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里的客栈,都会来各种怪人,也就是所谓的“江湖中人”,因而青昭只是随意瞥了他们一眼,没放在心上。 可下一瞬,她便感觉小师尊蓦地握紧了自己的手,不管不顾地将她拽出门。 “怎么了?”来到街上,青昭边问,边有意走远。 宁殊不吭声,直到走得看不见浊贤客栈,周围也没什么人,才颤声道:“元、元华派,那些人穿着元华派的衣服!” 青昭猛然想起昨日小师尊的遭遇。那时她去取水,听到小师尊的尖叫声赶到之后,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敌人,便先扑了上去。 等她停手,那三名元华派外门弟子的衣服已经被血染尽,辨不出纹饰。 然而,小师尊在挣扎时一直面对那三人,自是将他们的穿着打扮看得一清二楚! “我记得那个外门弟子说过,是接到师门任务,才会来这里捉妖……”宁殊喃喃,“他们……他们是来找我的吗?” “别多想。”青昭忙道,“也许他们只是在管辖的城池内按时巡逻呢?” 宁殊沉默了,犹豫再三,摇头道:“不行,我不放心!可我……我要如何得知他们来此地不是为了找我?” “这不难,我们仍回客栈,装作寻常客人。”青昭将手放在她背上,轻轻抚着,“有些人到了客栈,会放松警惕和同伴闲聊,我们先瞧瞧他们会不会说。若他们吃完就走,我们便一路跟随,看他们会去何处。” 打定主意后,青昭在附近买了串冰糖葫芦,递给宁殊,既给她压惊,也给她们突然离开客栈寻个合适的理由,以免引起那桌元华派弟子的疑心。 因着和跑堂的打过招呼,她们坐回原位,不多时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和炊饼就端上桌来,三斤卤牛肉也已打包完毕,被青昭收入纳戒。 宁殊含着一颗冰糖葫芦,不敢咀嚼,凝神屏息,专注地听元华派弟子们的动静。怎料手中的冰糖葫芦忽然被拿走,吓了她一大跳。 “羊肉汤要趁热喝才好。”青昭笑着提醒她,掀开帷帽的纱帘,轻轻咬下一颗冰糖葫芦,嚼了嚼,却差点被山楂酸倒牙,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她下意识看向宁殊,只见宁殊正鼓着腮帮子,呆滞地看向自己,想必也是被山楂酸得难受,不由得暗骂了声“奸商”,吐掉核,又咬下一颗糖葫芦,打算替小师尊将它解决了,免得小师尊为了不浪费她给的食物,要勉强自己吃酸。 这时,青昭忽听一名元华派弟子叹道:“那名外门弟子也是可怜,伤得那么重,还被恶妖逼着发了心魔誓。得亏师尊见多识广,一眼就辨出伤他的是只豹妖,而非狼妖!” “可那豹妖究竟是从何而来?”另一名弟子问,“不管是醴泉城的百姓,还是巡山的同门,都未曾见过如此强横的豹妖。不然,我们也不至于现在才晓得它。” “这有何难,咱们把它捉回去审问一番,可不就知道了?”又一名女弟子笑道,“不过我觉得吧,那豹妖若有些道行,兴许狼妖并没有死去,而是投入它麾下寻求庇护。至于那两名死去的外门弟子,只怕也是被豹妖所杀!” 听得青昭心中一惊,随后只听那刺客打扮的女子冷声呵斥:“你们有完没完?我们是奉师尊之命来捉妖,不是来开茶会!吃饱了就快走!” 说罢,女子率先起身,将手中茶碗在桌上狠狠一磕,沉着脸走出门去。 青昭悄悄看了宁殊一眼,见宁殊正撩着轻纱喝羊肉汤,并未抬头,只是有些手抖,便继续关注那桌元华派弟子的举动。 女子走后,那些弟子只是噤声一小会儿,便有人带头发出不屑的轻嗤声。 “要我说,跟了祁茗师姐虽不用出什么力,可每次都要受气!”那人冷笑,“待会儿咱们都机灵点,祁茗师姐对付恶妖的时候,可不会想到还要保护旁人!” “别废话了,还不快跟上!”方才一起说笑的女弟子咬牙切齿催促道,“祁茗师姐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你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青昭皱眉嚼着奇酸的糖葫芦,目送一众元华派弟子离开客栈。 “阿昭……”等那些人都走远,宁殊才敢悄声呼唤她。 青昭收回目光,见她面前的碗空了,一整盘芝麻炊饼却没有动,不由得担心地问:“吃饱了吗?” “嗯,暂时吃不下了。”宁殊小声说完,忍不住看向她手里的冰糖葫芦,“阿昭,这儿的糖葫芦好酸,你……” “我爱吃酸的。”青昭怕她把冰糖葫芦要回去,忙扯谎。 ---- 作者有话要说: 宁殊os:记下来,阿昭爱吃酸的【认真】 2021.12.12已重写本章。
第八章 “他们是不是要进山找我们了?” 离开客栈,走到无人的空巷中,宁殊望着山的方向,担忧地问。 “若无意外,应当是这样。”青昭点头。 “方才那些弟子说的话,我都听清楚了。”宁殊叹了口气,“那位剑修回去之后,应该是遵守了我们的约定,可他的师尊却并没有就此罢休。” 她顿了顿,“只要那位长老认为我们还活着,便会不停地派人过来。如果我们再次赶走那些弟子,下一次来的人恐怕只会更难对付。” 青昭想了想,道:“你若不想与他们有所冲突,那我们就避开。” 在她看来,即便是仙门长老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在她眼皮底下带走小师尊。 不过她只遵从师尊的意愿,既然小师尊想避战,她自然不会主动挑事。 宁殊也拿不定主意,犹豫再三,点头道:“还是先避开吧。” 青昭便带她返回浊贤客栈,要了一间上等房。 宁殊不解其意,但她信任青昭,一言不发地与青昭一起跟着跑堂上了二楼。 “城内凡人多,元华派弟子若不想殃及他们,就不会选择在城内与我们动手。”送走跑堂,来到上等房内,青昭关上门道,“暂且在这里住下,等他们离开这座城,我们再回山上。三餐的吃食我都会为你去买,不必担心。” “阿昭,为什么你要这般照顾我?”身后响起宁殊的喃喃。 青昭想了想,走到她身边坐下,道:“我似你这般年纪时,也曾误入从未到过的异族地界。北幽的住民并不厌恶妖,但你也知妖族素来奉行‘强者为尊’的生存法则,我那时弱小,甚至还不怎么会化人,便时常遭到欺负。” 回忆当年的情形,她不自地想起师尊的笑容,恍惚一阵,才继续说下去:“后来……是师尊将我救下,教我修炼,授我法术,护着我长大。是以,我目睹你的遭遇,便想要效仿师尊……” 说到这,她沉默了。 只有她清楚,这是谎话。来到此地后,她依照师尊留下的狼牙护身符指引,才找到了年少的师尊,之后发生的事,皆是出于她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 然而,回到师尊年少时期这件事本就匪夷所思,更何况,她并未弄明白此地究竟是真正的过去,还是某个幻境,与其实话实说,倒不如找个合适的谎言,让小师尊更加信任自己。 她正出神想着,只听宁殊笑道:“原来阿昭有个那么好的师尊呀。” 青昭眸光顿变,但她晓得宁殊只是发自内心在夸赞,即便心中苦涩,也依然笑着应道:“师尊温柔又强大,是这世上最好的妖。” 可那个唯一待她好、会照顾她的师尊,却因她的过失,猝然消失在世间,再也回不来。 那么好的师尊,她终究没能护住。 压下内心翻涌的思绪,青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见宁殊坐到梳妆台旁,对着镜子开始练习藏匿妖身的法术,她默念几遍清心诀,才盘膝端坐于卧榻上,闭上眼睛,凝神静心,放出灵识,探查起四周情况。 不论此处究竟是梦是幻,她都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虽与那些元华派弟子没有任何交流,青昭还是有些在意那位“祁茗师姐”是否当真已经出了城。 腰佩暗器匣和刀鞘,护手也带刺,那人应该是擅长使毒和暗杀的修士。以她的经验来看,这类修士大都隐忍且有耐心,可那名女修士离开客栈前的一系列行为,未免过于反常了。 除非……那些话并不是说给多嘴的同门听,而是故意给她与小师尊某种暗示。 青昭念头刚落,灵识便在客栈附近探到一股细微的灵力。 她眉头微皱,没有对此细探,而是装作毫无察觉,继续铺开灵力,不多时,又在另外几处地方也探到了非常细微的灵力,只不过最先探到的灵力距离客栈最近。 探罢,青昭不禁朝宁殊看了一眼,心有愧疚。 即便有帷帽遮面,但她教给小师尊的临时藏匿之法,并不能瞒过可以使用灵识的修士。 倘若对方持有隐匿灵力的高阶法器,的确可以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用灵识去探查小师尊。 凡人无法觉察灵识,因而对方哪怕是探错了人,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是她大意了。若非师尊多年的叮嘱,令她养成了每到一地便要用灵识探查四周的习惯,只怕会中了那些人族修士的埋伏。 反省已无用,只能将功补过。青昭定了定神,索性将计就计,唤出大量灵力,将自己和宁殊裹在当中。 宁殊仍在练习法术,忽见水灵力在周围升起,吓得忙转过身,诧异问:“阿昭,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方才,元华派弟子恐怕已经识破我们的身份,故意作出离开客栈进山的假象。”青昭睁开眼睛,沉声道,“我探到他们正埋伏于客栈附近,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宁殊大惊失色,耳朵不自地恢复原样,往后折了起来。 见她吓呆,青昭忙安抚道:“但你莫要担心,我有办法躲过他们的监视,带着你安然离开此城。” 她唤出两张流壤符,悬在面前,注入灵力,下一瞬,流壤符双双化作泥土落在地上,变为一高一矮两个人形,慢慢现出五官和衣着。 宁殊这才回过神,定睛一看,又震惊不小:“它们怎么长得和我们有些像?” “流壤符可随意变幻泥土形状。”青昭解释道,“自然也可将它们捏作我们的模样。” 她起身让出位置,用灵力将自己模样的泥偶托到卧榻上,使之盘膝打坐,又令宁殊的泥偶坐在梳妆台前,接着唤出一套漆黑的斗篷,披在自己身上。 “这又是什么呀?”宁殊好奇问道。 “是隐匿身形的法器。”青昭穿戴完毕,捻了个诀,随后握住宁殊的手,叮嘱道,“从现在开始到离开这座城,你不要动,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宁殊乖乖应下,随后她便被青昭打横抱起。 下一瞬,她倏地变成一匹灰狼,身形很快缩小,直到变为幼狼大小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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