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画这幅画的是个女子,几百年前的女子,我觉着吧,这就是画的她自己。” 张芊抱着手臂站在画前,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好,这画越看越漂亮。 一时无声,杉晓瑟还是望着这幅画。 直到画中鸟雀好像都活过来,她才微微皱着眉四处望了几圈。 “怎么了?”张芊看她张望,便开口询问。 杉晓瑟却摇摇头,将情绪掩在了长睫之下。 没有其他人,那为什么会有人叫她? 那声音有些耳熟,带着哭腔说“晓晓,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是在叫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我好羡慕张芊芊这样的热烈又勇敢的人啊(内向社恐哭泣) 所以是谁在叫我们晓晓嘞(很好猜吧这)
第8章 花骨朵 细白的玉手在空中停留,与墙上的画不过毫厘距离,无端让人觉出些联系古今前世因果的意味来。 张芊一把抓住杉晓瑟的手,一边心有余悸地往画上看。 “干什么呢妹妹?这画纪教授来了我都不给她碰的啊!” 她像是差点被抢走了几百万,眉毛轻拧着,眼中又带着点小孩儿不懂事的教导意味。 “画廊的画不能随便碰的,要是遇上哪个黑心的,指不定讹你一大笔呢!” “可是她在哭。” 啥? 张芊看着眼前少女静静注视着墙上的画,她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浅棕色的瞳仁里无悲无喜,像是看着没有生机的死物。 但她说画里的人在哭。 “她在哭吗?” 张芊凑近了看看,但描绘精细的工笔画里没有一丝一毫眼泪的痕迹。 “没有啊——” 她一顿,话说到一半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只有脸上神情灵动。 “妹妹你这是天赋啊!你以前有学过画画没?要是真有天赋咱可不能浪费了啊,虽然你现在已经二十了吧,但是什么开始学也不晚,多少画家老了才出名的。” 张芊一直觉得画画最重要的不是花里胡哨的技巧,而是对于画中情感的投入,所以一个人要是能从画里看出一点什么超出画面本身的情感来,就证明她在绘画这条路上不会差。 她自己就是情感至上派,只是今天这幅画可能是没在她擅长的领域的原因,她的感受就有些浮于表面。 但不影响其他人能看出来。 她像倒豆子一样哗啦啦地说着话,像是极其担心一个好苗子流失掉。 杉晓瑟看着眼前突然激动的张芊,便把目光从画上收回来,淡淡地摇头。 “我没有学过。” “一点都没有?” 张芊说话间又领着她去了画室,推开门有一股淡淡的油漆味儿,三两幅色彩明艳的油画摆在地上。 不难看出来是张芊画的,因为她的画就像她自己一样。 热烈又勇敢。 “你先坐啊,我找找国画的颜料。我记得我有,放哪儿去了?” 她拖了一个椅子放到杉晓瑟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掉椅面上沾着的油漆,再转头去一堆颜料里寻找,嘴里喃喃的。 空气中的气味让杉晓瑟有些不适应,她抽了抽鼻子,眉毛皱起了些许。 墙上大大的窗户或许是因为防止风沙而关紧,不让沙尘进来也不让气味漫出去。 但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北市罕见地在冬天里出了回太阳,天也蓝蓝的,有像棉花一样的云踩着风溜走。 “我可以把窗户打开一点吗?” 她的声音轻轻的,乖乖的,牵扯着人心向她屈服,让张芊直点头恨不得自己一个加速冲去给她开窗。 但她蹲在一堆东西里,行动不是很方便,只回头朝她说可以可以。 杉晓瑟起身走到窗户边,抬手把一扇玻璃推开一条缝。 街上的喧嚣和依然刺骨的寒风一齐灌进房间里,在她的耳朵里与头发上作乱。 阳光没了玻璃的阻隔直接散到她脸上,像是聚光灯打到顶级的白玉上。 她拢了拢衣服,准备继续坐下等张芊找东西。 但银白色的外壳反射了阳光,晃得她眯了眯眼。 然后,她就看到了纪知颜。 银白色的车停下,驾驶室的门被打开,穿着工装裤的长腿跨出来,棕色的短靴蹬到地上。 绑成高马尾的头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最后又搭到肩膀上。 她套了一件薄绒的外套,堪堪到大腿,高领衫裹住脖颈,利落得像是开赛车来的一样。 她关上车门,靠到内侧的车身上掏出手机,双手拇指在屏幕上敲打。 对,纪知颜习惯用二十六键。 滴答滴。 衣兜里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杉晓瑟赶紧点开,看到果然是纪知颜。 Zhiyan:“你们还在画廊吗?” 杉晓瑟又向楼下看去——画室在二楼,纪知颜抱着手臂,一只手虚虚捏着手机一角,有一搭没一搭地晃。 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事,摇了摇头又笑了笑。 确实是想到了一件事。 怎么会有人先到了再问人家还在不在的啊。 傻了吧。 她笑罢抬起头,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有些冷冽的空气中飘忽,最后和冷冰冰的阳光一起落到窗边少女的脸上。 眉毛挑起笑意,她微微歪头。 视线在寒风中交织,像是从街边延伸到二楼的鹊桥。 “看什么呢?” 张芊找到东西后走过来,探头探脑地往楼下看。 “啊啊啊啊啊纪教授怎么突然来了,她不是说你要回去给她打电话之后再来接你吗?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好看吗?” 她一下跳回到杉晓瑟的背后,翻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一通比划,又掏出兜里的口红,往自己嘴上填着颜色。 “好看的。” “那就好那就好。” 张芊复而有勇气站到窗前,朝着还站在街边的人看去。 纪知颜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上楼。 细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冷白的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好看了些,让张芊不免有些犯了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忙不迭点头。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只有张芊,杉晓瑟坐在高椅上悠悠地晃着腿。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急也不缓地从楼梯蔓延到画室里。 “纪教授怎么突然过来了呢?” 张芊坐在椅子上,轻轻把脸旁边的头发撩到耳后,配上有些造作的语气,就显得格外造作。 今天的人设是温婉淑女。 “我今天其实也没什么事,就在旁边逛了逛,顺手买了些东西给你。” 纪知颜说着停顿一下,又补充道:“就当我再一次祝你的画廊一帆风顺。” 她手里的是一束向日葵,明黄色的花瓣舒展开来,好像要倔强地在冬天里开出盛夏。 至于为什么是向日葵,因为在纪知颜的记忆里,张芊不止一次说过喜欢向日葵。 张芊愣愣地接过花,又听见她说话。 “高兴吗?” “高——” 张芊正回过神来要说话,却看见她面对着杉晓瑟,侧面的下颌线展露在自己眼前,像被画出来的一样。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笑起来,眼下的卧蚕堆起,像是装着蜜糖,她用力地点点头,头上的马尾辫跟着她的动作晃荡。 “高兴。” 声音像是撒了白糖的白开水,一碗下去甜丝丝的。 哎哟哎哟,怎么有这么甜的人啊。 张芊把花放到一边,眉飞色舞但又略显矜持地和纪知颜说眼前少女的天赋。 纪知颜挑了挑眉,眼角带上些难以置信。 “真的?” “哎呀不管是不是真的,可以先学着嘛。”张芊边说边有些慌乱地退后,直到退后到看不见纪知颜眼角的生动神情。 要死啊,纪教授挑眉怎么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啊。 张芊深觉自己亵渎了眼前被北清大学学生称为“最接近神的人”的纪教授,赶忙在心里磕了三个头。 “你是打算先让她试试?”纪知颜扬起下巴往桌子的方向抬了抬,张芊看过去,是自己找出来的国画颜料和宣纸。 “啊,是,正准备让她先感受感受你就来了。” “那你想试试吗?” 很明显是冲着杉晓瑟说的。 少女从椅子上跳下来,走了几步到纪知颜面前,伸手牵住她的手,微微歪头看她。 “想的。” ? 妹妹啊,你想就想,牵什么手啊? …… 张芊看着摆在桌上的宣纸,一时间有些失语,过了很久她才艰难地开口:“妹儿啊,你是真没学过吗?” “真的没有。” 杉晓瑟摇摇头,她把毛笔搁到笔架上,看一眼出自自己手的画,又看一眼身侧的纪知颜。 纪知颜注意到她的目光,低低笑了起来。 “想要我夸你?” “夸!必须得夸!纪教授你们什么天才家族啊?文体两开花啊!” 张芊又看一眼画,觉得好像和自己高价拍回来的那幅古画没有什么区别。 就像是个古代人画出来的,笔触之间都带着些欲语还休的意味。 真是天才。 “纪教授你说我算不算是晓瑟的伯乐啊?要是没有我,可能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碰国画吧?”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所幸她的牙齿长得整齐,要不然之后想起绝对会后悔得捶胸顿足。 “是,我之后就让她好好学。” 纪知颜说着就把桌上的画卷起来握在手里,颇有一种要拿回家裱起来纪念一下的意味。 张芊想要和两人一起吃个饭却被张教授的电话打断了施法,只能依依不舍地和两人道了别。 纪知颜轻握住杉晓瑟的手腕,带着她慢慢往楼下走。 一直到坐上车,杉晓瑟都没说一句话,而且嘴唇抿紧,像是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 纪知颜偏头看向她,左手手肘撑在方向盘上,左手虚虚地托着下巴,温和又带着些问询意味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最后却带上了莫名的笑意。 真别说,小姑娘生气怎么这么好看啊? 整个人气鼓鼓的,像胀了气的花骨朵一样,人再一碰,保准一下子泄气。 “你还没有夸我。”委屈极了的语气。 纪知颜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张芊芊你崩人设了 夸!纪教授你给我狠狠夸晓晓!(呜呜呜晓晓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
第9章 知颜 低低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转了千十百个圈后化成一股风戳向了胀着气的花骨朵。 果真一下子就泄了气。 杉晓瑟的眼角耷拉下来,嘴角微微抿了一下又松开,像是把刚才的期待都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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