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异常黏人,整个人贴在白清胧腿边,像加大号的树袋熊。 白清胧只是笑了笑,眼睛却溜到旁边的苏见雪身上,面具下的长睫轻垂,雪花落在发间都不及南夏公主的肤色白。 女主这么美,万一女皇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大苏苏你千万别抬头。”她向那边靠动以挡走更多视线,女皇成为股票可不好对付,呜嘤叮嘱了两声,“下回出门戴斗笠,这面具、面具只有半张不保暖。” 保暖?苏见雪瞥了白清胧一眼,成天脑子里想什么,大雪天戴斗笠,燕宫只有她想得出。 不过还是依言低下头,两人细瘦的身影交叠在一处。 龙撵暖车缓缓停下,柱公公走近时衣服传出一股特供的松炭木香,这个年轻的小太监眉清目秀,左脸颊靠下一粒淡红的朱砂痣尤其显眼。 不似多数太监的忸怩鸡嗓,他的音色带着春日般温和明朗。 “陛下宣五皇女上前问话。”柱公公从容鞠礼,神情是这个年纪少有的端重,他补充道:“只请您一人。” 白清胧垂眸应了声好。 九皇子拉了拉白清胧的手,踮脚说出句悄悄话:“五姐姐待会儿见着母皇,要说万岁周安,不要说叩见万岁。” “怎么?”白清胧问。 按规矩,“叩见万岁”属于平常的问安礼,臣下只需行拱手躬身礼即可,而“万岁周安”则是隆重的拜见方式,需要行叩头礼。 在她的记忆里,这种没有外臣的场合只需要简单拱手礼。 九皇子小声:“不知道,以前冷宫伺候我的老太监说母皇喜欢这样的。” 白清胧点点头,在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人家肯定耳听六路。 女皇白晏,确实更喜欢礼数周全的人。 白清胧跟随太监离开后,九皇子眼巴巴盯着五皇姐离开的方向,过了一会,小东西四下望了望,虎头虎脑主动钻到苏见雪身旁。 九皇子拉拉衣角极小声:“五嫂嫂,蓝色爱骂人的小鸟一顿吃得多吗?” 苏见雪:“……谁说的?” 这孩子好像误会了“五嫂嫂”三个字的份量,其中的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她没答应做“五嫂嫂”。 九皇子听到苏见雪的语气歪头,奇怪道:“五皇姐说的,她说你宫里有只爱骂人的蓝色小鸟。” 蓝色小鸟……蓝色……苏见雪想到自己宫里爱穿蓝衣的小婢女。 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这五皇女。 见五嫂嫂抿唇半天不回答,九皇子急得继续问:“啊?难道没有蓝色爱骂人的小鸟吗?那灰花色会叼棍子的大刺猬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见雪罕见地偏过头压制住笑意,灰花色会叼棍子的大刺猬和常穿灰色衣服的老嬷嬷同时出现在脑中,五皇女的嘴巴太过刁钻,下回来岁悠宫,看老嬷嬷不拿棍子叫她学乖。 老嬷嬷:我杀五皇女。 小婢女:棍子给您准备好了。 九皇子不明白五嫂嫂为什么拿后脑勺对他,飞快扫了龙撵那边的五皇姐一眼,五皇姐不知说了什么,一向目中无人的八皇姐居然当众跪下连续磕头。 八皇姐也有今天,可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裹在熊耳朵帽子里的耳朵一热,对白清胧,白珺佩服得五体投地。 宫道的积雪已被太监扫到两边,八皇女跪在青石板上根本不敢抬头,而白清胧乖巧站在一旁,高坐在龙撵里的女皇终于再次发话了。 白晏:“老八,你说老五不懂礼数,太傅教授的‘万岁周安’和‘叩见万岁’没有多大区别,你今晚就把祖宗家法抄两百遍。” 八皇女哪里敢忤逆女皇,颤声道:“孩儿今晚定会完成。” 白晏又道:“佳美人,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她敢当面顶撞五皇女,不知哪天连朕也不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重,佳美人吓得差点从暖车上掉下去。 她快憋不住悬在眼眶里的泪,柔柔弱弱的身子像蒲柳瘫在原地。 怎么回事,今日女皇的气性特别大,方才八皇女只是小声嘀咕一句“就五皇姐懂礼仪”,结果惹得女皇大怒,竟然当众惩罚八皇女连做十次“万岁周安”,一点情面没有留! 白晏没有兴趣再看八皇女母女,打量着不熟悉的五皇女,她迟疑着问旁边的孙公公。 “五皇女是叫白清玄?” “白清胧。”孙公公回复,宫中每一个皇子皇女的名字他都深谙于心。 白晏点点头,她朝白清胧招招手,脸上流露欣慰之意。 “老五不错,没把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忘光,哪个太傅教你的?” “回母皇,不是太傅。”白清胧低眉,“九皇弟孝诚聪慧,规矩是他前不久在书房看到教给孩儿的。” 白晏倏地沉默了一阵。 随后,她抬抬手,漫不经心端起茶盏对孙公公道:“你去,宣九皇子前来问话。”?
第38章 037 白晏很久没有见过九皇子。 遥想上回在露台远远望过一眼,冷宫院里,那抹银色小暖袄配云纹白靴的小影,活像一只小白老虎。 她的心中一时有些感慨。 九皇子受了太多委屈,冷宫伙食不能像其他皇子皇女那样精细别致,但每一天的饭食,每一道菜,白晏私下都会亲自过目。 不宣嫔妃侍寝的夜晚,侍女灭了满室宫灯,女皇常常一个坐在铺满月光的露台上喝茶。 江南的鹿茶清苦,却是她最喜欢的。 这种茶味如同女皇心里对逝去伊人的爱,经年不变,历久弥新,每一口淡淡苦涩之后,又沁出绵密回甘的甜味。 爱之深,则计之远,君王不同寻常的爱足以致人上青天,另一方面,它也会拖人下地狱。 九皇子生母云婉晴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人到中年,除去批阅奏折的疲乏,没有什么比对九皇子的思念更重了。 白晏至今将这份思念藏得很好。 孙公公领着九皇子走近龙撵时白晏眼前一亮,小家伙头顶毛茸茸的圆耳朵可爱极了,露在帽檐下的那双眼睛晶亮明澈,鹅蛋脸型和云婉晴越来越像,男孩子生的十分俊秀。 白珺依葫芦画瓢,恭恭敬敬对女皇行了“万岁周安”大礼。 白晏眼底隐瞒着心疼,故意问:“九皇子今年多大了?” 白珺:“孩儿六岁。” “哦,那朕——”白晏顿了顿,惊讶自己居然有点紧张,“朕——” 她想再找由头与儿子多说几句话,没想到白珺举着双手扳了扳手指,抬头冲她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认真补充道:“回禀母皇,孩儿算出来啦,母皇今年七月过的四十岁万寿节,您的年纪是孩儿年纪的八倍!” 白晏忽然愣住了。 虽然六八等于四十八。 但内心:不愧为我的好儿子,算的八九不离十,啊!!朕想抱进怀里,就现在! 然而白晏不能表露任何心意,她竭力平复心情不露痕迹地呼出一口长气,心脏还是隐隐作痛,半天没有再说话。 见状,白珺虚虚的,小家伙隐约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孙公公温和低头:“九殿下稍等。” 他立刻躬身回到龙撵车上,猜到女皇旧疾发作,飞快地拿出保心丸就着水伺候女皇服下。 旧疾难除,白晏年轻时带兵打仗过于操劳以致耗损心肺,激动时容易心绞痛。 今日平白无故被训斥一顿的八皇女抓住九皇子算错的把柄,满心郁闷找到发泄口,她瞪着眉毛跳出来推了九皇子一把。 心道九皇弟本就是小透明,脑子又笨又呆,母皇的年龄怎么能够算错,最重要的,居然还敢把自己的年龄和母皇的年龄摆在一起对比。 八皇女:“大胆,母皇的年龄你都敢算错!” 白珺先扳着手指算了下,尔后抬头噘嘴:“哪有算错,是你算错了,太傅都说八皇姐的九因口诀比我还差。” 八皇女一时噎住:“……”难道真是我错了? 白珺比她小两岁,论打架和背书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但偏偏九因算术,是八皇女的死穴。 于是她不自信地开始扳手指。 白珺心里也有点纠结,恰好这时白清胧走过来,蹲下身理了理他的帽子,趁机伏在耳边极轻说了句。 “五八四十,记住等会改口虚岁六岁,而你算的是周岁。” 白珺:嘤。 五姐姐爱我,五姐姐无所不能。 女皇服下药后好转,八皇女算了十来次终于崩溃地放弃,本想跳过这个话题,没想到白珺突然跪在旁边改口周岁,她正想落井下石再奚落一番。 八皇女拔高声音:“九皇弟大逆不——” 女皇:“你闭嘴,大呼小叫让朕头疼。” 孙公公:“嘘,八殿下安静。” 八皇女:“!!” 她恹头搭脑退下了。 做错事的白珺缩进白清胧怀里,见状略微松了一口气,可他还没暖和多久,刚才还要求安静的女皇微笑挑开帘幕,主动问起姐弟俩的近况。 当然,主要以白清胧为多。 在旁人眼里,女皇对五皇女的兴趣颇浓,而九皇子显然只是个陪衬。 白晏笑道:“前些天太后经常提起你,夸老五东西做的好吃,人也风趣多才。” 白清胧谦让:“太后宽仁多雅量,不嫌弃孩儿粗苯。” 白珺听后,脸上一派天真不满,小声嘟哝了一句。 “哪有粗苯!我的五姐姐可好了,不仅教我背书,还会给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九皇子的肺腑之言挡也挡不住,小嘴巴砸吧砸吧一股脑说出,白清胧都有些愣。 女皇则笑了笑,对孙公公附耳说了几句话,没想到回头居然当众夸起五皇女的母妃周氏,话里话外都是周才人贤惠多柔,多年位份不高也懂得教养孩子。 这叫一旁的佳美人如坐针毡。 没多久当场昏了过去。 白晏对晕倒的佳美人没有半点疼惜,只是让人抬了下去看诊,继续又和五皇女聊了许久的话,其后女皇奖赏白清胧一块双鱼白玉,白珺也得到两块御贡的糕饼。 俗话说的好,不怕赶的急,就怕撞得巧。 临走时,白晏吩咐孙公公传令下去,今晚隆重的百邦宴,未及行冠礼的五皇女和九皇子一起出席,赐五皇女穿绯衣,着金绣齐凤靴。 啊,中彩了! 白清胧有种买一张五块刮刮乐中到五百万的感觉。 当她喜滋滋抱起白珺送别女皇的龙撵,再回头,苏见雪却早已不见身影。 * * * 年关将近,今天恰逢三年一次的百邦宴。 顾名思义,百邦相聚欢庆新年,其中以燕国为中原霸主,其他诸国派出大臣或者宗室前往贺岁。 也就是说南夏也会派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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