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虎子等人愁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却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都求助的看着安无名。安无名飘到老大身前,摸了摸他的呆瓜毛,随口哼起一支小调,小调悠扬婉转,空灵又温和。果然,没见过世面的老大在听得这小调后,慢慢寂静下来,缓缓止住了涕泪。 “如何?”安无名挑眉笑道。 就这样,她顺利坐上了翠花等人的顺风车。 路上,虎子难掩对安无名的崇敬之情,同她说道:“没想到丑姑娘其貌不扬,却能唱出如此动人的曲调,真是暴殄天物。” 安无名嚼着车上仅剩的梨花松饼回道:“你们泥犁境收教徒不看学历吗?没读过书的也要?” 虎子傲然道:“那是自然,险魄尊上就是如此令人崇敬。” 当她没问罢,安无名合上了眼。 王灵鸢早被人从麻袋里抖了出来,现下正熟睡的紧。想是当时迷晕她的迷魂香太烈,她功吸进去不少,连老大方才惊天动地的哭闹声都没有将她惊醒,虎子等人也就放下心来,随意将她反手一绑就扔在了安无名身边。 这副身体精力颇为旺盛,安无名合眸许久也睡不着,索性侧身盯着王灵鸢看。王灵鸢与凌烟容颜俊佳,几乎生的一模一样,一样的发髻,一样的剑法,一样的身形,不熟悉的人很难将她们区分开来。安无名自幼与这姐妹二人相识,几乎从未认错过。这姐姐王凌烟性情温和淑雅,眉目间春风和煦,谈笑间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可这妹妹性子急躁,处事浮夸,举手投足都是侠者气息,恨不能与所有习武之人大战三百回合。 幼时,众人都念在她年纪小的份上让着她,每每做出求饶之姿,夸她武艺高强。这虽哄得王灵鸢一时开心却更助长了她嚣张的气焰,到处约战挑事儿。除了云凊然不为所动外,其余诸友都苦不堪言。结果现下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二的王二小姐,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被泥犁境的半吊子教众给掳走,还被人屈辱的丢在她最讨厌的人身边。你看,这都是骄纵自负的恶果。 正瞎想着,突然一阵辛辣酸涩的气味飘来,安无名一口吸个正着,险些将肺咳出来。 安无名擦着直流的眼泪,怒道:“翠花,你家老大是不是脱鞋了?上车前不是说好不准他脱鞋的吗!” 翠花也被呛得七荤八素,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之别了,一拳锤向老大:“快把鞋穿上!” 老大白挨了一拳,很是委屈,掀开身上的毯子说道:“我没脱鞋!” 安无名捂着鼻子反复确认了几遍,低声骂道:“今儿邪门了,不是你那能是谁?”说着就要起身将车上所有人的脚都检查一遍,确认到底是谁对同车诸友们痛下杀手。 “等等……”身侧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不是脚……” 安无名低头一看,不由愧疚不已,适才光想着发脾气了,竟把这大小姐忘了。此刻只见她面颊通红,呼吸困难,眼角还噙着几滴晶莹泪珠,正艰难的想从车板上坐起身来。 安无名立即要去扶她。 王灵鸢虽虚弱,可恶性不改,一腿扫开安无名,靠在角落里虚弱又恶狠狠的说道:“你这脏乞丐,休想拿爪子碰我。” “……”好的,安无名向后缩了几步:“你且说。” 王灵鸢艰难的挪动着身子,用脚尖撩起一角车帘向外探去。车外景色暗沉无比,黄褐色的浊气缠绵交融,一眼望不到尽头。王灵鸢放下车帘,边咳边低声道:“这是魔瘴之气,过了这瘴气,就是朱雀岭的地界了。” 瘴气?安无名颇感惊奇,七年前她被几大世家合力围剿时,朱雀岭外尚是一片郁青之色,并未曾听闻哪里有瘴气。 老大内力最弱,还不等王灵鸢说完,便咳出了一口血痰,呼气粗重而艰难。 翠花伸手探了探老大的鼻息,急道:“这瘴气有剧毒,大家掩好口鼻!二蛋快走!” 闻言大家纷纷捂住了自己的鼻腔,驾车的二蛋用力甩了下马鞭,两匹马吃痛飞快的向前冲去。安无名闪到王灵鸢身前,情形危急也不怕她羞恼了,一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一手捏住了她的鼻腔。 王灵鸢拼命的挣扎。 安无名急道:“得罪了姑娘,且先过了这关再说罢。” 王灵鸢挣扎的更厉害了,甚至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安无名一看这哪行啊,瘴气之毒最是容易从口中侵入,此毒一旦侵入心肺引起痨症,便再不肯好了。 于是安无名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了,屏住呼吸,腾出两只手将她的口鼻堵得严严实实的,王灵鸢面颊通红,双腿蹬了半晌也没蹬着身手灵敏的安无名,不由眼白一翻,合上了眼睛。 “不必谢。”安无名为自己的奉献精神感动不已。见她老实下来,安无名顺势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门,世人皆道宁安宫主是凶残险恶之辈,事实上他们都看走眼了,她安无名明明是助人为乐的一代大侠。 正在安无名为自己欢欣鼓舞时,翠花一把推开安无名:“你快将她憋死了!”说完这话,立即掐向王灵鸢的人中,又不停的给她捶胸口。 两记铁砂拳下去,王灵鸢已经梗住的气息倏然吐出,咳着苏醒过来。 王灵鸢撑着气息,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王……王……假……象……” 王假象?什么意思? 王假象……王家……香!王家香!王氏一族的祖传香料,不就是专克瘴气之毒的吗?安无名你这个天下第一笨蛋! 她立即掀开王灵鸢的衣摆,将这大小姐别在腰间的荷包取下来,翻出一个精致的竹筒,向上摇三次,向下摇一次,反向将竹筒推出。 刹那间,清新花香洒满车马周遭,先刻缠绕在口鼻之间的污浊之气顿时消散不少。安无名将香料在王灵鸢耳后撒了一点以确保毒气不会再伤到她,又将香料倒入水桶中一些,让车上诸位一人一瓢水饮了下去,方略解瘴气之毒。 “等到了地方,再多喝些干净的泉水,这两日多吃些木耳等物,不强制运功调息,也就无碍了。”安无名边说边将竹筒合上,就要扔进王灵鸢的荷包中。 一抬头,却正撞上王灵鸢思索的目光。 安无名心说,坏了,暴露了!
第4章 坠崖记 王灵鸢的随从曾说安无名的这幅身体是临儒有名的疯子。昨日的疯子,今日不疯了而且还有倜傥之姿,谁能不疑? 且方才毒瘴之事引出了王灵鸢随身携带的王家香,这香料虽闻名于世,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的神奇,但这香料极其珍贵,王家人都用家族特制之竹筒装取,寻常人即使偶然得了也不知如何开启。而她一个小疯子却能在紧急时刻如此熟练将香料竹筒打开给众人解毒……这如若不是与王家极其相熟之人又怎能做到? 坏事了。 真的坏事了。 想她安无名躲藏七年终于等到重生之日,却在吃喝P赌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的情形下,又亲手将自己暴露出来。王灵鸢恨她至极,如今猜透她的真实身份定然不会隐瞒,许又会出现七年前人人将她诛之后快的景象…… 咦?这样的话,师父兴许又能捡走她的魂魄,而她就能摆脱这个丑陋粗鄙的身体了,再耐心等上几年,或许还有机会借一副俊俏皮囊重生,到时候活色生香的重回世间岂不是妙哉快哉啊哈哈哈哈! “翠翠,我怕。”老大躲在翠花怀里瑟瑟发抖,“丑姑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不正常,好不难看!” 安无名这才发现自己入神太久,方才一脸的痛苦狰狞之相已变成了猥琐的傻笑,从车上诸友的目光中,安无名能看出,自己又疯又傻的模样是真情流露,一点也不做作。 再看王灵鸢,眼中的些许疑虑早被嫌弃厌恶所占据,眉头蹙的打结一般,只恨不能将安无名一脚踹下马车。 安无名放心了,原来在下并不需要担惊受怕,只需正常发挥即可。 清了瘴气的王灵鸢大概是觉得自己是全车人的救命恩人,一点被绑了做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反而对着车内诸友发起了大小姐脾气。 ——哼,若不是安无名王家香,你们这群小贼今日可都要丧命于此。还不喂点水给本小姐喝! ——呸,什么脏水?里面竟有沙子!罢了罢了,不喝水了,给本小姐点心吃! ——呕,这桂花糕怎么都碎了?而且桂花糕是城西徐记的最是香甜,城东那家不行!真是一群乡巴佬。我还是睡觉罢。 ——唉,这是什么毛毯?一点也不舒服,也就只有你们这些粗人才睡得…… 忍无可忍的翠花突暴起,欲刀劈鸢首,被安无名冒死挡下。翠花怒道:“妈的,老娘忍不了了,今天就先砍了你这丫头再说!” 翠花虽武艺不十分高强,可力道不小,这憋起火儿来的劲头安无名险些摁不住。虎子见状也赶紧来劝:“罢了罢了,大局为重大局为重。为了险魄尊上,就且留她性命罢。” 安无名连忙点头,王灵鸢若真有什么好歹,她对不起九泉之下凌烟嘱托。 翠花深吸了几口气,方缓了几分情绪,却听王灵鸢嘲笑道:“原来是泥犁境的教徒,怪不得这么差强人意,想来绑了本小姐不过是要跟王家交换罢了,且多问我爹爹要些银两,给你们的尊上办场风光大葬。” 安无名一听此言,默默地松了摁住翠花的手。去罢,勇敢的小花,给这不知死活的臭丫头些教训,凌烟最是通情达理之人,此时若泉下有知,定然也不会怪罪她。 无人阻拦的翠花再次暴起,甩着弯刀劈向王灵鸢。王灵鸢几年不见,武功到底还是有了些许长进,虽被绑双手,身子却也灵巧,见翠花扑来,转身一翻,踩上了一边正欲为小花鼓掌呐喊的安无名的脑门,顺势站起,一脚踢开车帘子,几步跨到疾驰的马背上。 翠花也跟着冲了出去,刀锋呼啸,直劈王灵鸢面门。 被护大的王灵鸢哪里有过几次真正的比试,见翠花真是刀刀要命,不由脚步错乱虚浮了起来,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虽是狼狈,但嘴上却一点不软:“刀刀阴毒,果真是亥冥殁的部下,不将你们这些妖孽除掉,天下岂能太平。” 你若是能把那张嘴闭紧,天下定然太平。 翠花大刀砍了几下都没中,怒火中烧,掏出一套细针,抬手迅速向王灵鸢飞去。王灵鸢堪堪一躲,避开了大半,细针贴着她的身形嗖的一下扎进了马屁股上。 骏马吃痛,剧烈的嘶吼着向前奔去。 两侧树木飞速后移,前方的路越来越窄。闯过一层灌木后,周遭突然景致一变,万物开阔,天朗气清,惠风和煦。 安无名眼睛一闭,完了。 悬崖。 这两匹马发了狂,不管二蛋如何掌控缰绳,都像是疯了一般往崖边奔去。车上诸友在车厢内摔的七荤八素,乱成一团。突然车马腾空跃起,诸友只觉身下一沉,整架马车踩空,忽的一下往山下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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