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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道小门，里面便是学员们的训练场地，类似学校里的体育馆，空间相当大。一眼看过去，场地里四处都站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除开一些正跟着教练上课的学员，剩下的学员要么单独训练，要么与别人两两对练，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汗水的味道，但并不难闻，有清洁阿姨正在认真清扫，这地方整体来说还是较为干净整洁的。 闻惜从小就对体育竞技不怎么感兴趣，也没什么运动天赋，属于跑上八百米就会要死不活的那种人，像搏击俱乐部这种地方，她诚然是第一次来，所以当下看着别人热火朝天地训练，自然就有几分新鲜。 只是一圈看下来，闻惜却没看见方嘉禾的身影，杨天晴见她不住张望，便解释道：“嘉禾的训练室不在这里，她平时会在别的地方和叔叔训练。”说罢伸出手，给闻惜指了个方向。 闻惜看了看，那是场地正前方的一道侧门，门上有一个玻璃小窗，可以看见窗内正有人影在晃动，只是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方嘉禾有没有在里面。 “那我过去瞧瞧。”闻惜说，“师姐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我不会乱跑的。” 杨天晴却是问道：“你确定要过去看吗？” 闻惜脚步一顿：“怎么了，是不能看吗？” “倒也不是不能看。”杨天晴说，“只是嘉禾训练的时候，叔叔对她很严格，要是嘉禾看见你突然现身，说不定会分心，我是怕你影响到她。” 其实这也是闻惜担心的事，哪怕杨天晴不说，她也是想过这个问题的。 “那怎么办？”闻惜难免有点失望，“我悄悄地看也不行吗？就看一小会儿，不会让方嘉禾发现我的。” “快到中午了，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先等一等。”杨天晴看了下时间，把健身包塞进身后的柜子里，“你坐一会儿吧，我要去换衣服了，等嘉禾出来以后自然会看见你的。” 初来乍到，闻惜还不懂这里的规矩，杨天晴给出的建议也的确有道理，于是闻惜应了下来，找了把椅子坐下。等杨天晴走去更衣室后，闻惜又穿过训练场地坐在了那扇侧门边，静候方嘉禾结束训练。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加上观看其他人的训练也非常有趣，并不无聊，闻惜也就不觉得枯燥。待时间到达十一点半时，身旁便传来了开门声，闻惜赶紧扭过头去，先出来的是一位中年男人，眉头紧皱，神情冷淡，体格又高又壮，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这难道就是方嘉禾的父亲？闻惜正这么想着，里头又出来一个人——方嘉禾满头大汗，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正用纸巾擦着脸上的鼻血。 甫一瞧见闻惜，方嘉禾便身形一滞，十分诧异道：“小游？你……” “你怎么流鼻血了？”闻惜立即起身，从包里翻了张湿巾，然后将方嘉禾拉到身前，替她擦了擦脸。 “我没事，刚才有点头晕，没注意挨了我爸一下。”方嘉禾不知为何像是有点紧张，一双眼睛来回打量着闻惜，“你怎么突然来俱乐部了，我没收到你消息。” 闻惜把她脸上的鼻血擦干净，有些心疼地看着方嘉禾：“我没给你发消息，就是想来看看你，上学期就说好要看一场你的训练，结果这学期都快结束了还没看，我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找你了。” 两人站在一处的画面，很快就吸引了其他学员们的视线，都在朝她们这处投来好奇的目光。 “换个地方说话。”方嘉禾一把握住闻惜的手腕，带着她离开这里，去了室外一处僻静的角落。 那天的淮州天气晴朗，风里带着暖意，虽然才初夏时节，但当日的气温却已经有了些许燥热。对于闻惜的突然到来，方嘉禾显然是很措手不及的，又有些遮掩不住的欣喜，她按着闻惜坐在转角处的长椅上，说：“我记得你今天是有课的，请假了？” 闻惜没有否认，笑着说：“嗯……我不常请假，偶尔请一次也没关系。”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方嘉禾说，“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等很久了？” 闻惜摇头：“也没等多久，原本是想偷偷看你训练的，但是师姐建议我最好等一等，免得影响到你。” “下次你要是再来，可以直接找我。”方嘉禾说，“不用等，我可以放下训练陪你。” “还是不了，我怕叔叔生气。”闻惜说，“刚才在你前面出来的那个人，是你爸爸吗？” 方嘉禾“嗯”了一声：“是。” “哦，看着好像有点凶凶的。”闻惜做了个窘迫的表情，“我去看你训练的话，他会同意吗？” “下午是小组集训，别的学员也会观看，没事。”方嘉禾额上的汗还没干，且有越来越多的迹象，她从裤兜里摸出纸巾胡乱擦了一通，低垂的视线落在地面，像是有些不敢看闻惜。 闻惜一直盯着她，未曾移开过目光，方嘉禾那些细微的神色变化都被她看在眼里。这短短几句话的交谈，方嘉禾明显有点拘束，不止眼神漂移不定，手上的小动作也多，一会儿摩挲着膝盖，一会儿用指尖划拉着裤缝，眨眼的频率还特别高。 闻惜观察了她一阵，有点古怪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方嘉禾没答这话，只是拉着闻惜站起来，说：“你应该也还没吃饭，走吧，先去把饭吃了。” 俱乐部附近还算热闹，因为这地方既有医院，还有一所中学，所以餐馆很多，人流量也不算小。正值饭点，上班族和放学的学生们都出来觅食了，到处都是人挤人的景象，闻惜从没来过这里，只能是跟在方嘉禾身后让她带路。 两人在人群里逆流而上，方嘉禾紧紧地牵着闻惜的手，她的掌心一片濡湿，也不知为什么出了那么多汗。直到两人拐进一个巷子进了一家饭馆坐下来，方嘉禾也仍是汗流浃背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辛苦。 饭馆老板娘和方嘉禾相熟，见她来了便热情地招呼了她，立即将菜单递了过来。 “这是我平时常来的店，你看着点。”方嘉禾开了墙上的风扇，揉了揉还在发痛的鼻子，“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别省。” 闻惜应了声“好”，在菜单上勾了几个菜，方嘉禾看也不看一眼，见她搁了笔，便直接将菜单给了老板娘。 这顿饭吃得不甚活跃，两个人似乎都没什么话可说，对比起其他桌的客人们，闻惜与方嘉禾无疑是有些沉默的。 但这沉默和以往并不相同，可具体是哪里不同，闻惜也无法形容，她能看得出来方嘉禾有些异常，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也许是因为她们才闹过不愉快，又有好几天没有见面的原因？ 闻惜思索良多，却又拿捏不定。 及至吃过饭回到训练馆，方父让人把方嘉禾叫去办公室谈话后，闻惜向杨天晴打听起方嘉禾最近是不是情绪不太好时，她才从杨天晴口中得到了答案。 “其实嘉禾这几天状态一直都挺好的，只是你今天突然过来了，又没事先告诉她一声，她才会表现得这么紧张。” “紧张什么？”闻惜不明白，“我只是来看望她而已，又不是什么坏事，她为什么要紧张？” “因为你来这里的目的，是要看她训练。”杨天晴接了两杯水，递给闻惜一杯，语气淡淡的，“你和嘉禾也当了这么久的室友了，该不会还不知道她以前经历过什么吧？” 那时候的杨天晴与闻惜的关系十分微妙，两个人闲谈时总会透着若有似无的疏离，甚至还有一些可笑的敌意。闻惜能感觉到她同自己说话时有种莫名的倨傲，那让她心里不大舒服，但也没有展现出来。 “她经历过什么？” 杨天晴喝了口水，望着方父房门紧闭的办公室说：“她到现在都没告诉过你吗？”说罢面带笑意地看了闻惜一眼，“不过想想也正常，对嘉禾来说，那毕竟是一段不太想提起的过往，我也是从她妈妈那里听来的。” 原来方嘉禾还在念中学时，曾经是有过一个朋友的。那女孩名叫程芷，是方嘉禾的同班同学，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好，走到哪儿都不缺朋友，身边总是围着一大群人。 那时是初二，长期请假缺课的方嘉禾在班上存在感不强，又因性格孤僻，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且总是带着一脸伤回学校上课，导致班里流传着许多和方嘉禾有关的传闻。 有人说她有暴力倾向，喜欢和小混混待在一起，还经常和校外的人打架。也有人声称是她的小学同学，说她在小学的时候就不安分，是大家避而远之的坏学生。反正都是些不好的话，也不知是从谁开始传，而一旦传了起来，就不会有人分辨真假，处在青春期的同学们也乐于讨论。 一开始程芷也和其他人一样，对方嘉禾印象不好，总感觉方嘉禾是个融入不了班级的异类，虽然方嘉禾也没有要融入集体的意思，但她所表现出来的冷漠与高傲，一度让程芷很有些看不惯她。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一个平常的下午，那天轮到程芷所在的小组负责大扫除，她和一位同学拎着桶去厕所接水时，一不留神将上衣口袋里的卫生巾掉了出来。这本来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可站在走廊里的男同学们瞧见以后，却当即对着程芷大肆取笑，说了不少不堪入耳的荤话。 程芷气得七窍生烟，叉着腰与他们理论，进而发展成对骂。但她一个人根本骂不过，身边那位女同学又是个嘴笨的，全程都插不上话，两个人平白受了这顿气，还奈何不了那群男同学，可想而知心中有多愤怒和憋屈。 最后程芷被气地哭了出来，气冲冲地说要去跟老师告状，结果拎着水桶没走两步就打了滑，当场就摔了个大跟头。 一时间，男同学们更是笑得前俯后仰，有一个还在模仿她摔跤的动作，刻意做着鬼脸发出娇滴滴的尖叫，十分欠揍和可恶。 这时的程芷是彻底被气昏了头，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要去推那个模仿她的男生。但那男生却先一步推了她，力道还不小，程芷一声闷哼，却在脚步趔趄之际忽然被什么人稳稳地搀了一把，将她及时扶住了。 她惊魂未定地回过头，就见背着书包的方嘉禾正面无表情地立在她身侧，见程芷瞪着眼睛看着她，便轻轻把手收了回去，继而干脆利落地转了身，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下了楼，离开了学校。 或许这只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毕竟她们没有产生任何交流，而方嘉禾扶了她，也只是顺手而已，但就从这件事发生以后，程芷就开始注意起了方嘉禾，并且逐步对方嘉禾有了很大程度的改观。 在一连数日的观察之下，程芷发现方嘉禾虽然不爱与人打交道，也很少开口说话，但她并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可怕。 她反倒觉得方嘉禾上课的时候很认真，交上来的作业字迹也很工整，尽管多数时候都对别人爱答不理，但每当她以学习方面的借口找方嘉禾说话时，方嘉禾都会给予回应，不仅有礼貌，还很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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