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收拾好,大门便被敲响,宁拂衣起身走到厅堂,将门打开。 “杜……曼儿?”她看着门外那张雨后白花一样的脸,惊愕地出声。 “见过仙长姐姐。”少女怀里抱着什么,细声细气开口。 宁拂衣怎么也没想到少女会来此处找她,她定睛看了她几眼,往后退了退:“如今太阳都落了,寻我何事?” “未曾通报便来叨扰姐姐,是我的不是。”少女张口便是玲珑心思,但她声音好听,又长得如花似玉,身子还羸弱,便是将心思全摆在明面上都讨不得嫌。 “罢了,外面风大,进来吧。”宁拂衣松了手,转身回屋,那少女便也无声跟了进来,乖巧地将门合上。 于烛火之下咳嗽两声,那纤细如柳的腰肢便摇了摇,咳得眼里全是水,看得宁拂衣都有几分怜意。 不过她这个年纪,面容稚嫩,还未那么像褚清秋,宁拂衣也莫名没了往日多看的心思,转身给她倒了杯凉了的茶:“喝点茶水吧,曼儿。” “多谢姐姐。”少女一手抱着东西,单手接过茶水往唇边送,那双唇沾了茶,晶莹剔透的。 “只是我并不叫曼儿,我化形不久便被捕了,远远运到芙蓉镇倒卖,一路吃苦受罪,无人替我起名。”少女说着,又悲戚地笑。 宁拂衣皱着眉头看她动作,半晌没接话。 不过少女好似毫不介意,仍然自顾自说了下去:“姐姐护着我,是我在世上遇见的第一个好人,能够请姐姐赐我名姓,再不做颗无名无姓的小草了。” 宁拂衣虽然半点都不喜欢她,但好歹人家姑娘上辈子也是死在自己手里,她便多了些耐心,开口:“山中兰杜,洁白无双。杜白双如何?” “杜白双。”少女明眸弯起,好似一瞬开心起来,“我喜欢,多谢姐姐。” 她二人说话间,谁也没察觉门外已经多了一人,傍晚的风呼呼吹,高挑的白色身影立于门外,衣裳宛如蝶翼,孤零零飘着。 小白虎在她脚下绕了两圈,试图去推门,被褚清秋用眼神拦下。 她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透过木门,看入温热的门中。 少女捧着手里的东西,朝宁拂衣手中塞去,温婉笑道:“姐姐,这是我为你做的,展开瞧瞧。” 宁拂衣本想躲开,然而少女好像绊了一跤,身子忽然朝她怀中软来,宁拂衣顿时手忙脚乱,好不容易错开了人却没错开东西,等她于一旁站稳后,手里已经多了一叠轻如空气般的布料。 “这是何物?”宁拂衣疑惑。 “是我为姐姐做的衣裳,当是姐姐救我于水火的谢礼。”杜白双羞涩地垂眸,“这是我用自己草叶幻化的布料所做,轻如飞羽,防水防火,坚韧难摧。” “还请姐姐莫要嫌弃,你瞧,我还在衣襟上绣了朵小草……”杜白双说着凑上前去,额前发丝不经意擦过宁拂衣鼻尖。 远远看去,她二人的影子合为一体,褚清秋顿时移开眼神,负手转身。 小白虎呜呜一声,用爪子示意她敲门。 “人家有客人,还敲什么。”褚清秋冷冷开口,天半黑不黑,她眼中没有一丝光点,黯淡得看不清神色。 “衣裳既然有了,便不需我再多事。”褚清秋看向手里叠成一叠,皱皱巴巴的布料,贝齿划过唇瓣,抬手将其扔进草丛。 手上还未来得及愈合的新鲜伤口,一瞬间暴露在空气里,又被掩入袖笼。 “走,白麟。”她低低道,随后迈开脚步,朝着逐渐漆黑的夜里拂衣而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想不到骚话了T-T 众筹一句
第27章 比试 白麟垂头丧气跟着她走了几步,步伐顿了顿,回头失望地看向草丛。 前面的褚清秋已然消失了,白麟忽然垂着尾巴跑回去,费力地衔起沾了草叶的衣裳,小心翼翼放在门口,还用爪子扒拉了两下,将上面草叶拂掉。 这才垂着比身子大一倍的脑袋,丧眉耷眼地走回静山宫。 褚清秋来得安静去得也安静,屋中无人察觉有人曾在门外驻足过,何况宁拂衣的心思此时全放在了如何躲避杜白双上。 “辛苦你缝制了,只是我不缺衣裳,你留着自己穿便是。”宁拂衣看了眼上面的绣花,又不动声色地将衣裳塞回了杜白双手里。 “可是姐姐若不收下,我这人情便永远还不上,心中也就永远亏欠着,到时朝思暮想可如何是好。”杜白双见宁拂衣不收,急得桃花眼盈满了泪水。 “何况姐姐的衣裳……”杜白双说着垂眸,宁拂衣顺着她视线看去,看见了自己白日里被火燎去一角的衣摆。 “你大可放心,这只是随便穿的,坏了换掉便是,何况云际山门的弟子都有门服,平日里也用不着这些。”宁拂衣说得坚定,顺手将杜白双伸出的双手推回她胸口。 “我说不要,便不必再送了。”她又补充。 她这话说得冷漠,配着凤目低垂,惹得杜白双顿时不敢再说话,只是噙着眼泪站在原地。 这副模样换个人都会怜惜,然而宁拂衣一向没有这个怜花惜玉的觉悟,她看了眼外面,摆出个和善的表情:“天色不早了,即便是云际山门也并非完全安全,你还是快些回房去吧。” 说着她将门打开,半是拉扯半是推搡的将少女弄出去,待人一步三回头地走远,这才重重将门一关,叹了口气。 这个杜白双,虽然还小,但脾性和前世倒是完全相同。 不过自己方才为了拒绝她还是说了谎,明明没有门服却说是有,宁拂衣转身走回书房,心中嘀咕,看来明日得去找一下景山长老,提醒他一番。 又伏在桌案上捣鼓了一会儿,她这才伸了个懒腰,吹熄蜡烛,准备回珠光阁,然而刚迈出门槛便踩到了什么,猛然抬起脚。 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看清地上好似是叠起来的衣裳,于是伸手拿起,溜光水滑的布料如同瀑布一样落下展开。 捏在手中轻飘飘的,像风一样抓不住,颜色是如最嫩的草叶一样的绿色,同干净的白交织,看着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宁拂衣眉头微挑,抬眼望远处看去,可四周只有竹叶在月光下斑驳的影子,以及银盘般的明月,再无任何人的气息。 她摸得出这件衣裳料子的不同,定然不是门中普通的门服,可款式却同其他弟子一样,又绝不是杜白双做的那件。 她凑近了看,针脚细腻,虽并无绣花,但能够感觉到其中缓缓流动的仙力。 “这针脚像极了容锦师兄的。”宁拂衣自语,随即展颜笑了起来,“怪不得今日未见师兄,原是做衣裳去了。” 自从自己长大后,已有数年未穿过容锦做的衣裳,宁拂衣寻到了峨眉刺的下落,如今又得了门服,顿时心情大好,一路哼着曲儿回到了珠光阁。 因着明日选拔的原因,珠光阁休憩之人并不多,大多数弟子都去了后山加紧修炼,以求得一个去招摇大会的机会,唯有宁拂衣早早上了床,阖眼入眠。 只凭着仙力她定不可能被选上,所以她必须养精蓄锐,以应对明日。 为了早日获得力量,为了不重蹈覆辙,她必须不择手段。 翌日鸡鸣之时,宁拂衣便睁开了眼,天色尚且还暗着,她伸手摸到了昨日那件门服,披衣换好。这衣裳确实与众不同,刚穿上觉得好像没穿,再过一会儿,便如同贴入了她肌肤似的,周身都温热起来。 更令她喜悦的是,这衣裳宽大的袖摆中竟缝进去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虽不能像一念珠那样能装,但也有着不小的地界,宁拂衣满意地拍了拍它,把自己昨日捣鼓出来的东西扔了进去。 今日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谢谢容锦,她心想。 宁拂衣独自到饭堂用过早膳后,才看见刚从后山回来的柳文竹,一身的灰尘不说,肩上还挂着几片残破草叶,瞧着便知整晚未睡。 “衣衣。”她看见宁拂衣便苦着脸走近,“我如今紧张得手都在抖,这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宁拂衣伸手拿掉她肩头的草,“你堂堂柳家大小姐,还能输给他们不成。” “可长老传授的剑法我还未学会。”柳文竹呼出口气,柔荑攥紧了手中的剑,“也不知我会不会对上李朝安,她虽然讨厌,但到底算是这一辈弟子中的天才,早便突破了明境,若是对上她,我定要被刷下来的。” 李朝安。她确实是个对手,宁拂衣暗暗道。 “行了行了,你相信我,你一定可以去招摇大会。”宁拂衣笑逐颜开地安抚她,随后拉着她手腕,往云深殿去了。 天色早已破晓,远处黛色的远山在朝阳的照耀下逐渐清晰,山中岚烟散去,树木加深了翠绿的颜色。 今日无云,云深殿前宽阔的白玉台完全显露在视野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弟子到达此处,正操着手中法器,在半空中击打出璀璨的光,远处云深殿门口的阶梯上已然摆放好了桌椅,供各位长老使用。 忽的传来一声哨响,众弟子顿时停止动作,齐齐往不知何时出现在白玉台中央的平遥长老走去,站成几排。 宁拂衣和柳文竹站在队伍末尾,聆听平遥长老开口。 “诸位皆是要参与选拔之人,自然知同往日比试不同,大伙儿须得全力以赴,但不可伤及同门性命,若有违令者,当即赶出云际山门。”平遥长老洪亮的声音扩大几倍,回响在半空。 “此次选拔分为三个回合,第一比智谋,第二比仙力,第三才是实战,最后掌门连同长老们一起,根据诸位表现选定人选,诸位可听清楚了?” 众人齐齐应声,随后便低头窃窃私语。 “居然还有比试智谋,我本以为打打架便算了,论武力我尚且可以胜出,可这一动脑子,我便黔驴技穷了!”站在宁拂衣前面的弟子愤愤道。 “是啊,我昨日练了一晚的剑法,现在脑袋还痛呢,如何能转的动。”人群中传来声声哀嚎。 “肃静!”平遥长老厉声道,众人顿时噤了声,她长袖一挥,殿前便出现了数十张石桌,各自相距一臂宽,方方正正排开。 “按照本长老所念名讳,站到属于自己的桌前。”平遥长老拿起手中名册,挨个儿念起了名字。 “师水水、仇永、范子默、邵冰、缅眺……柳文竹、宁拂衣、李朝安。” 宁拂衣和柳文竹的名字是最后被念到的,她们二人学着其他人的模样站到了石桌后,清晨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宁拂衣眯着眼往前面看去,几十人方阵排开的架势还有几分气派,而殿前的阴凉处已然多了许多人,除去平日便面熟的众长老和各苑的管事弟子外,还有许久未见的梅承嗣,他一脸严肃,绣着金丝的锦衣于太阳下熠熠生辉。 宁拂衣往另一侧看去,褚清秋亭亭的身影便撞进她视线,她今日竟难得没有穿一身白色,而是换了深蓝的衣裙,那颜色好像深邃的海底,将她周身气质衬得威严沉静,露出的肌肤更是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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