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仅是睡一觉,数月后醒来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这等事,实在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宜打草惊蛇,更何况“季清”现在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连宫中什么情况都摸不透,只能静待时机,徐徐图之。 “你可感觉好些?昨晚我听闻屋外有响声,出门探看发现你受伤滚落下马,奈何我这身子也不方便为你找大夫,只能用简单的伤药为你止了血。”“季清”选择转移魏舒的注意力。 魏舒听到关切的话语,才仔细来看床边的女子,是未曾见过的人,却不知为何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看见女子双眼上覆着的布条,左手不听使唤地绕到女子脑后将其松开,布条滑落,露出一副姣好容颜,奈何双眼无神,如明珠蒙尘,令人见之可惜。 魏舒用左手在女子眼前晃了晃,无甚反应,这莫名激起魏舒心底的烦躁,她总觉得这人不该如此,一时压盖不住情绪,便有些冷淡。 后知后觉看到女子脸上的尴尬,才察觉不妥,缓解道:“已然无碍,多谢相救。” 女子闻言,笑了笑说:“随手之事,不必言谢。” 魏舒却被她的笑容晃了晃眼,仿佛看到清儿的笑容,不容深思,便先自己否定了自己,觉得自己怕是魔怔了。 “我见姑娘倾盖如故,能否得知姓名,也好报今日恩情。”魏舒收敛心思,问道。 “青禾。”女子回答的爽脆。 “清……禾吗?我有一故人,名字里也带个‘清’字。”魏舒又有些恍惚,眼前的女子总让她感觉熟悉。 “我这个青乃是‘青草’的青,不知小姐故人的名讳又是那个‘清’?”“季清”装作不解,懵懂地问。 “奥,她是清秀的‘清’,约莫是我想多了……”魏舒在心中嗤笑自己,收起不该有的荒诞心思。
第38章 青禾 因为眼疾和局势不明, 青禾决定隐藏身份,便要和魏舒拿捏好距离,即便感受到魏舒的失魂落魄, 也要忍住。 “我见你骑马而来,想必家中富贵,我给你用的伤药效果甚微,处理小磕小碰还好, 你这伤还是再寻大夫看看吧。不过……你可是被仇家盯上了?” 女子的声音清润入山泉,荡涤掉魏舒心头的烦思, 即使带着试探和畏缩,此刻也不让人生厌。 昨夜伤心欲绝,然今早在这清静的小院中醒来后,魏舒的心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她心中有镜, 清儿不是薄情之人,魏昭昨晚明显是为了故意刺激自己,有时眼睛看到的不一定为真, 此事背后必有隐情。 魏舒陷入沉思, 一时忘了回话。 青禾担心她, 不由出声:“抱歉, 是我冒犯了,你还好吗?” 魏舒回神, 耐心解释道:“无碍,青禾姑娘, 我确实出身富贵,但昨夜之伤你不必担心, 乃我自己所为,并没有什么仇家, 定不会为你这方小院惹来麻烦。” 青禾听罢,紧张地握了握裙摆的一角,而后克制地松开,点了点头。 魏舒看来,以为是农家姑娘不想招惹生非而试探的想法被点破的羞郝和得知无危险的安心。 然青禾心中肆虐的却是为魏舒事事往自己身上揽的心疼和想要将宫中的魏昭和冒牌货杀之而后快的愤恨,好不容易才将这些情绪克制下来,隐忍地点了点头。 “你直接唤我‘青禾’就好,不必客气,还未曾请教你的名姓,可方便告知?” “我姓魏,单名一个‘舒’。” “魏舒?是很好听的名字呢。”青禾笑着称赞。 魏舒不自然地看向青禾,迟疑地说道:“我少时不喜此名,总以为要靠让别人舒心才能存活的解语花太过懦弱,直到后来遇一友人告诉我,凌霄攀援而生,却向阳花开,才知背后其意,解开心结。” “此解甚妙!这位友人可是你之前提到的故人?” 魏舒看着频频让自己联想到清儿又恰好救了自己的姑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清儿啊,人人都知你是我的逆鳞,却都故意想要触之一看。 魏舒故作忧伤:“嗯。不过我好像做了错事,惹她伤心,因此与她生分了。” 青禾闻言,差点起身将人拥入怀中,堪堪稳住身形,指甲却深陷手心,安慰道:“误会总能解开的。” 魏舒本想继续挑逗让其漏出马脚,肚子却先一步抗议,让她有些猝不及防,昨日宴席魏舒就没把心思放在佳肴上,策马数十里又受了伤,早就饥肠辘辘。 青禾听到“咕——”的一声,忍俊不禁,笑着起身,“农家条件虽然简陋,但米还是有的,你先坐一会儿,炉火正旺,我去煮点粥来喝。” 魏舒虚握了握手里的布条,因存了试探的心思,便没有阻止,装作害羞地回应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很快就好的。”可能是为了方便,那炉子和小锅就设在屋子中央,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娴熟地走到角落里舀了两勺米淘洗。 魏舒看着此人步履平稳,在屋内行走能轻松避开障碍物,如同常人,而且束眼的布条被人挑下却不急着寻找,眼神越发冰冷。 青禾将米淘洗干净,欲倒入锅中时,魏舒突然出声:“青禾,你的眼巾落在床上了!” 青禾手中一顿,这是被怀疑了,重逢之后,心中太过欢喜,放下戒心,忘了继续遮掩,倒是被敏感的魏舒怀疑上了。 青禾心中苦笑,面上却装作欣喜:“原来布条在不经意间掉了,我说今日怎觉得有些刺眼,魏姐姐稍等,我将米粥煮上便来。” “魏姐姐”,让魏舒心里漏了一拍,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小尾巴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地喊姐姐。 魏舒不动声色地看着青禾轻松避开板凳走到床边,将手里的布条递给她,“你会觉得刺眼,是能看见吗?我见你在屋里行走与寻常人无异。” 青禾将布条接过,熟练地扎在脑后,笑着说道:“嗯,我天生眼疾,不能视物,不过半月前村里有游医路过,为我施针,便由眼前一片漆黑变成能看见一些浑浊的光亮了,或许有朝一日真能看见。至于在屋里行走与寻常人无异,乃是因为我自幼生活在此,对这屋内布置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天生眼疾是真的,半月前有所变化也是真的,不过不是因为子虚乌有的游医,而是因为“季清”接替了这具身体。青禾自幼生活在此,自然对这里熟悉,但“季清”没有,所以刚来时总是磕磕碰碰,但心有傲气不愿服输,用了半月才熟悉屋内布置。这些自然是不能现在告诉魏舒的。 魏舒看着青禾脸上不似作伪的坦诚,有些不确定原先的猜测了。 只听砰声作响,院外突然闯入一群黑衣侍卫,领队的一人径直走到屋内跪下:“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降罪。” “王爷?”青禾惊诧出声。 魏舒看见青禾明显被惊吓到的脸色,面露不喜,从床侧找到随身的长鞭,使力甩出,左手虽比不上右手,但精铁打造的柔鞭不遗余力地甩在身上也非常人能忍,侍卫长庞多被一鞭打烂皮肉,却一声不吭。 “没事吧?”青禾听见响动,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庞多不敢出声,魏舒将长鞭轻轻放到绊不到青禾的地方,转头笑着安抚道:“没事,我家仆人来得急,不小心摔了一跤。” “是属下走路急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庞多赶紧出声响应。 “原来如此,我这屋小,你要小心。”说罢,青禾的脸上浮现一抹愁色,仿佛真在为自己房屋太小而抱歉。 魏舒饶有兴趣地看着,觉得稀奇,这般“善良”的人可不多见,决定引蛇出洞。 “青禾,我的身份并非有意瞒你,实在是出门在外不得不防。” “魏姐姐,你不用放在心上,我都明白的。”青禾一脸平静,好像真不在意。 “不如你随我回王府?我虽不是什么受宠皇储,但府上也有一两位良医,或许能帮你治疗眼疾。”魏舒的语气染上喜色,耐心地引诱猎物。 青禾的脸上先是划过心动,而后又转为犹豫,终是有些迟疑。 “你昨夜救我,我有心报答于你。莫不是青禾嫌弃我是个不受宠的?”魏舒说这话时很是委屈。 “当然不是!我……我随你去王府。”青禾慌于解释,最终答应下来。 “那现在就走吧。”魏舒眼中划过得逞的笑意,起身拉起青禾的手就要走。 “等一下。”青禾握着手中的竹竿停了下来。 “怎么了?”魏舒的语气里还染着笑意。 青禾冷静地陈述事实:“锅里的粥还没喝。” 魏舒的嘴角一顿,庞多跪在地上倒吸了口凉气,不敢直视。 青禾的脸上是一本正经的认真,魏舒仔细看着都没有什么破绽,这副为细末小事坚持的样子,莫名让她想到往昔清儿缠着自己要桂花糖时,一块不能少一块不能多的那股固执劲儿。 魏舒深呼一口气,笑着说道:“差点忘了,青禾辛苦熬的粥怎能不喝呢?你先坐,我去盛粥。” 魏舒将青禾牵到板凳上坐下。 庞多自己托起惊掉的下巴,麻溜地跑去净手盛粥,这种事怎么可能让王爷去做。 魏舒淡淡一瞥,算是认可,心安理得地坐到青禾身侧。 庞多盛来粥,魏舒接过,汤匙搅动吹了吹,才放到青禾手边,“小心烫。” “多谢魏姐姐!”青禾接过粥碗,露出甜甜的笑容。 “不谢,快吃吧。”魏舒的目光很是柔和。 青禾乖巧地端起粥碗,认真解决,只是低垂的眸中暗藏一片风云,作为最懂舒姐姐的人,“季清”当然知道既要让舒姐姐感到亲近,又要引起舒姐姐的怀疑,才能顺理成章地进入凌王府。
第39章 信条 “宿主主主主主——出大事了!” 昨晚宴席之后, 昭昭反常地频频挑衅魏舒,季清本想回去细问,奈何美色误事, 被囫囵哄骗了过去,还落得个腰酸背痛的下场。 本来昨夜就少眠,结果006一大早在识海里大吼大叫。 “别吵。”被吵醒的季清把被子罩过脑袋,继续装死。 不小的动静早已引起床边人的注意, 美人回眸,看着她同一团被子吵架, 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直到被团里传出一声模糊的抱怨,魏昭嘴角的笑容才慢慢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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