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婆婆一直心存芥蒂,却不想竟然耿耿于怀至此,要专程来看她笑话。 她揉揉酸涩的眼睛,领着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把自己关在屋内偷偷抹了半天的眼泪。 夫君回来得稍晚了些,说是被爹叫去书房详谈了她的病。 看到夫君隐隐发青的脸色和他恼怒的神色,她心中咯噔了一下,发觉自己的不孕之症或许要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太医怎么说?能,能治好吗?”她着急地问,语气却小心翼翼,在这一刻比起没有孩子,她更惧怕丈夫的怒火。 夫君横了她一眼,不自然地说:“高太医说打不了包票。你我二人都要服药调养身体……” 她腿一软坐在了榻上,掩面恸哭起来。 那时候的她还不过双十,养在深闺中不知世事,对别人的话照单全收,丝毫不去想为什么健康的丈夫要服那么大量的浓烈药汤。 有好多年,她饮着寡淡无味的褐色汤药,在夫君捏着鼻子强咽下苦涩黑汤时感动怜惜得无可自拔。 丈夫从那开始便时不时地抱怨公爹和婆婆要与他纳妾的事,看她不是滋味的表情,随后又自言自语似的解释他如何如何拒绝。 话中的味道很怪,一字一句都好像提前准备好了似的,笃定地自夸着,她也渐渐开始察觉到男人高傲外表下的自卑和他所掩盖的东西。 她感觉到了,但是不敢戳破,不管是这个谎言还是两人虚假的感情。 终于有一天公爹与夫君大吵了一架,书房外的下人听见老爷气急了骂道“你与那无根的太监有何差别”。不消半日这句话便传遍整个王府,而她却是在鲤鱼池旁与大嫂遇见时被对方嬉笑一通才知道的这回事。 夫君连着两天没回家。 夜里他醉着酒,迷迷糊糊地闯进房内,见她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不知哪来的无名火,他冲上去一巴掌将妻子抽得摔倒在地。 男人骑在她身上,脸上带着酒后的酡红和目眦尽裂的凶狠,那双大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掐的脸色从发红再到发青。官家的闺秀被狼狈地按在地上,发出不成声的求饶。 身上一凉,披着她丈夫名号的禽兽撕开了她的衣裙,狠狠地□□她,将自己的耻辱发泄在这只无处可逃的羔羊身上。 她在冰凉的地板上流着泪。 夫君请了外任,登上离府的马车时他神情冷肃,她神色诺诺。 这对她来说实在不能算是好事,在王府中时丈夫还不敢太过放肆,唯恐让当家主母和他的两个兄长看了笑话。离开了那方院墙,他便再无所忌惮,是以自那之后她身上常见伤痕。 下人们自然是不敢管的,夫君将她拘在府中,严加看管。 她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某天男人醉酒时一边扇她耳光一边嘟囔着:“你这贱婆,平日里与下人那般亲近做什么?是不是想怀个孽种让我做冤大头……” 夜里,她蜷缩在床榻边缘,静静地流着泪冷笑,原来一个人可以自卑到这种地步。 夫君始终没有纳妾,每每她提起这件事,对方都会疑神疑鬼或暴跳如雷。 这个谎言或许骗不住她了,但还有毫不知情的外人称颂着这个父母官的政绩,感叹这样好的人竟然配了一个如鬼魂般毫无存在感,还生不出孩子的妻子。他们一边感叹着太守大人痴情入骨,一边议论着素未谋面的太守夫人“占着茅坑不拉屎”。 多可笑。 公爹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夫君没有一丝伤感,只是低低念了一句:“也不知道老东西留给我什么东西没有。” 灵堂中,夫君因为是庶生子,所以跪哭的位席都要靠后一些。看到他阴沉的脸,她心中一怵。 果然,男人一回到房间便咬牙切齿地暗骂:“两个草包,真是会投胎。”她只是一时走神没有及时接话,男人便又恼怒地伸手来掐她被衣袖遮挡住的手臂——可不能让客人们看了笑话。 她的小臂被男人掐得又青又紫,痛呼求饶。男人想起了什么,突然红了眼:“我都忘记了你还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女呀。当初嫁给我是不是觉得很不服气啊?其实你想嫁的是我二哥吧,你姐姐不要的东西你就捡去是吗?” 她抽噎着,不知如何回答。 眼前这个面容丑恶的男人渐渐熟悉,而遥远的记忆中,站在人群外面看她投壶,仅仅是对视一眼就红了双颊的少年却慢慢淡却。 紧接着就是她最轻松的三年。 两位家兄仕途正盛,自然就由夫君这个不起眼的三男担起了丁父之责,他搬去了公爹墓前的小院,两人平日少有相见。 守丧期结束,兄长为夫君安排了到家中祖籍任职,临行的队伍中多了一位陌生的道长。 道长面容憨直,笑容可亲,她觉得这个人与她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夫君甚是相似,是以始终抱有戒心。 到彭州以后,夫君是不是会突然消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她乐得如此,所以也不费心去找。 一天,夫君突然欣喜若狂地告诉她,他们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话一入耳,她便觉得脊背发凉,表情也僵住了。 男人一见她凝滞的表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拳挥过来,她还未感受到痛便一头扑在了桌上,顿时眼冒金星。 “妾身……妾身只是一时高兴忘我了。”她擦了擦鼻腔中流出的血,笑着对夫君说。 她已经四十一岁了,早已对这个与自己相处半生的男人心知肚明。想要子嗣,他大可以去找些清白的年轻女子,选她无非是因为心里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要给他带绿帽子,觉得她安分不敢折腾罢了。 那道士来了,倒是没有整什么符灰之类的,只是让她吃了一粒黑漆漆的药丸。 她果然怀孕了。 这感觉并不如她想象的一般幸福。白日她被孕吐折磨得有气无力,夜晚又发梦,半梦半醒间觉得好像腹中有一颗肉瘤在吸取她的生命。 她一日日地憔悴了下来,出人意料的是,最后生产时却母子平安,明明连她自己都觉得将要死在产床上。 生产之后几个月,她身子已经大好,上午还抱着儿子在花园里踱步。 夜里,她被冻醒,一些怪声传入耳中。 “嘶嘶。” “滴——答。” “嘶。” “滴——答。” “你醒了。”道士笑着说。 她才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正靠在一处石壁上,环视四周,惊觉自己竟然在睡梦中被人挪到了这不知道哪的石洞里。 不远处的中年道士低头配着药,再远处,是—— 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她恐惧地看着那条有她拳头粗细的大蛇。 道士嘴里哼着城内新来的戏班子唱的小曲,拿起一个小钵,走到那条蛇身前。只见他捏出一个指决,一道红光立刻将大蛇的嘴卡住,强迫它长大嘴巴。 他一点一点地将钵内的药粉拨入蛇口,颇有成就感地旁观着那条蛇因为血肉暴涨撑开鳞皮而痛苦地满地打滚的样子。 见她恐惧到说不出话来,道士自顾自地对她解释道:“我那贤弟已经厌了你了。他现在身体好了,先前的痴情便做不了数了。” 她还是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被绑来这里,只能瑟缩地躲在墙根。 “也真够冷血,刚为自己诞下麟儿的青梅竹马,说不要就不要了。”道士走到她身前,投来带着一丝丝怜惜的平淡目光。 还未等她说些什么,道士又展颜一笑:“觉得不甘心吗?放心吧,反正他们也活不过多少年了。” “待我将绕城的阵术布置好,以这帮凡人的生魂挡了元婴的雷劫,这新阳城的一切都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她双唇颤抖着,极力从脑海中挖掘出一些早年听说的传闻:“你说什么……如此伤天害理,仙界怎可能放你逍遥法外?” “非也,待此蛇长到一人合抱粗细时,城内突然因蛇毒而疫病横行,家畜妇孺接连失踪。”道士得意道,“不知从何而来的修炼邪术的妖兽将城内大半百姓的魂魄吸走,广受百姓爱戴的太守大人暴毙而亡,他的结拜义兄愤恨诛杀作恶蛇妖。” “你……” “要将这普普通通的开智凡兽伪装成作恶的妖王可是相当困难的。”道士朝她伸出手,“刚喂了生长药,它现在应该饿了。” 至于结局怎么样?这只是某个无关紧要的人经历的没人在乎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写得有点赶了QAQ我为什么要挑自己回家的这段时间入V 感谢在2022-01-10 23:15:03~2022-01-12 01:5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山雨欲来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命运(三合一) “盼娣,快起了。娘轻手轻脚地走进偏房,将她推醒,唤了两声,“来帮忙煮粥,你爹待会还要下田。” 林盼娣朦胧地从梦中醒来,看了眼窗外,天边才刚隐隐泛起一点紫光。女孩在榻上翻了个身,分明只睡了两个时辰,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大梦一场,再睁眼恍如隔世。 娘在烧火热锅,一边忙活着,一边小心看了她一眼。 两人好像有意在避开对方似的,厨房的方寸之地,她们之间却宛如隔了天地之远。 青嫩少女的脸上一个巴掌印还红艳艳的,又青又肿,邵氏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盼娣双腿上满是青紫的鞭痕,打着颤蹲下来帮娘烧火。 脸上和腿上火辣辣的疼,但林盼娣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像在亲娘面前表现软弱也是罪过似的。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她身上的伤痕,邵氏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但她总要向着自家夫君不是? 邵氏抿着嘴轻声对林盼娣说:“你爹一时失了分寸,你做人女儿都不要怨他。” 林盼娣脸色一僵,双手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吹火的动作也慢慢停下了,她冷冷的应了一句“嗯”。 无论盼娣的语气怎么样,总之邵氏心里一下子轻松下来。 她竟然笑着对女儿说:“你也是,他要打你,你跑不掉还不会哭吗?” 林盼娣却不如她想象的那样顺坡下驴,反而默不作声。这让邵氏心中又泛起了一点疙瘩,心想小妮子真不会体恤家里。 邵氏这时候丝毫没想到面前这个神情木讷的小孩也是她“自家的”女儿。 她只是干巴巴地说:“娘房间里还有一些金疮药,回头给你抹上。” 见盼娣仍旧没有反应,邵氏转身背对着她,装模作样地忙着,看也不看她一眼,从锅里端出昨天剩下的杂粮馒头,语气也冷了下来:“粥煮上了你就先来吃吧。” 林盼娣一愣,她能察觉到娘委屈埋怨的情绪,可挨打的不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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