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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陆笙笙自以为不可摧毁的内心外壳，忽然被自己萌动的春心击溃，变得无比柔软。 心动在此刻无法抑制。 她抓紧几步，试图抓住黎幼薇遗留的光影。 陆笙笙低声喃喃： “我来了。”
第11章 〇一一/争执 黎幼薇带着众人走进摘星楼，这里是整座昆仑山的中心，菡萏遍池摇曳，这里的景致自然美不胜收，四周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万桃红看向漫天星子，不由睁大眼眸：“哇，这么好看啊。” 荼芜也低声说着：“要是池师姐也能来就好了。” 万桃红嬉笑着拍她的肩膀，大方地说：“就惦记你池师姐。是不是喜欢呀？” “没有。” 荼芜赧然轻笑，脸上顿生绯红，旋即也不作声了。 “荼同砚。”陆笙笙走向人群之间，忽然叫住荼芜。 荼芜回眸：“咦，怎么啦？” 陆笙笙面露疑惑，她诚挚地问道： “‘喜欢’，是什么。” “笙笙是有喜欢的人了吗？”荼芜轻笑，她以手支颐，打量陆笙笙起来。 喜欢的界定哪有什么标准可言。 陆笙笙不置可否，只是等待答案。 荼芜沉吟片刻：“喜欢啊，就是闭上眼脑海都是她，你一见了就移不开眼。你想知晓她所有的喜好，关于她的一切。” 陆笙笙颔首：“是这样吗……” 她闭上双眸，脑海中浮现当年在干涸河道救下自己的白衣人，她睁开眼眸时，不经意间看向远处的黎幼薇，恍惚间两个人的身影完美契合。 所以，是巧合么？ 与此同时，黎幼薇仰望着苍穹，细致地讲解道： “日月行星出入之道，便是黄道，黄道之星便汇聚二十八宿，平分四分变四象。东方的七宿组成龙形星象，称为‘苍龙七宿’。” 万桃红迷茫地听着，她搔搔头： “知道有什么用么？” 其他弟子也附和着：“是啊，学武可提剑安邦，学医可治人济世。这看星星是算命么……” “当然有用。” 黎幼薇随后又指向北斗七星中最为明亮的一颗，目光澄澈： “这星子间唯北极星不动，岿然处之，众星拱之。中心又分三垣，紫薇，太微，天市垣，象征文明、朝政、经济。”〖1〗 都道“尽人事，听天命”，这天命，便在这六合八荒中。 众人懵懂听着黎幼薇讲述着拗口的名词，又面面相觑。 “我们学占星，不只是卜算命运。就像是我们成仙，你们可有想过你们成仙的初衷是什么？万桃红？” 黎幼薇随机点起名。 万桃红思忖片刻，无奈地说道： “我出身仙门世家，是叔父让我拜入清风派。可……我想是为了仗剑天下、然后护佑苍生吧。” “荼芜呢？” 荼芜眼瞳稍转：“我要拜入百草堂的。想着医者仁心，化朽天地间。也算是护佑苍生了。” 万桃红还以为她口是心非，打趣道： “哟，不想入斩情堂啊？不是刚刚还说想见池师姐吗？” 荼芜兀自摇了摇头，也学着万桃红的样子，委屈地陈述现实： “怕是临近结业我也拿不起弓。” “哈哈哈，阿芜果真有趣！我赏识你这种诙谐幽默。”万桃红爽朗地笑起来。 “故此，无论是入朝堂辅佐明君，亦或是求仙祛除邪祟，都是夙愿使然，可提前料吉凶祸福、断夙愿成败。” “好啦。今日授课到此为止。都回去休憩吧。” 万桃红看到黎幼薇拿起亭边的油纸伞，望着万里无云的天际，疑惑地问道： “天气明明很晴啊。师姐拿伞作甚？” 黎幼薇以手遮望眼：“阳气生发，雨水增多，况且啊，现在满月经过毕宿，要下雨喽。” 最后，黎幼薇的目光移向陆笙笙：“对了，笙笙，你当初为什么选清风派啊？” 对于一般人来说，无非是和之前答案一般，或追求功名利禄，抑或拯救苍生，她想知道陆笙笙的答案。 陆笙笙仰望着漫天繁星，似乎没有听到黎幼薇的问题。 黎幼薇目光疑惑，追问道：“笙笙？” “嗯。听到了。” 陆笙笙的食指抵着自己的下颌，回答很简单： “没什么原因。我不想拯救苍生，懒得成为所谓的救世主，我只是到各个地方找找寻一个人。” 这个答案委实让黎幼薇意外。 绝情绝义的反派也会有想守护的人么？ 月光映着陆笙笙的脸有些落寞，她露出难得的笑意： “其实很早之前便下定决心过。但是很遗憾，已经十年没有找到她了。” 陆笙笙向浩瀚的星空探出手，仲夏午月午的苍龙七宿飞升到正南中天高位，正是飞龙在天的星象〖2〗。 千古大能与豪杰皆将出此星象下。 她忽然发问：“世人都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那么求仙就是为了长生么？可星星停留千古，都难窥得自己终生，长生不苦么。” 黎幼薇拉紧陆笙笙的手，故作神秘地说道： “人们皆知长生有悔。你随我入不负堂，便能有无悔的法子。” 刹那无由狂风平地起，只听得身后有人忽然惊呼： “有雨了诶！” “真的下雨了。” 只见天边乌云骤然密集，一声惊雷穿云霄，顷降倾盆大雨，豆子般的雨滴砸向大地。 众人皆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惊得措手不及。 今夜的雨来势汹汹，不到子时不会停歇的，而且那燃天灯在雨天也势必失去作用。 “你看！纸人！” 万桃红忽然惊呼一声，指向荼芜肩上的纸人。 “嗯？” 荼芜顺着万桃红所指的方向瞧去。 只见柔软不堪的纸人轻轻跃在地上，它摇摇晃晃地站稳后，朝着一个地方狂奔，一溜烟便跑出去几尺远。 “跟上它。”陆笙笙追了上去。 黎幼薇执伞矗立在楼中，少年们追逐着纸人，惊喜地发现一筐油纸伞。 学子甲：“在这。快拿上一把回寝，一会要宵禁啦，司业会责罚抄写门规五十遍的。” 学子乙：“门规本来就又臭又长的，还罚写五十遍，救命啊。” …… “黎幼薇。” 熟悉的声音传来，黎幼薇转过头去，见到来者是黎霸天皱起了眉，她握紧油纸伞伞： “你来作甚？” 果然他还是只会直呼家姐的名姓，但是黎幼薇并未顾忌，继续说出下文。 黎霸天手中捏避雨决，空中御剑而行，面色极其不善： “庄堂主说，你私带学子到摘星楼。我派明令禁止来摘星楼，唯恐受朝廷那边牵连，也为避嫌。这你都知道吧。” 哦，果然是来找事的。 黎幼薇分毫没挪动地方，她微微抬眼，慢条斯理地说： “知道啊。” 巫咸族以占星、卜算著称。前朝国君以巫术危及皇权为由，下令流放或剿灭巫咸族。 但她也知道，朝廷和神域如今达成共处条例，一方允修士入道修行，一方守护疆土无虞。 黎霸天只不过是借题发挥。 黎霸天头回见黎幼薇态度嚣张，冷哼一声，加重了语气： “照例到庄堂主那边领罚。带他们来到摘星楼本就是大忌，不逐出师门已是仁慈。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所谓责罚，便是十七御神鞭，十七鞭下去且不说皮开肉绽、痛不欲生，也够她躺在床榻上修养一旬了。 换原主那般亲爹不疼、家弟记恨却还逆来顺受，早早便委曲求全地跟上去领罚了。 可黎幼薇偏偏不想这样。
第12章 〇一二/偏心 怪不得这副身子骨这么弱不禁风，敢情都是这群人折磨出来的劳苦命。 “先叫我阿姊。”黎幼薇昂首挺胸，毫不顾忌地直视黎霸天。 “你想的倒美，你我嫡庶有别。怎配由我称长？” 黎霸天简直要被一反常态的黎幼薇气笑了，他一掌便朝着黎幼薇的面门递了过去。 却没想到，黎幼薇竟然硬生生把这一掌接了下来，目光凛冽。 黎霸天都有些意外。 这和他那逆来顺受的阿姊有些不同。 黎幼薇甩开他的手臂：“嫡庶有别？你当这里是王侯府邸，还要宅斗不成。” 黎霸天眯起眼，很是不屑地说道： “你再如此，我便让爹责罚你。你仔细抽的鞭子更多，罚你一个月禁闭。” 而黎幼薇就是不怕要挟。 “这时候提到你我同根了。怎么方才刁难我时不记得？” 黎幼薇一掌劈下，毫不留情面地扇在黎霸天脸上： “那爹还讲过长幼尊卑，你目中无人，不是更该自罚几十大鞭？再说了——” 黎霸天被这毫无防备的一拳击打在地，半晌都没回过神。 说罢，黎幼薇睨着他，冷哼一声，振振有词地说： “摘星楼本就是宋堂主批准入内的，也是独属不负堂的观星楼，难不成你们堂主想封便封，甚至责罚也想越俎代庖？” 黎霸天先是怔愣几秒，旋即他给身后的几个护法使了个狠厉的眼色。 左右护法立即会意，他们口中念念有词，袖中倏地冒出一团黑气，逐渐汇聚成玄铁链的模样。 看来今天是非要把自己交代在斩情堂不可了。 正当黎幼薇想着对策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冒雨飞奔，“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滂沱大雨中，陆笙笙双手捧着已经湿透、早就不起作用的纸人，满心诚意地送到黎幼薇面前： “黎师姐，师父的纸人。” 不过是黎幼薇之前剪的纸人罢了。 但是外堂护法只知道一点，清风派宋音尘独创“白纸借体”之术，并不懂其中奥妙，看到纸人便以为是宋音尘的分身到来。 毕竟宋音尘也是清风派元老之一，碍于宋音尘身份与神威，护法互相对了眼神，将玄铁链簌簌收回袖中。 黎霸天抬手，识趣地说：“我们走。” “是。” …… 白纸半天不动，陆笙笙望向黎幼薇：“诶，难道不是师父吗？” “是么？”黎幼薇接过纸人，细细看起上面的纹路。 黎霸天便如此灰头土脸地起身回去。 见到黎霸天几人已走，陆笙笙面色瞬间阴沉下去，随后她朝着黎霸天的方向诡异地嗤笑一声，不由自主地摸上腰间的小弯刀。 “不是师父，师父做的精细些，会有流光，”黎幼薇摸索着纸人解释道，“我做的纸人会遇水失效。” 陆笙笙立即放下手，眼瞳滴溜溜转了半圈，她故作天真地说道： “喔，是这样，我看到纸人方才颤了一下，还以为是师父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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