂白羡,结果还真是——居然还不舍得让对方离开。 “若她留下,你是否成日里啥都不想,天天寻思着来看她。”师知华按着童司晴一侧的肩头,略一挑眉,“被我猜对了,是吗。” 童司晴小声狡辩:“我没有。” 师知华才不信呢,总之她看白羡不爽,就一定要让对方离开。 “来人,送仙宁宗大师姐回去。”师知华语气没什么起伏,好像只是处置了一个不喜的物品。 白羡一怔,不知道作何感受。 要是送师姐走,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为了先稳住知华的怒火,童司晴选择还是让人先离开吧。 童司晴让开路,方便师姐离开。 一边的纪司阳师兄也站起来,跟着往外走,但是却被侍从拦住了。 纪司阳:??? 什么意思? 纪司阳不解地看向师知华:“尊上难道不是要放人吗?” “放啊。”师知华目光在水牢逡巡一圈,发现这次来的弟子大多姿容不错,然后她便顺便将她们都放了,“这些,也都放了吧。” 那边的弟子们面面相觑,犹豫该不该道谢。 纪司阳神色一凌,担心魔尊出尔反尔,于是低低地唤那些愣着的弟子们:“还不快走!” 弟子们迅速跟着白羡师姐离开。 纪司阳松了一口气,护送着大家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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