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冥殁见沐砚彰亲自动手,回眸嘻嘻笑道:“秃头公子亲自给奴家送武器,真令奴家愧不敢当。” 沐砚彰素来最会装相,人前人后都最是温润和煦之人,只不过秃头这点一直都是他心底最痛的点,如今反复被这妖女来嘲弄,岂能不气。不由大喝一声,用力向她抽过去。 亥冥殁没有躲闪,或者说没处躲闪,便随手拎来一个正要刺她的练家子,扔向了沐砚彰。 这练家子大惊失色:“沐家主、救救、救命!” 沐砚彰目光阴沉,一点力量都没有回收,这一鞭子硬生生的抽在了这人身上,卷走了那人半个胳膊。 惨叫声凄厉响起。 沐砚彰丝毫不为之所动,踩过一路尸体,又向亥冥殁杀来。 亥冥殁娇笑道:“秃头公子连自己人都杀,实在令奴家敬佩。不如公子舍去沐家家主之位,同奴家回到泥犁境快活去罢?” “休要胡说!自古正邪不两立,本家主今日就替天行道!” 沐砚彰施展轻功追上亥冥殁,又向她抽了一记鞭子,亥冥殁转身欲躲避,却不成想身后又扑来两人,捉住了她的双腿。她身上布满伤痕,又被锁进地牢三日水米未尽,已没了什么体力,见四面夹击无可逃之处,竟又笑了,投降般举起双手,硬生生的挨了一鞭。 好在有功力护体,这鞭子没有断了她的筋脉,但也在她的臂膀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安无名心道不能再等了,便要起身扑上去。 正要跳起来,却突然感觉肩膀一沉,一人淡淡的掀袍坐了上来。 安无名:? 是谁,束缚住了她命运的肩膀头? 王灵鸢也趁乱溜了过来,见云凊然突然落座,神情还颇怡然自得,很是奇怪:“熙宁姐姐怎的坐这儿了?” 云凊然淡淡道:“乏了。” 王灵鸢道:“那我扶你去坐席。” 云凊然摇头道:“不必,这棵树正合适。” 安无名:“……” 安无名是谁?她可是宁安宫宫主!面对这种局面她就认输了吗?绝不!安无名晃动起身子,将身上的枝叶抖得摇摇欲坠,她就不信这样还抖不掉云凊然。 王灵鸢担忧道:“我看这树也不结实,万一断了摔着姐姐,还是下来罢。” 云凊然低头掩住眼底的笑意,淡淡道:“无妨。” 安无名内心捶胸顿足,恨不得一jio踹翻身上这只禽兽。转头示意老大帮她挪开云某人,却见老大已看向别处,一副欣赏风景的模样。 怂货! “……”眼见亥冥殁被越来越多的人围住,安无名又不敢顶开身上的云凊然,没办法,只得念起那则时灵时不灵的咒语。 安无名一剑划破老大的手指,向空中抛出一行鲜血,飞快低声念道:“山河若有知,话山为鸟,最好是喜鹊。化水为花。此山此水,此鸟此花,皆听我号令!起!” 亥冥殁到底比王灵鸢面子大,咒语刚念完,瞬息间山摇地动,从山涧中飞来一大片黑压压的……乌鸦。 行吧。起码比上次的蝙蝠好。 乌鸦成群结队而来,啊啊叫着,扑向人群中。 亥冥殁原本玩得雀跃的身影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头顶上这片啊啊乱叫的乌鸦,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人,蓦然回首。那些练家子受到这些突如其来的乌鸦的惊吓,只顾着乱砍杀一气,谁也没顾上亥冥殁。 亥冥殁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眉间的朱砂红的耀眼,一身被血浸透的衣裳紧紧的贴在身上,灰发随风轻轻摇荡,倒有点江湖侠士的意思。她的脚步有些趔趄,却难掩激动。逢上难得的逃命好时机却半分逃离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蹒跚的向乌鸦飞来的方向走去。 “你在哪儿?”再开口,声音沙哑无比,没了方才的软媚娇俏。 没人回答她。 云凊然不动声色的掀了掀袍子,将树无名遮的更严实。 亥冥殁四下巡视了一番,终于把目光落在了云凊然这里。 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她在哪儿?” 云凊然没说话,王灵鸢一脸懵:“谁?” “走开。”亥冥殁一把将王灵鸢挥开,灰色的眸子中只倒映着云凊然清冷绝艳的模样,又问道:“她在哪儿?” 云凊然淡淡的回望她。虽是坐着,气势却丝毫不输眼前这人。 “在哪儿!!”压抑着怒气,便要一掌袭来。 安无名终于忍不住了:“你就低头看看能死吗?!” 亥冥殁被吓得身子一颤,不由倒退两步:“啊?” 云凊然唇角微微勾起,身子摇晃的更厉害了。 亥冥殁这才发现云凊然身下奇怪的三棵树木……或者说三棵树人…… 安无名将云凊然推下去,艰难的爬起来,捂着脖颈气得跳脚:“云凊然,我脖子快被你压断了。” 云凊然淡淡道:“我当是树呢,原来是你。” “……” 亥冥殁上下打量安无名,神色很勉强:“姑娘你难道是……?” 安无名捂着没有美色的大脸盘,飞快的打断她:“不是。” 亥冥殁勾了勾唇,直盯着安无名:“这乌鸦是你召唤的?你如何会得这则召唤咒语?” 安无名又开始胡说八道:“在下陌邀莲,南江戏子是也,几年前偶遇宁安宫主,跟她学来的。今日恰好遇见了宫主的旧相识,顺便出手相救,你别多想,真的是顺便而已。” 老大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宁安宫主的旧友,怪不得呢。” 安无名给他使眼色,让他闭嘴。 从来与安无名没有丝毫默契的老大没有接收到眼神暗示,又要发表什么言论,亥冥殁却突然低笑起来,上前两步,一头栽倒在安无名的怀中,软绵绵道:“既是旧友,那奴家承蒙姑娘关照了。”像是终于用完了力气,放心的闭眼昏睡过去。 安无名被迫抱住亥冥殁,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偷偷瞥了一眼气温骤降的云某人。 云凊然眉间微凝,发出了一个很不符合大家闺秀做派的字眼。 “啧。”
第19章 逃离记 亥冥殁教的咒语很符合她的一贯脾性——血腥凶残。这一片黑压压的乌鸦,散着黑气,见人就啄,直取眼球,灭灵台周围惨叫声不绝于耳,坐席上另外几个世家也纷纷加入了战场。 一时间,人砍鸟,鸟啄人,人看不见鸟,人砍人的一连串事件发生,又进而演变成世家之间的争斗,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倒是罪魁祸首的亥冥殁事不关己,在安无名怀中睡的香甜。 云凊然面上仍是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但安无名能感受到她此刻心情并不十分愉快。她很想像以前一样讲些云凊然喜欢的笑话逗她开心,但长久以来当舔狗的经验又告诉她,此刻她要是张嘴,定然会让云凊然更加生气。所以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又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一些,万一等下云凊然要揍她,还能将怀里的亥冥殁扔出去抵挡一番。 云凊然自然注意到了安无名这小动作,眉间的云腾皱的仿佛要跳出来一般,最终还是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陌姑娘若想救险魄,在下就命人将她带回去。”说着就唤来云家正要上前厮杀的随从去接过亥冥殁。 安无名小脑袋瓜转的飞快,一定是云凊然嫌她装树给云家丢脸,现下要教训她,但苦于亥冥殁挡在前面让她不方便下手,这才命人要搬走亥冥殁。她若松手给了,又没打过云凊然,那传出去她日后还有何颜面闯荡江湖?她娶了云凊然后还怎么再她面前立威? 安无名眼前甚至立刻闪现出七大姑八大姨们街头巷尾嘲笑她软弱惧内的嘴脸。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安无名连忙抱着亥冥殁后退了几步:“不用麻烦了。我就喜欢抱着她,肉乎乎的很舒服,哈哈,不劳云姑娘费心了!” 云凊然:“……” 夏日之际,突升一阵寒风,连一向迟钝的老大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老大低声道:“我看丑姑娘你就先松开尊上罢,云姑娘不太高兴了。” 安无名一副我懂她的神情:“她不是因为这个。” 云凊然:“……” 云凊然按了按有些疼的太阳穴,微微一叹,伸过手来就要牵她的。 安无名心说咋还没完没了了呢?还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她吗?这装树也是无奈之举啊,谁叫你们世家大族处置个人还要掀起这么大阵仗,其实这说白了都是怪云凊然自己!谁让她变心了!还给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精立了个牌位!要不是这样,她能一气之下跑来装树救亥冥殁吗! 云凊然自己不反省就算了,还批评她,给她甩脸子,现在更是要执意揍她,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正要开口跟云凊然摊牌,眼前却突然飞来一根血肉模糊的断腿,啪嗒一下落在二人之间,溅了安无名一脸污血。 安无名抹了一下脸,终于忍不住对云凊然道:“云姑娘,要不然你先去主持大局?咱俩这点家事待会再说罢。” 云凊然原本略显责怪世家在关键时刻添乱的神色在听到“家事”二字后缓和了许多,收回手淡淡道:“我去去就来。” 见安无名一脸盼着她快走的表情,又弯腰伏在她耳边补上了一句:“这事儿没完。” 这清冷独特的气息的呼在她耳边,勾起了万千思潮,惹的安无名的厚脸皮也难得的红了起来。安无名羞涩的说道:“快去罢,我等你!” 待云凊然一走,安无名立刻将亥冥殁打横抱起,掉头就跑。 老大气喘吁吁的追在身后:“丑姑娘,你跑什么?” 安无名一刻不停:“留下我可能会被云凊然杀了。” 阿煦道:“因为你抱了险魄吗?” 安无名道:“当然不是,云凊然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她是气我们装成树潜进来给她们云家丢脸了。你不知道,这种大户人家可要面子了。我们先带亥冥殁藏起来,日后等云凊然消气了再说……我的妈耶,这亥冥殁怎么这么重?” 一直闭着眼的亥冥殁也不知是在梦游还是装睡,听到这最后一句,不满的捏了一下安无名没藏住的小肚腩。 安无名:“……” 出了灭灵台,找到了藏起来的骏马,四人三马飞驰而去。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连夜逃出了朱雀岭,因为四人一行略微有些扎眼,尤其是亥冥殁那浑身的血腥味和一头张扬的灰发,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于是安无名同老大、阿煦商量过后,就准备就此别过。老大回家给翠花他们办葬礼,阿煦回自己道观找人接应藏到山洞里的师兄妹,安无名则负责将亥冥殁送回泥犁境。 兵分三路,事不宜迟。 待老大和阿煦离开后,安无名盘算了一下,世家结束了纷争后,定然还会沿路追来,那么此去泥犁境的路途便十分不安全,她倒无所谓,一个人怎么脱身都容易的很,最关键的是还有一个看起来快嗝屁了的亥冥殁,一旦打起来,实在是拖她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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