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捋着长髯,眉飞色舞地讲着: “书接上回,荧惑守心天象生,苍生罹难,清风派领事堂的护法黎幼薇身先士卒,为修真界引路,与魔教教主在寒江酣战。那真是打的难舍难分。” 抓着孙悟空的糖人的孩子问道:“然后呢?护法赢了没有?” 说书人刻意卖关子,着实是吊足了胃口: “诶,这位小友莫要着急,这师姐妹的输赢,远远没有这个中的秘辛有趣啊,且听我百晓生一一道来。” …… 师云依往茶馆里多瞄了一眼。 一切好像和五年前一模一样,又好像少了什么。 再无身前生后事情挂碍的师云依云游天地,寻找合适的契机,自行修炼入道,依旧是白玉阶长老的身份。 忽然,师云依的脚步一滞,目光定格在是碎裂成两半的双鱼玉佩上,她轻轻捡起。 双鱼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是天意么。” 师云依的手指摩挲着双鱼玉佩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又从乾坤袖中拿出两根断裂的血红线,下意识地说道。 忽有疾风过,一瓣海.棠花落于双鱼玉佩上,又温柔地吻过师云依的指尖,随后悄然而落。 师云依抬头往天,惊觉距离神魔大战已过五载,如今正是方兴未艾时。 终于要回暖了。 …… 一百年后,四月春。 竺蔷茶馆中。 说书人说着百年前的神魔战役,讲述着黎幼薇是如何大义与英勇,甘愿和陆笙笙同归于尽也要还世道一个清平的故事。 “唉,众人可知,那陆笙笙是前朝余孽巫咸族族长之女?” 听到前朝余孽几字,场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一个青色衣衫的白发女子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听着说书人讲书。 她名唤‘如霜’,说起来,她并没有姓氏,还是之前一位隐居深山的师父救下的她,只不过自己醒来并没有记忆。 她对于之前的事情一点几乎没有了解,有的线索只是她手腕上有条编织红绳,还系了一个琉璃铃铛,在光辉下映出各色,煞是好看。 于是乎,她问师父这红绳的缘由。 怎奈师父惜字如金,还是像原先一样手捻佛珠,只回答一句: “红尘已断,莫惹红尘。” 对不起,这八个大字,她是真的听不懂,甚至还不如繁冗的阵法术。可她又不知道自己断了什么红尘,每次一问师父,师父绝对又不肯说。 她又问自己名号的由来。 师父说,‘如霜’就是她有一头如雪的白发,师父说,救她之前还是青丝,只是后来吃错了药才变成这副样子,跟当时师父的师姐一个发色。 但是什么师祖、什么师姐的,那都不重要了,毕竟师父已经好几百岁了,那师姐估计已经老死了吧。 伴随着说书人喋喋不休的话语,如霜嘟囔着: “哎呀,从五年前听的这个故事,听了这个故事讲了都不下几十遍了。” 她知道下一句绝对是,当年也是林疏雪和陆笙笙结过仇怨,然而林疏雪又是陆笙笙的师父,陆笙笙气不过就要欺师灭祖,最后又亲手将黎幼薇一剑穿心之类的话。 这些戏码,她在戏台子都看腻了。 这些评书更是倒背如流,就好像当年经历过一样。 听到如霜的议论声,说书人继续讲述道:“诶诶诶,这回可要讲一些不一样的了。” “众人都知黎幼薇是东郡王府的郡主,但是她们的初遇并非是在清风派。” 我去,竟然还有新的先祖的大瓜吗? 如霜八卦之心冉冉升起。 她竖起耳朵一听。 “当时两人皆是年少时,陆笙笙流离失所,幼年失怙,黎幼薇曾亲自救陆笙笙于人寰。” 说书人大夸其词地讲述道: “据说那时黎幼薇容颜名动京城,是京城难得的美人,多少公子上门提亲她都拒之门外,一心只为求仙。” 既然黎幼薇都是陆笙笙的救命恩人了,如果陆笙笙是个正常人的话,按理说不该对黎幼薇下那么重的手才对啊。 不过也对。如霜换了个手肘枕着脖子,享受着三月春风和煦的袭来带来的惬意。 但是,都说陆笙笙是疯子嘛,疯子做出这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就很正常了?倒是也解释的通。 众人议论纷纷:“怪不得啊……” “都说黎幼薇是陆笙笙一见了就忘不掉的容颜,那陆笙笙容貌如何?” 说书人犯了难,出于该死的严谨态度,他把那本快要翻烂了的话本再次翻起。 “唰唰”的翻书声音听得黎幼薇困顿,她忍不住打起了瞌睡,上眼皮打着下眼皮,目光往背后瞅着。 “店小二,一壶苦丁茶。多放苦丁茶……别忘了,要浓一点的。” 如霜听困了,用慵懒的声音打发着小二,随后在桌上又放下两枚铜板。 店小二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好嘞。” 正好瞥到一个女子和她的侍女,点了一碗酸梅汤,侍女还特地吩咐小二多加了饴糖。 如霜嗤之以鼻,可惜苦丁茶还没上,这下她更困了,但是她也不打算继续等茶了,先解决困意才是真格的。 谁家酸梅汤加那么多糖。不都是为了消热解渴嘛。加了那么多糖,岂不是更渴? 一看就是贵府或商贾家的,跟这里的习俗不大一样。如霜想着。 只听那说书人惟妙惟肖地说道: “要说这陆笙笙,常年身着一身黑衣,头戴银钗,手腕间带有一个坠着铃铛的银镯,左侧眉下有一颗小痣,有双剑眉,眉目间犹若秋水流转。” 风吹起,那女子手腕的铃铛泠泠的响,煞是好听。 那话本又翻过了一页,说书人继续聚精会神地讲述着: “虽然容颜并不逊于其师姐黎幼薇,但是也不能为她的表面所迷惑,毕竟陆笙笙其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忽然,那黑衣女子撑着下颌,眉下的小痣在略显刺目的阳光下若隐若现,如霜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清风徐来,窗外池中水波不兴。 而黑衣女子似乎也有感应一般,目光正巧对上如霜的浅浅的瞳子,也停留了许久。 卧槽。卧槽。 对上眼神的时候,如霜的心砰砰直跳。 这不是跟说书人说的一模一样吗?
第65章 〇六五/书生 没等如霜讶异完, 那黑衣女子的目光便从如霜的身上偏离,看样子并没有多做注意。 黑衣女子在桌上摆弄起三枚铜板,一手托着下颌, 感叹道: “我昨日卜卦,按理说该遇到她了。” 阿颜也是个善解人意的, 她宽慰道:“弥小姐。万事不可操之过急, 有缘人自会相见。” “确实。阿颜言之有理。”黑衣女子点点头, 将三枚铜板收入掌心,温吞吞地说道: “缘分这事不可强求, 卦里不会将一切真相道尽。如此,便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名唤阿颜的侍女起身,恭敬地说道:“是。” 那黑衣女子离开时, 还顺手在桌上拿了一些蜜饯, 如霜在惊叹一番怎么有人这么嗜甜后,又想到了说书人说的陆笙笙的容貌。 她看着黑衣女子和自己擦肩而过,侍女在旁欢欣雀跃地讲着武林上发生的事情, 自然也并没有分给自己一个侧眸。 不知怎的, 如霜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人和陆笙笙……应当没什么关系吧。 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何况说书人都说了, 陆笙笙早就死了, 眼下有小痣再正常不过了。如霜自顾自地劝慰着自己。 这死人,总不能从棺材盖里跳起来诈尸吧, 何况自己一个无名小卒,也不会算计到自己头上。 如霜拍拍自己, 给自己安慰。 “诶, 客官,您的苦丁茶到了!” 店小二用白糙布包着茶壶跑来, 还十分贴心的给如霜斟了满满一杯。 “好。多谢。”如霜颔首。 将苦丁茶饮完,如霜照例奉师父之命,在大雁城的京畿小道,打量着药房,寻找着稀罕的药材。 师父说,那是聚拢魂魄的药材,自己的魂魄有损,不吃药的话,怕是活不到下个月。 如霜虽然药一直没有停过,体格也不如常人,走路都打晃,但是她还不想那么早就嘎掉,能活一天是一天,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 人们都说她是快死了的病秧子。 如霜也这么认为。 但这人偏偏就喜欢找点作死的事情去做。 没错,听到喧哗的声音,快死的病秧子不顾别人把她踩死的风险,“冒死”闯入人群中,要把事情听个究竟。 只听一个背着重重书筐的书生指着告知栏,侃侃而谈道: “诶,你听说了吗,近期要召开比武大会了,修真界的弟子若是想在江湖风云榜上留名,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毕竟现在修仙的人也自然不在少数,能够青史留名的,如非一些卓越的贡献,便要能力比他人更为超群。 这比武,可谓是给更普通更平凡的弟子一次努力的机会。 有人对书生露出鄙夷之色:“你一个书生说什么比武?” 那书生亮了亮肱肘的肌肉,不甘心地犟嘴道:“谁规定书生必须柔弱啊,就不能文武双全吗?” 虽然不知道此人姓名,但是口头禅就是诗书,这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他,便给她起了个外号“子曰先生”。 随后,书生开始他的老本行,他拿着总是充当道具的书,摇头晃脑地讲起来: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别子曰我曰了,烦死人了。”那掌柜的讲道,“长得清秀有什么用,娘唧唧的,你用脸蛋上去比武?” 那书生更是急了,他举着毛笔,怒斥道: “谁规定好看就不能,你这不是偏见吗!再说了,当时修真界开山的掌门也是女子,女子比武也是巾帼无双,不乏容貌昳丽者。你说的可真是——” 两人争吵着,那书生便要拿着毛笔当做剑使,在场的人都慌了神,最终将两个人拉开。 “诶,可不能械斗。” 那掌柜也是很不服气的样子,他指了指在人群后方的如霜,对着书生口出狂言道: “你能打得过你后面那个病秧子,我就信你文武双全。” 刚准备离开的如霜:…… 不是。这也能点到自己。 没想到那书生瞟了如霜一眼,只是瞧了一眼她背后的铜钱剑,便面不改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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