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星光,但生命磅礴。 看着九婴失神不语,褚清秋眼波柔和了些:“如今天下太平,我有白骨傍身,并用不到这神器,何况这家伙一入夜就开始摇晃,乒乒乓乓,吵得要命。” “如今江蓠去千山万水地寻找黑鳞,我没什么信任的人能托付,或许你能不能帮我养着她?”褚清秋说。 九婴下意识看向宁拂衣,宁拂衣却显然不想帮她,仰头望天。 “呃……我……”九婴难得慌乱,她绕着发丝讪笑几声,本想拒绝,不料褚清秋忽然做醉酒状,仰身靠在宁拂衣肩头。 “本尊醉了。”她晕晕乎乎地说。 “我带你回房。”宁拂衣快速道,随后搀扶起女人,偷偷逃离喧闹的人群。 两人的身影很快不见,九婴喊不回人来,视线就又回到瓶身,里面的星光还在跳跃着,折腾得瓶子都开始晃。 九婴只得将瓶身拿起,她指尖刚一触碰到瓶身,星光便忽然慢下来,轻轻柔柔贴着她指尖。 最后九婴还是垂目将她放进胸口,独自坐了好一会儿,才被寒鸦拉过去,嘻嘻哈哈喝起酒来。 石殿内亦是红绸遍地,宁拂衣拖着手软脚软的褚清秋回到寝殿,熟悉的花床还在此处,只是换成了红花,褚清秋身子软绵绵倒下去,临了拽着宁拂衣衣领,把她也拉到床上。 外面的笑声被厚厚石壁挡住,听不太清了。 暧昧在蔓延,喝醉了的褚清秋比平日放纵,她眼睛红红地看着宁拂衣,伸手解开衣襟,低声念叨着热。 “谁叫你喝那么多,知晓自己不胜酒力。”宁拂衣轻笑着帮她扇风,而后坏心眼地凑近道,“等会儿更热呢。” 褚清秋从她眼睛看到下颚,眼神滑向一侧,示意宁拂衣:“那里有冰。” 本是为了消暑准备的冰块就放在床头,宁拂衣伸手摸了块小些的,慢慢放入口中。 水渍沾了些在唇瓣,绮靡而艳丽,她眼角翘得如钩,含着冰低头,向她吻去。 舌尖将冰块推入褚清秋口中,褚清秋身子一颤,不禁抓紧了宁拂衣的腰,和她争夺这片凉爽,到最后两人的唇瓣都被冻得有些酸麻,宁拂衣才将冰块咬碎,清凉的甜水流淌如唇齿。 许是醉意浓了,褚清秋眼神已经朦胧涣散,眼底全是盛开的芳华,手拂过身上婚服,一串串替宁拂衣取掉叮叮当当的金银,卸去碍事的云肩。 周围的花瓣都在感官中化作水,卷着她陷入更深的海浪,面前女子的每一次贴近都令她沉沦。 她的言语越发破碎,碎作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呼唤,丢弃了所有的镇定,身体被抱起,蜷缩着颤抖。 眼泪流下来,流到嘴边,恍惚间尝出甜味。 殿外语笑喧阗,满山星火,云山一色。月亮挤出云海,俯瞰这一幕,盛世长歌。 作者有话说: 等会儿更最后一章。
第164章 番外(终) 距离江蓠断发辞去少家主一位,离开仙界,远遁凡间那日,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中,她再不曾与过往任何故人联系,一心扮作凡人游历凡间,用脚丈量过那些山川湖海时,才更觉天地之广博。 她每到一处地界,便在当地行医,人救治得多了,总能多听见些左邻右舍的消息,什么东市的大娘改嫁,西市的少爷逃婚,等确认此处没有黑鳞的身影后,她就收拾收拾行囊,面纱一裹,继续做她的走乡医。 日子过久了,她亦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即便她向来自诩坚强,但面对或许永远走不完的路,也生出了淡淡的悲戚。 悲戚完了,就继续找。 岐国边陲有处城池,名唤安奉,是经商通关的要道,来往过客川流不息,但此处的人良莠不齐,常有马匪混迹人群,洗劫商客。 久而久之,便又生出一批人,这些人都是四方逃难而来,多少身负些武功,被安奉百姓称作刀客,干的便是给钱护命,刀尖舔血的买卖。 传闻刀客中有一神般的存在,出手从无差池,商客们争先恐后花钱去请,人称安奉第一刀。 不过此人性格古怪,出手从不要银两,只看商客过往,□□欺诈之辈即便拿着万两黄金都不干,可若是家世清白,乐善好施的,一请便能请到。 此外,还有人传言此人丑陋,左脸有一漆黑刺青,面容可憎。 江蓠在岐国行医三月才得了这消息,此行便是冲着此人而来。 踏上安奉城池的一瞬,她忽而浑身战栗,险些没能站稳脚步,扶着城门眩晕半晌,方听见身后壮汉粗鲁的问候。 “有事儿没?没事儿起开!” 江蓠没有计较壮汉的无礼,她只是默默移开脚步,将面纱裹得更严实些,按照好心人画给她的地图,一路挤过灰扑扑的街道,走进狭窄的巷子中。 此处便是刀客们聚集的地方,门户众多,巷子内堆满了晾晒的兵器和草席,不少皮肤黝黑的刀客就坐在门前等待,一双双目光落在她身上,锋利如刀。 江蓠不去看那些刀客,越往前走,她的腿就越发酸软,头也越发昏眩,可不断吊起的心脏又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反而令她加快了脚步。 又绕过一条窄巷,坐在门边的刀客更多了,有的身上还沾着血,他们看见一名女子入内后,都缓缓站起了身,朝她围拢过来。 江蓠眼前忽然有些昏黑,她暗道声不好,是她太过心急,本该先寻个所在歇歇的。 她反手拔出枚银针,准备刺入穴位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过这时那些刀客似乎看到了什么,顿时散去,方才围绕在身周的血腥味也淡了。 她捏着银针的手僵在原地,因为人群后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衣袖和裤脚都缠着布条,黑色的布斜着挂在肩头,腰上缠着绷带,将柔韧的腰肢缠绕出来。 “小黑蛇……”江蓠喃喃往前走了两步,而后膝盖一软,彻底不省了人事。 ———— 再睁眼时,她躺在呛人的烟雾里,身下是硬邦邦的床板,她猛地翻身坐起,头顶是未经修饰的房梁,砖墙阴沉沉的,房屋狭小得憋闷。 江蓠愣了会儿,而后赤脚踩着粗糙的地,大步往外跑去,看也不看,便从后面抱住了那人的腰肢。 那人正在煮着什么,猛地被抱住,脚尖往前抵了抵,并未说话。 只是轻扭腰肢,将她紧扒着的手拿下来去,沉默地将锅子拿下来,拿到院子里。 江蓠看了看空落落的手,什么也没说,亦步亦趋跟她走到门外,那人将锅放到石砖垒砌的桌子上,低头瞥过她赤着的双脚。 “你太累了,喝了这些,就走吧。”黑鳞开口,把锅里颜色诡异的东西盛给江蓠,脸一直没有抬起。 江蓠没说话,她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苦涩的味道蔓延舌尖,黑鳞下意识去怀里摸,但什么都没摸到。 从前在山上学医时,她们总会互相尝对方熬的药汤,江蓠怕苦,黑鳞便总在怀里揣着些饴糖。 那时的黑鳞也不叫黑鳞。 “这是什么?”江蓠看着浑浊的汤药问。 “蛇胆。” “……” 黑鳞没再说话,起身走回房中,拿了把蒲扇扇去浓烟,江蓠便又跟着她进去,在她身后站着。 “不是让你走么?”黑鳞言语带刺,冷得好像一块冰,“江家的少家主,何苦来这污秽之地。” “我来寻你。”江蓠柔声说。 “我不配。”黑鳞淡淡说完,绕过她又走回天光下,蹲下来洗锅。 江蓠啪嗒啪嗒跟她走到门外,反正黑鳞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玉白的脚走过血污的砖地,沾了不少泥。 最后黑鳞看不下去,猛地将手里的锅扔掉,回身去房间里拿过江蓠的鞋,在她面前蹲下,示意她抬脚。 江蓠眼波流转,最后垂眼看着,女子黝黑如海藻的头发蜷曲披散,发丝挡住了光洁的额头。 黑鳞仿佛很没有耐心似的,索性伸手将她脚抬起,硬把鞋子套上,手劲之大,攥得那细白脚腕留下几道红印。 “快走吧。”黑鳞再次下了逐客令,“你若再不走,莫怪我扔你出去。” “我卑劣之身,什么都做得。”黑鳞低声道。 江蓠眼下红了,她垂下眼睫,嗯了一声,慢慢走出门外,将门关上。 黑鳞呆呆看着破旧木门,不知是否松了口气,随后继续蹲下身,慢慢洗锅,洗完的锅还有不少污渍,但她不想管了,将之随手扔下,就回到了床上。 一天过去,天黑得死寂,周围又时不时传来哭声,和兵器相撞的恐怖声音,这片暗巷一向如此,一旦入夜,便没人敢再来。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而后传出剧烈的动静,黑鳞眼中寒光闪过,身体已如闪电,出现在门外。 地上蜷缩着道纤弱身影,有个喝醉的醉汉正在拉扯她,絮絮叨叨说些什么,黑鳞顿生戾气,腿风掀起,转眼将醉汉踢出半丈远。 她也不管许多,拉起地上那人带入门中,落锁关门。 “你是医仙,是修者,区区一个醉汉,你奈何不得么!”黑鳞急声道。 江蓠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星子般的双眸在漆黑中闪烁,看得黑鳞移开目光。 曾经意气风发,笑声如银铃样的女子,怎么能出现在这样狼藉肮脏的地界。 黑鳞低着头拉起她,将她拉进屋中,点燃了平日里不用的油灯,查看被那醉汉拉扯过的地方,没有伤痕,只是衣衫破了。 黑鳞的手扫过那片衣衫,将其恢复原状。 江蓠却好像根本不在意,她忽然伸出柔荑,掀开黑鳞遮盖额头的发帘,狰狞的刺青撞入眼底,江蓠嘶了一声。 “丑陋吧。”黑鳞甩开头,转身收拾房间,却只是无意识地将油灯从一侧移到了另一侧。 “为什么?”江蓠问。 “赎罪。”黑鳞低声道,她最后还是决定把油灯放在正中间,而后扯平床板上放着的粗布,“你睡这里,明日就走。” “那做刀客,也是赎罪?”江蓠上前一步问。 黑鳞嗯了一声,而后走出房门将门关好,自己拉了张破旧椅子,坐在门前。 此时乌云散去了,月亮露出一半的皎洁。 她本来是想一死了之的,但是轩辕国的国灵将她救下,赋予了她不死之身。 或许这本是国灵对子民的最后的保护,但在黑鳞看来,这却是对她的诅咒,她从此要背负这般罪孽,用最苦难的方式对待自己,一点点偿还。 或许只有这般,她才能少痛一些。 这是她的罪,可江蓠不行。 她看着月亮流泪,看着看着,阖目睡去。 不知为什么,这夜黑鳞睡得很沉,向来浅眠的她一夜无梦,只隐隐约约闻到了药香,好像回到了当年拜师时,自己声声清脆地喊着师姐,跟屁虫一样跟在江蓠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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