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亮着昏黄而温馨的光,轻轻柔柔地打在方慧的脸上,映出她微红的眼睛和鼻尖,模样瞧着有点可怜。 闻惜柔声道:“她不接受也很正常,没人喜欢做别人的替身,也许你一开始就和她说明会比较好,起码她不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是啊,可我刚开始也没想那么多嘛。”方慧说,“追她的时候好多人都知道,现在我被她甩了,又不好意思跟朋友们说,心里憋屈得不行,一方面觉得确实挺对不起她,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自从和初恋分开后我就没再谈过恋爱了,遇到一个能让我产生好感的人也不容易啊……” 闻惜说:“那你到底有没有真的把她当做替身呢?” 方慧抹了抹眼泪,茫然道:“这个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也许起初是有的吧,但后来又没有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闻惜其实不太擅长替别人分析情感问题,她自己都空窗期四年了,和方慧一样,闻惜也是经历过初恋后就没再和谁谈过恋爱,自身经验不足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出建议和安慰。 闻惜只好干脆拿自己举例道:“既然已经分手了,再谈这个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何况被甩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也被甩过,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方慧果然被她这话吸引了注意力,红着眼问道:“不会吧……你长得这么漂亮,哪个瞎了眼的会甩了你?” “这和长相没什么关系,但我确实是被甩了。”闻惜说,“也是初恋,她还是我大学室友,我们在大二的时候正式确定了关系,结果还不到半年,人就突然消失了,到现在都没联系上。” 方慧先是一惊,意外道:“啊……你也喜欢女孩子的吗?”尔后又疑惑道,“什么叫突然消失?” 闻惜吃了两口沙拉,轻描淡写地说:“就是字面意思,人突然就没消息了,打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过了一个星期才从辅导员那里知道她是退学了。” 方慧诧异道:“她连个招呼都没跟你打吗?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闻惜说:“嗯,就这么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那也太过分了吧!”方慧停止了哭泣,义愤填膺道,“就算是遇到了什么事,多少也该和你说一声啊,最起码得好好告个别吧?” 告别? 闻惜想起那时的情形,冷冰冰的下雨天,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台灯亮了一晚又一晚,那个人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出现。 她和初恋从来就没有告别,只有一场不告而别。 作者有话说: CP:闻惜X方嘉禾 迟来的新文,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第2章 暮色降临,室外的大雨还是没停,霓虹灯被接连点亮,雨水在光影之间显得模糊而急促。 桌上的牛排已经彻底冷却,热咖啡也不复余温,两人在餐厅里坐到了下午六点,期间谈天说地,无话不聊。虽是初次相见的陌生人,却因着初恋这件事有了共同话题,是以相处起来并不尴尬,反倒十分融洽。 这一下午也不知哭了多少次,方慧的眼妆早已晕染得一团糟,闻惜帮她补了又补,到底还是救不回来了。 方慧笑道:“算了,反正外头都快天黑了,回去的路上还得打伞,没人注意我的妆花没花,就这样吧。” 闻惜说:“那聊了这么久,你的心情有好一点吗?” 方慧说:“好多了,也不觉得难受了,谢谢你。” 闻惜摆摆手:“不用谢,应该的。” “那我去趟洗手间,你先等我一下。”方慧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雀跃道,“你比我之前找的陪玩靠谱多了,给我的感觉也很舒服,我再在晓楠姐那里给你下几单,就当额外的小费,你注意收啊。” 闻惜没有拒绝,见状只是有礼道:“好的,多谢你了。” 方慧回了句“不客气”,向服务生问了下洗手间的位置,便就背着包离开了此处。 她一走,赵晓楠的电话正巧打来,闻惜顺手接了,只听赵晓楠在那头问道:“都六点了还不见你跟我汇报结果,怎么样了啊?” 闻惜说:“挺好的,应该快结束了。” 赵晓楠说:“那就好,我刚化完妆准备开播呢,想着问问你的情况。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回家吧,她要是还想让你陪她做点别的,你可别忘了让她续单啊,一定要切记不能被人白嫖。” 闻惜说:“我知道,你忙你的吧,别迟到了。” 电话挂断,几个服务生过来将桌子收拾干净,又给闻惜送了杯苏打水。大概十多分钟以后,方慧才小跑着回到餐厅,却是慌慌张张,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完了完了,刚才出去碰见我堂姐了,说是我爸妈的电话打到她那里,问我怎么国庆放假连家都不回,要把我逮回去兴师问罪呢。” 闻惜往门口看了一眼,没见着什么人,方慧立即又道:“她没跟来,和几个同事在另一家店吃饭,咱们快走吧。” 闻惜不解道:“你要开溜?这合适吗?” 方慧叫来服务生买了单,不住朝门口张望着,说:“你不知道,我爸妈在其他方面都很纵容我,甚至支持我找女朋友,但就是不准我化妆,也不准我染头。更何况我今天穿成这样,他们见了肯定要说我像个不良少女,会骂我的,我可不敢回去。” 平心而论,方慧才十九岁的年纪,这副打扮确实过于成熟了些,闻惜今年二十四了,和她站在一处却更像个学生。 “我是撒谎说有东西要回来拿,还要跟朋友道别,不然我堂姐一定不会放我走的。”方慧买完了单,又打开叫车软件约了辆车,“她知道我坐哪个桌,八成还会过来找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快快!” 闻惜先是起了身,跟着方慧走了两步,但又很快停下来,提议说:“要不你先走吧,我留下来帮你拖延时间。外面这么大的雨,你叫的车还有一会儿才能赶过来,她要是在你等车的时候追上你怎么办?到时你可不好脱身。” 方慧眼睛一亮,立马给了闻惜一个热情的拥抱,感激道:“好好好,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就麻烦你替我打打掩护了,咱们下次再一起出来玩啊,我先走一步!” 她说完,鬼鬼祟祟地靠近门口,左看右看,随后回头冲闻惜打了个手势,兔子似的蹿了出去,连升降电梯也来不及等,风风火火地推开了消防安全门,干脆走了楼梯,霎时间就跑没了人影。 闻惜说到做到,毫不迟疑地转过身,复又坐回了靠窗的那张桌子前。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雨落了一天也不见停,街道上人影稀少,车辆也不多,偶有行人路过,步伐也是匆忙的。 闻惜不知为何,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些许无法抑制的落寞。 她听着嘈杂的雨声,看着室外寂寥凄清的夜景,灯影摇晃,树影婆娑,到处都是风动的痕迹,无形胜有形,仿佛隔着一扇玻璃窗直直吹进了她心里,浸开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大抵是雨天和夜晚在作怪,人本来就是情感丰富也很敏感的动物,和方慧一场闲聊勾起不少往事回忆,闻惜与她对谈时虽表现得从容淡定,可此时此刻,在没有旁人的注视之下,那些旧事重提所带来的种种情绪,便如同冷风过境般席卷而来,将闻惜扑了个彻彻底底。 眼风里噙着一团蓝色的影子,闻惜视线游移,突然发现方慧走时忘了带伞。她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伸长手将那雨伞拿起,下意识就朝门外追赶而去。 然而适才走到门口,却碰见另有一人想要入内,闻惜闷头走得太急,一时间猝不及防,来不及停下脚步,顿时与那人来了个正面相撞。 雨伞顷刻间砸去地面,发出一声清脆响动,鼻息里也传来一阵清浅的淡香,闻惜赶紧弯腰去捡,同时连声致歉。 再抬头,与那人不经意间对视上,闻惜倏然猛地一愣,瞬间怔在了原地。 餐厅里的钢琴曲犹在播放,轻缓的音律忽而变调,急促又慌张,好似硕大雨珠坠落于琴键,噼里啪啦地炸开爆裂的响。 闻惜陡然间心跳加速,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两步,脸上流露出浓浓的震惊。 立在对面的女人却是容色平静,纹丝不动,未显半点慌乱,只低垂着眼眸,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 “借过借过,劳烦让一让,我们要进去。” 几个年轻人相伴而来,被闻惜和那女人挡在了门外。 闻惜一脸迷茫,像是什么也听不见,女人顺势伸出手将她一拉,把闻惜轻轻牵引至身侧,紧接着又无比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一语不发地带着闻惜朝楼层尽头走去。 商场里的灯光明亮又刺眼,把侧前方的人衬得格外清晰。 女人穿着整洁的白衬衫,配一条料子垂坠的西装裤,那双细跟高跟鞋让她看起来身量高挑,体态挺拔。一盏盏LED灯自头顶上方迅速划过,投下来的光束将她密不可分地包裹在其中,映照出她乌黑的发,雪白的肤,轮廓分明的下颌线,还有那双一如从前般冷静淡漠的眼睛。 闻惜如在梦中,几乎看不清别人,视线范围内只有这女人的侧脸。 两人相携而行,速度很快,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也未再迎来下一次对视。直到女人率先在楼层尽头的围栏边停下,闻惜才略略回了点神,不可置信道:“方嘉禾,你怎么……” 这话只说了一半,闻惜在电光火石间乍然反应过来。 方慧,方嘉禾……这两个人竟然是堂姐妹? 她从来没听方嘉禾提到过方慧的存在。 不止方慧,她连她其他家人也很少听闻,时隔四年再次相见,意外的久别重逢,闻惜在漫长的后知后觉中,又一次领会到自己对方嘉禾的了解居然比她自以为的还要少。 “你和方慧认识?”短暂的寂静之后,女人终于启声,说出了与闻惜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你……”闻惜仍旧难掩惊诧,呢喃道,“你怎么会在沛阳市?” 方嘉禾还握着她的手没放,凝视闻惜的眼眸里含着点不易察觉的悲凉,她眉头紧锁,视线牢牢定格在闻惜身上,说:“我上个月刚回来。” “从哪儿回来?”闻惜已经快傻了,不由自主地问,“大二那年你突然退学,为什么不和我说?四年过去了,你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不联络我?” 方嘉禾没有回答,面对闻惜这一连串的问题,她像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又像是在刻意回避。 闻惜忽然甩开她的手,别过脸去:“看你反应这么平静,是不是早就看见我和方慧在一起了?” 方嘉禾“嗯”了一声,嗓音低低地道:“看见了。” “你身上有烟味。”闻惜还是没看她,努力克制着眼眶里渐渐蓄满的泪水,“不是在学校的时候就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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