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突然会这样?”萧念慈不理解,“你看见了什么?想起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面对萧念慈的问话金海棠疯狂的摇头“别说了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似乎手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除了呼唤她的内心之中出现了责令谩骂多种声音这些声音让她错乱,似乎曾受到过高强度的控制,使她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压迫。 这些声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视线越来越迷糊,匕首也从她手里滑落,她掐着自己的喉咙,似乎想要得到正常的呼吸。 渐渐…渐渐陷入幻境… - 福宁殿的木榻上躺着一个风烛残年的半百老人,其发花白,兴许是遭受病魔侵蚀,本该有的花白胡须已经全部掉光,精气神全无。 而他的身侧还有一个待嫁的少女坐在床头端着汤药细心侍奉着。 金海棠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场景,她走上前,指着榻上的老人质问道:“你是谁?” 只见那正在喝药的老人忽然抬起头来,朝她诡异的笑道:“你不记得了吗,我就是你啊。” 金海棠背后一凉,受到惊吓后便向后退了两步,满眼不信道:“不可能!” 等她再次睁眼时,自己却躺在了榻上,此时的她已经卸下面具,嘴里还有汤药的苦涩之味。 “爹爹?”少女就静坐在自己床边喂药,对自己惊慌的举动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再喂药时,她却不肯再喝了,金海棠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上多了许多皱纹与老茧,她用力握住少女的手腕,眼里充满了恐惧与急切,“这是哪儿?我是谁?” 因为她的用力,导致少女手中的汤碗掉落,声音惊动了屋外的内侍。 “公主,官家?”服色别于其他内侍的太监走进来询问道。 “爹爹。”少女被抓的疼了,她不明白刚还慈祥的父亲为何突然性情大变,“您这是怎么了?” “你是谁?”金海棠红着眼睛逼问道,随后还伸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说!” 被掐得难受的少女涨红着小脸,“爹爹,我是您的女儿,益国公主卫如华。” “官家!”皇帝的举动惊吓住了入内的内侍,他急忙上前劝阻,同时朝屋外大喊道:“快宣太医到福宁殿,速去请圣人来。” 感受到被人侵犯,金海棠将益国公主推开,随后打伤了内侍,从榻上惊慌爬起。 可刚一下床她便倒在了地上,好像双腿不听使唤,连身子也变得虚弱了许多,她看着自己老皱的手,发疯似的爬起,强撑着残弱的身体跑到一旁,抽出案上的宝剑走到少女身前,持剑指道:“说,我是谁?” 内侍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便跪在一旁扯着皇帝衣角阻止道:“官家,这是益国公主,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您是大宋的官家啊。” 皇帝瞪大双眼,满脸的不信,随后踉踉跄跄的跑到铜镜前,已摘下面具的她,是如此的苍老,满头白发,脸上也布满了皱纹,“不!”她拚命的抓着自己的脸,“这不是我。” “不是!” “官家。”有人从门外赶来,一众宫人纷纷俯首。 内侍与少女不约而同的向其行礼,“娘娘。” “圣人,公主适才喂官家进药,可刚躺下,官家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内侍解释道。 “娘娘,爹爹他…”被父亲弄疼的少女瘫倒在地上抽泣道。 来的是皇帝的元妻,母仪天下的皇后,“祁都知,你先扶公主出去。”皇后吩咐道,“速请孙太医入内。” “喏。”内侍叉手,便扶起益国公主从寝殿离去。 面对皇帝如此自虐的行为与扶桌痛苦的神情,皇后心疼极了,她挑起眉头缓缓走向皇帝。 “官家。”先是温柔的卸下了皇帝手中的剑将之丢在了一旁。 本平静下来了的皇帝却发了疯似的转过身想要做什么,可见到皇后容颜时又顿住了。 皇后含着泪眼,心疼的问道:“我是幼清啊,是你的妻,阿潜不记得了吗?” 皇帝摇头后退,撑着摆放铜镜的桌案拚命的摇头,“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的,你们搞错了…” 面对皇帝的躲闪,皇后拉起她的手,“如果,你连我也不记得了,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金海棠大瞪着眼睛,这一句话,似将她点醒,她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发现自己仍身处墓中,且在精神错乱时还误伤了人。 萧念慈捂着被她弄痛的手,埋怨的看着她,“你突然发什么疯啊?” 金海棠看着地上的匕首以及萧念慈脖子上还未处理的血迹,才知道她陷入了幻境,她并未当即道歉,只是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匕首,态度一如既往的蛮横。 见此举动,萧念慈警惕的后退了几步,拿起从金海棠身上夺来的手铳对准她说道:“你别过来。” 金海棠却没有理会萧念慈,“你要是真想杀我,适才我伤你之时,你早开枪了。”随后背起行囊再次走到那片溪流处。 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原来并没有复原整座艮岳,而只是建造了这片养鸟的园子。” “什么?”萧念慈见她独自一人嘀咕不免好奇的跟了上去。 金海棠看着几个石雕,再一次伸手,不同的是,她只是轻轻抚摸,且没有再出现任何异样,“你倾注的全部情感,墓主人岂会感知不到呢。” “我找到答案了。”金海棠说道,随后搬起一块石头将那石雕砸烂。 石雕竟是泥和成的,里面还藏着一个铁盒子,金海棠拾起盒子,打开后发现了一块玉璧。 萧念慈对她突然的举动,还找到了一个铁盒子与感到很是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金海棠指向一处。 -- ——河南府·巩县—— 成熙九年春,为宪宗更圣祖庙号后永兴陵走水,魏王上奏天子请求修陵加固,获允。 是月,由户部调拨银两,另,魏王与太皇太后曹氏捐赠私银修永兴陵,文武百官纷纷效仿,皇帝遂旨,在永兴陵原有基础上扩建增修外陵,由魏王但任修陵使,督造陵墓修建。 为防止永兴陵遭窃,魏王遍访天下名匠,请修奇门相术,于外陵修建时添设防御。 工部领旨奉旨至河南府巩县开山造陵,征召数万名工匠动工永兴陵,魏王亲临督造。 永兴陵走水,遂拆墓室外围,抬高梓宫之位,开挖沟渠引水,未久,又于地下河流相汇,形成墓河,魏王以为奇观,下令保留,并命工匠开挖南侧沟渠穿墓而过,是为仿制东京汴河,企图在永兴陵地底仿建东京城。 墓室弃土改用巨石,以防坍塌,墓室之门遂变,使盗贼入永兴陵,无钥则止于墓室外,此门人力不能开启。 明月珠照耀着帝后的两副梓宫,四周的土室如今已经成为了石室,魏王穿着亲王服饰跪在梓宫前,紫色的袍子上沾染了不少湿泥土。 不顾已致仕的高龄,仍请旨前往巩县督造永兴陵,只为亲手替父亲修陵。 在墓室门关闭的最后一刻,魏王深深磕了几个头,“爹爹,娘娘,等孩儿修完这座陵,就下来陪你们。” 墓室门在数千人拉动下慢慢合拢,在闭合的一瞬间,石门中暗藏的机关便已开启。 魏王拿着一块玉璧,与墓门中间的孔比对吻合,随后带走了玉璧。 永兴陵外陵的扩建用了整整十余年,动用了上万人力,更耗费了无数财力。 ——东京·魏王府—— “为了修永兴陵,你把王府都拆了,整整七年了,你是修魔怔了吗?”亲王府的书房内,木榻上的曹氏指责道,“你拿着镜子瞧瞧自己,以为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吗?” 魏王拄着拐杖,“官家答应了我…” “官家当然会答应你,”曹氏生气道,“只要你不参与朝政,官家是最开心的,又怎么会反对,谁在乎你的身体呢,你主张修陵,一修就是七年,朝中那些人都再说你什么你可知道?” “那是圣祖皇帝的陵寝!”魏王敲着拐杖,“那些女官可以说我,但不能说圣祖皇帝!” “没有人说圣祖。”曹氏道,“只是说你疯魔而已。” “现在没人反对也没有人说,那是因为圣祖的恩惠才刚刚开始,她们自然记得,自然感激,但百年千年之后,谁又能保证?”魏王说道,“人心,都是自私的,我不允许有人打扰我爹娘的长眠。” 曹氏没有否定,只是不愿她拖着老病的身体再耗费精力在永兴陵上,“修陵也就罢了,你为何还要将艮岳搬进去,那座园子现在是禁地…” 魏王低下头,昏花的老眼开始闪烁起来,她一把坐下,喘气道:“我知道,我很自私…” 曹氏见她如此,心里自然也不好受,遂起身走到她的身侧,握着她老皱的双手,“我并不是想反对你修陵,只是你能不能不要逞强,明明可以传达意思到工部,为何非要你亲自呢?” 魏王眯着眼睛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摇起了头,“这是最后一次。” 曹氏紧锁起眉头,看着她的眼神,这一次她没有再阻止,“你说的,最后一次,修完之后就给我好好待在家中静养,哪儿也不能去了。” 魏王点头。 ——巩县—— 艮岳是永兴陵扩建的最后一道工程,里面一砖一瓦都是由魏王亲自盯着建造的。 虽没有防御宫城,但要引下游河水逆流而上便没有那么简单。 仅是艮岳一地,便占据了永兴陵极大一块地方,用了整整三年时间。 “父亲,是最怕黑的人了,所以娘娘在墓室里放了一颗明月珠,艮岳…也应该是明亮之地。”地陵阴暗,呈现不了艮岳的壮观,对此,魏王忧心道。 于天下发布公告后,有西域幻术师摘榜献计,“此地汇聚天地灵气,小人可在艮岳施展秘法,夜间引萤光入内,千年不灭。” “好。” 在永兴陵即将完工封土时,魏王拿出怀中一块早在几年前就该焚毁的玉璧,看着眼前艮岳的工程,喃喃自语道:“这里的往事,只有我和您知道,所以我将它藏在这,我也和您一样,希望有轮回,希望下一世,都可以圆满。” “魏王。”雕刻的工匠们排成一排等候命令。 “留一只出来不要用石雕,改用灰泥浇灌。”魏王说道,随后又拿出一只铁匣子,“把这个,置于中间。” “喏。” --- 二人刚来到这儿便发生了金海棠那一幕,萧念慈并没有仔细观察四周,也就没有发现藏在林间的石雕亭。 亭子里有个小女孩拿着一支笔撑在桌案上凝神汇聚好似在作画,而她的身后还弯腰站着一个大人,只是脸已经变得模糊不堪。 原来刚刚金海棠忽然倒下,不是因为触碰到了石雕,而是因为看到了这座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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