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已将马车备好停在大门前,萧敬忠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坐在中堂的太师椅上静静等候。 萧夫人端来厨房刚熬好的药,说道:“为新都督洗尘的接风宴,老爷还要带着念慈去吗?” 萧敬忠思索了一会儿,“朝廷安插人马进了我的商行,这萧府上下也全是眼线,这个新任的都督来头不一般,她现在手里握着整个国东,念慈是我的接班人,也该是要去见一见这位新都督的。” “爹爹。”话音刚落,萧念慈穿着浅蓝色的衣裙从偏门走了出来。 萧敬忠看了一眼女儿,眼里充满了感慨,“这一眨眼,我们的宝贝女儿就长大了。” 萧夫人看着女儿,与丈夫说道:“她也不小了,该到成家的年纪了,你我越来越老,若日后能有个人照应她,我也能放心许多。” 萧敬忠点头,萧念慈却反驳了母亲的话,“娘,我明明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来照顾呢,我有手有脚,饿不死也冻不着,何须依靠他人。” “可你不能总是一个人。”萧夫人回道,“等年纪再大一些,你就知道孤独的痛苦了。” “一个人活得自在,有什么不好。”萧念慈不以为然道,“您就别操心我的事了,日后若得钟意之人,我自会带回来。” “你这孩子。” 萧敬忠看出了女儿心底的抗拒便抬了抬手,“好了好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那些事,让她自己处理吧。” 萧夫人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萧敬忠旋即起身,“今夜的接风宴?” 萧夫人摇头,“老爷是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萧敬忠便不再强求,带着女儿出了门,马车上,萧敬忠看着女儿问道:“你母亲说的婚事,为何如此抗拒?” 萧念慈陷入沉默,有些事情,她并不好向父亲启齿,因为有些东西,已经超越凡人的认知,就像那些神话故事一样虚幻。 见女儿不回话,萧敬忠便知道了她有心事,随后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爹爹都会支持你,不管你喜欢什么人,只要品行端正,无论是何出身,爹爹都不会反对,但前提是,他会像爹爹一样珍爱你。” 萧念慈含泪看着父亲,她想将心事说出,可最终还是埋回了心底。 萧念慈靠在父亲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这一世的至暖亲情,“女儿一定找一个,比爹爹还疼爱我的人,否则女儿宁愿孤老。” 萧敬忠拍着女儿的手背,靠在马车的车厢内,“你出生的时候,爹爹常常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个老神仙,他说你是人间的福报,能给爹爹,以及世间带来福气,爹爹那个时候就在想,就算没有老神仙的话,你也是是爹爹的福气,若真要将你嫁出去,爹爹还不舍得呢。” “你母亲是担心将来我们不在了,没有人照应你,可是转念想想,人心难测,不可能始终如一,在你们遇到之前,谁也不了解谁,又岂能知道日后是否会变心,所以啊,有时候求人不如求己。”萧敬忠道,“这世间,唯有自己才是最为可靠的。” “是啊,在遇到之前,谁也不认识,谁也不了解。”萧念慈顺着父亲的话喃喃自语道,“可是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 那以死相证的感情,她又岂能体会不到,因为利益的结合,充满着不信任,唯有以死可证,终究是她胜了,却也败了,胜了人心,也输了自己的心,最终谁也没有赢,谁也没有输。 于是她们,成就了一段佳话,与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 ------- 是夜 章厚禄将宴席设在庭院之中,松江府文武官员各坐一旁,下面一些席座则是商贾。 官员们为显恭敬都到得极早,商贾们也陆陆续续到齐,他们都携带厚礼进献,卫曦还没到宴,却命人将贺礼照单全收,此举引发了议论。 “原以为这新官上任会拒绝收礼,没有想到竟还照单全收了,真是大胆啊。” “这各州府的长官还没有一个敢像她这样做的人吧,也不怕上面扣罪。” “能收礼说明什么?”有官员道,“说明今后咱们的事就好办了。” “有道理。” “船王到!” 萧敬忠走下马车,带着女儿踏入酒楼的庭院,萧念慈的出现吸引了一大批目光。 席间官员们交头接耳,“船王身侧的,是他的千金吧。” “能站在船王身侧,这般年纪,应该是的。” “果真是漂亮啊,听闻双十年华还未出阁,上次丰庆楼没来,这次接风宴怎到了?” “前阵子船王被章大人扣押,入京受审,这不才刚被释放回到金海吗。” “船王与监国大人可是故交。” 萧敬忠也坐在了商贾的席列,自从被朝廷怀疑入狱过后,其地位便远不如从前,因有通敌嫌疑,一些人便不敢再热情上前问好。 孔玉明跟随父亲坐在席间,本想过去问好,却被父亲拦了下来,无奈只能朝她挥了挥手,“萧小姐。” 萧念慈只是点了点头,深知萧家如今还在风口浪尖上,旁人都避而远之,她也不想牵连好友。 众人入席近半个时辰,正主却一直未现身,惹得文武官员与商贾议论纷纷。 “这人都到齐快半个时辰了,卫都督怎么还不现身?” 议论声多了,章厚禄只得亲自去催,刚走出庭院,就听见了一阵马蹄之声。 “卫都督到了。” 卫曦换了一身官袍,领着十余护卫,沉稳的步入庭院。 只见众人齐刷刷的起身行礼,“见过卫都督。” 卫曦从人群中走过径直来到正北的主座上,目光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随后笑眯眯的说道:“诸君久等了。” 本低着头的孔玉明偷偷抬起双眼,瞧清新任都督的尊容后竟呆滞了一会儿,“老天爷,还真的是。” 样貌虽无差,但行事做派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卫曦如今的气场,让孔玉明觉得陌生,“这还是我认识的曦姐吗。” 萧念慈随父站在商贾之列的席座中,因此并不显眼,她看着判若两人的卫曦,心中百感交集,虽有足够气场震慑这种场面,但她的眼中,并不开心。 萧敬忠摸了摸胡须,“这个卫曦,不像是初入朝堂之人,她的气息和她很像,却更具…”萧敬忠目光如炬,“帝王气。” 听着父亲的话,萧念慈睁了睁眼睛,目光再一次盯向卫曦。 卫曦站在主座上,眼里充满了坚定与魄力,“吾奉监国命,执掌此印,未临战场,无统兵之经验,未至朝堂,无经国之才,蒙监国信任,不敢负厚望,还望诸君协吾,正理平治。” “我等谨遵都督之命。”众人弓腰拱手齐声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死里逃生 因为巩县的灾情使得朝廷对盗陵时潜入的细作没有继续细究,重心都放在了救灾上,河南府对边的防守也松懈了不少。 这场洪水将萧瑾获救之后的居所冲毁好在人都没事有大碍伤好后,她便一起帮衬着重建以捕捞为生除了冲走的木屋,其他的损失基本没有。 新屋建成已是一月之后了当采买的妇人推门回来没见到萧瑾的踪影,只看见桌上放着一堆金锭和一封信。 “娘那个漂亮姨姨呢?”小姑娘问道母亲。 “她走了。”妇人看着信上的文字,又瞧着明晃晃的金子,心里便疑惑了起来,“逃命之人哪里来的金子呢。” 她忽的惊醒,遂又走到窗口看了一眼窗外永兴陵的方向垂下手楞道:“而今天下,百姓食不果腹,除了王公贵胄谁还用得起金子呢。” 最终,萧瑾被帝师李娴派来的人找到她便随着人马返回了盛国。 此时盛国的君臣都不知道她的遭遇但那满身伤痕又如何瞒得住尤其是脸上的炸伤。 ---- 半月前 ——盛京城—— 自萧瑾潜入宁国已经过去月余之久但一直没有消息传回。 在得知永兴陵坍塌后小皇帝雷霆大怒只差冲出大内亲自前往宁国找寻了。 垂拱殿内,小皇帝拿起一卷扎子重重砸向武将,“连个人都找不到,还敢回来见朕,朕要你们何用。” 被派去搜寻大将军的武将跪伏在御座前,作为萧瑾的麾下与心腹,御林军指挥使,他也很想找到萧瑾,否则主少国疑,没有萧瑾坐镇,将无统帅,宁国就真的危矣。 “陛下息怒,不知是何人用炸药炸开了永兴陵,使得永兴陵全部塌陷,天降异象,狂风暴雨不止,河流持续涨水,帝陵所在下游的巩县被全部淹没,臣派出去搜寻大将军的人马,也有几个不幸丧生在这洪水中了,此次涨水乃从永兴陵始,臣等派人在永兴陵附近搜寻了十余天,仍没有发现大将军的踪迹,只…”御林军指挥使颤颤巍巍的奉上木盒。 内侍走上前接过,随后掀开遮盖的红布转呈,“陛下。” 里面盛放着一块已经风干的红布,上面有烧焦的痕迹以及血渍。 小皇帝见之,愤怒的双眼瞬间满含泪水,她强忍着泪指着木盒问道:“这是什么,卿什么意思?” “臣等无能,只找到了此物。”回来通报的指挥使叩首道。 小皇帝抬手一把打翻木盒,随后起身走到武将跟前,恶狠狠说道:“朕要的不是这个,朕要的是人,是萧瑾这个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听不懂吗?” “陛下息怒。”指挥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滚,再给朕去找,加派人手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小皇帝大怒道。 “是,是。” 等人走后,小皇帝便蹲下小心翼翼的拾起了那快残布,随后失声痛哭。 转身回来的内侍见女帝如此悲伤,遂去请来了帝师李娴。 “陛下。”李娴迈着急凑的步伐进入殿内。 小皇帝拿着红布早已是泪流满面,上面有烧灼的痕迹还有人身上的血染,可以想像这块红布背后的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残酷。 尽管众人安慰,可她实难与安然无恙四个字联想在一起。 李娴入内后,小皇帝便扑到她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先生,萧瑾她…” 一直以来,这个教授她功课的老师,就像母亲一样陪伴在她的身侧,和母亲的性格十分相似,温柔、善良。 李娴看着小皇帝手中紧紧攥着的红布,伸手安抚道:“不过是块残缺的红布而已,或许不是萧将军的呢。” 小皇帝在她怀里拚命摇头,“这是我赐给萧瑾的,来自西域,只此一匹,我认得,不可能如此巧合的,萧瑾她一定是遇到了危险。” 李娴听后,似乎觉得事情似乎真的不妙了,以小皇帝的口吻不像有假,但即便最后等来的是最坏的结果,她也仍需镇定,作为托孤大臣,她要维护这个国家的秩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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