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宗主,你只管遣人去灭火,我们留在这里继续审问。”景杉迟疑地说,这可比她想象的阵仗还要大,难道将太虚宗逼到这个份上还不够? 被宗门勒令禁闭于房内的太虚宗弟子们察觉到事情不对也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付文耀拦下两个内门弟子:“跑什么跑,还不快去组织人手灭火!” 话说完他却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担心的倒不是灭火一事,而是…… “宗主,您的起居室被天雷劈中着起来了,您、您要不要去看看?”一个太虚门人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跑到他身前。 “惊雷坠地加上六月飞雪……哈,这倒是稀奇了,付宗主既然已经承认了门下弟子所犯之事,那么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大冤情?”贺鹤摸了摸下巴说道。 怜泷却说:“以我所见,大概是有人往付宗主的房檐上贴了几张上好的雷符,也不知是恶作剧还是别有所图。” “但无论如何总是一场好戏,师祖真的不愿看一眼吗?” “……”怜泷轻哼了一声,耍这种小计俩。 不知从何而来的天雷不去找太虚宗内四面支起的望楼,却独独劈向中心的宗主居室,燃起的大火着实花了众人一番心里来扑灭。 正如怜泷所说,天雷连宗主居室的一角房檐都打了下来,火势大时几乎将大半栋建筑都包裹在内,被数个水相修士一同御水扑灭之后还是留下了凌乱的焦黑痕迹,细看之下唯有内层不知被什么禁制给保护着看起来没受一点影响。 不过虽然外表一片狼藉,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损失,贺鹤笑眯眯地说:“没有烧到里面真是万幸,还要多亏了这层禁制。” “……这股气息有些熟悉。”怜泷眯着眼看向雷火烧却的房屋里面一层金色屏障,“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大约只是雷火灼烧灵木的气味。”付文耀眼角一抽,他的居所之内自然是那盏被嵌在宗主居室中央,作为太虚宗建筑布局成的阵术核心的龙魂灯。刹那间一连串的线索顺着他的脑袋一路游走串联。 龙魂、龙鳞、龙骨,怨魂峡、黑龙……杂乱的思绪在这一刻突然交叠成了一条明晰的大道直通终点。 怜泷与付文耀几乎是同时瞳孔一缩,看向好奇地绕过了倒塌的梁柱,打量内室一面墙的少女,那座墙面随着付文耀的吸气声在贺鹤面前应声倒地,摔成了好几块。 破损的墙面上金色光泽缓缓揭过,上面浮现出繁杂的字样。 联合师尊宠爱的那个女奴,趁着顾秦松毫无防备之时下药并剥下他身上的龙鳞与龙皮,再敲下龙骨收为己用,这才是付文耀最初的想法。 而直到他入主师尊过去的居所才意识到秘宝还有一样,内室的墙面上镌刻着的功法被依仗龙魂灯施展的幻术掩盖,付文耀曾经无数次站在它身前都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但若是……龙魂的主人,破除这样的障眼法自然是不在话下。 刻在墙面上的自然是截脉宝卷的拓本,她在拍卖会当夜第一次潜入此处时,本来欲将被镶在阵眼中央的龙魂灯带走或击碎,但有顾秦松辛苦修建的新宗府组成的阵术保护,贺鹤一时也奈何不了它。 就在那时她透过障眼法看到了墙面上镌刻的文字,但这只是她那夜在太虚宗找到的第二个惊喜。 刚才传阅玉简时所有人都看过了那本名叫截脉宝卷的邪功,众人无言的目光刺得付文耀头晕目眩,他一生的辉煌与名望就在此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种显眼的证据他自然不可能留着,早在抓到门内有人修习截脉宝卷心法时付文耀便将之抹去了,但长年累月灼烧龙魂漾起的贺鹤的灵力早就顺着镌刻的脉络附着在了墙面上,方才靠近内室的一瞬间她便引动那些灵力,轻易地在被付文耀削去一层的墙上再一次刻出了那些文字。 付文耀大可宣称这是他人嫁祸,但他究竟有没有修炼心法,只消探查其经脉有无按照邪功运行周天所留下的痕迹便知,他自然是百口莫辩。 突然,烟灰中传来一阵呜咽声,怜泷与景杉对视一眼,对方默契地后退一步看住了付文耀以免他逃走,而怜泷则走上前去,抬手一触便让保护着内室的屏障消融了大半。 只见陈设完好未被火焰侵袭的内室中赫然因为梁柱倒塌而裂开了通往地下的台阶,一个身材干瘦的老人趴伏在台阶上,他双目处只余两个黑窟窿,一身褴褛遮不住他身上仿佛被剥了一层皮似的留下了狰狞的伤口与背脊上已经萎缩的巨大创口。 双眼空洞的老人用微弱的呼吸发出哀声。 “杀……杀了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25 06:26:48~2023-04-26 23:5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作者加更了没 9瓶;Fate? 5瓶;羁言 3瓶;陌瑾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1章 背叛 放眼修仙界,稍有名望的修士中敢宣称自己从未杀过人的也不过一掌之数,且无一不是道统非凡、心性超然的人物。修仙界依旧仰赖人治,只要有义理的大旗傍身,杀谁不是杀呢。 寝居中突然出现一个伤痕累累的老人?若换做旁人,付文耀也不是不能糊弄过去。 可若此人是他的师尊,三百年前便死于妖族之手的先代宗主顾秦松呢?当初付文耀与白景焕这对师兄弟力战妖皇为其复仇,这才一战成名,太虚宗不管不顾的做法还险些酿成两族全面战争,此时当年的死者现世算是掐灭了太虚宗最后一点体面结束此事的希望。 万幸毕竟已经过去了三百余年,在场的诸位除了脸色变化莫测的付文耀和太虚宗大乘长老之外,就只有曾与顾秦松打过交道的怜泷与景杉了,而这两人一时也无法将眼前如烂肉一坨的老人与那个飞扬跋扈的太虚宗主联系在一起。 怜泷还在皱眉分辨之时,付文耀竟扬手掀起一排地刺,作势要将老人刺穿。 他的攻势突如其来,但疑点已然扎在眼前,众人自然暗地里防备着他。付文耀院内的池水早就被引来灭火,他以为怜泷御不了水,没想到女修一踏地生生将他打进地下的灵力止住,再一甩袖,竟从烧得焦黑的梁木中抽出还未蒸发的几小股水流捻作丝线,长袖一舞将建筑中央的老人与贺鹤钩住拉了出来。 下一秒内室也应声倒塌,怜泷冷声道:“付宗主这是做什么?” “……此人乃是我缉拿的一名妖族细作,我倒还想问怜泷道君作甚碍我的事?” “呵,宗主大人是拿外族当遮羞布习惯了,你若是不想今日之事外传,不如将我等一律打为妖族奸细。”怜泷说,“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对我玉苍山门人出手?” 方才付文耀虚张声势的一下实际上是虚晃一枪,他震塌了自己寝居最后的部分,实则用灵力操控着残垣断壁中的土灵,意图将废墟中心的两人碾死。 怜泷还未认出顾秦松,付文耀脸色发青地瞪着女修,心中却盘算着出路。 师尊于一年前被人劫走,付文耀倾尽太虚宗之人力物力都不曾摸到一丝线索,眼下他突然出现在原位定是他人布置。 更离谱的是顾秦松嗓子被他儿子毒哑了不知道多少年,在囚禁期间无论付文耀用什么方法想让他开口,都只能听到模糊的呜咽声。他的身体更是在脊柱上的龙骨刀被人挖出后便彻底瘫痪,动手的人好像还嫌不够保险似的连他的手脚筋都挑断了,眼下他连挪动手指都很困难,怎么可能自己从地牢中爬出来。 付文耀也曾想过会不会有这么一遭,但他以为顾秦松早就没了与人交流的能力,不过是一团死肉,可没想到那幕后黑手竟然能像控制提线木偶一般使用他,让那烂透了的喉咙鹦鹉学舌一般重复着某人令他说的话,如此看来…… 背后的那人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眼下事情无论如何收场,对太虚宗而言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了。付文耀痛苦地闭了下眼:“诸君且慢,我太虚宗有于此事的确占不到理,但若鱼死网破对修仙界、对你们却都是全无益处,不若我们打个商量?” 怜泷是早就在等这句话,她唇边浮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不应声。果然下一秒便听见槐叶一声冷喝:“付宗主不必多言,证据自会替你说话。” 闻言,付文耀一时错愕,正在思考的景杉脸上也闪过一段空白,怜泷却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她倒想听听付文耀会拿出什么条件来交换,但即便一时得利,也不过是放虎归山留后患,怜泷可不想往后的一两百年里都因此事而食不下咽。 更何况,连她都好奇起来了,究竟是多大的秘密,才牵扯出了这处闹戏。 “劳烦天机大人看护这老先生。”怜泷理所当然地与景杉换了位置,还招呼贺鹤道,“好徒孙,你随我一起。” “徒儿略通医术,不如让我和天机大人一同瞧瞧?” “你的医术莫非还能赶得上大乘期的前辈?”怜泷似笑非笑,“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贺鹤没趣地随她走到付文耀的另一边,两人脸色一片轻松,但包夹之意却格外明显。太虚宗的几位长老犹豫地想上前来,却被付文耀以眼神制止了。 想来怜泷是也看出了那年轻弟子的不凡之处,吃定了付文耀会忌惮贺鹤的存在而不敢随意动手,而他想在两个与自己修为同等甚至更胜一筹的修士戒备的状况下偷袭或逃走也十分困难。 男子锐利的目光停留在景杉正在查看的老人身上,早知当初在血洗秦家之时便该将他处理掉的,但他还留了一丝若龙骨刀不在秦邈那小子手里,杀了顾秦松便彻底断了线索的担忧,不想竟真成了一把指向自己的利刃。 “怜泷看过千百场戏。这仙门如一潭死水般纹丝不动,人人都望着天,没空想七七八八的,真比起来还是凡间的戏有意思,一缕悲情胜过苦修百年。”怜泷忽然开口,“我可是挑得很。付宗主以为什么样的戏最好?” 听出她话中嘲讽之意,付文耀脸色又青一点:“自然是谁都料想不到结局,连戏中之人都为之蒙蔽,误以为自己是其中看客的为妙。” “好徒孙,你以为如何?” 贺鹤眨了眨眼:“徒儿认为付宗主说的恰如其分。” “好,那我就看看怎么个恰如其分法!” 景杉仔细检查了一番老人身上的外伤,发觉都是些陈年旧伤,少说也有几百年了,狰狞的伤口已经化作他畸形躯体的一部分,变得更加可怖。 老人似乎被囚禁了许久,身上的破烂衣裳也难以辨认其身份。她再一探老人的灵息,果然经脉也已经被毁,修士体内灵力不断循环,活个几百年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但失了修为以后同样也会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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