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褚清秋难为情,薄唇紧抿,但看在宁拂衣眼中,直教人可爱得发昏。 宁拂衣也没戳破她,只是转身又买了一碗,递给褚清秋的同时,手在她眉心弹了一把,又在她发怒前逃之夭夭。 “欸,衣衣,前面那家的茶点味道上品,你买些给苏陌尝尝。”九婴走上前揽着宁拂衣肩膀,唯恐天下不乱。 苏陌则始终笑着,她想多贪恋一些宁拂衣的好,故而问她要什么都不拒绝,于是宁拂衣引着她在早市逛了一圈,苏陌的肚子就圆了一圈。 而为了避免褚清秋再不悦,这次买的每一样东西宁拂衣都给褚清秋带了一份,就算褚清秋说不要她也买,于是逛到终了,褚清秋怀里的吃食已经能堆成山了。 褚清秋最后实在不耐,把手里的物件全塞给了九婴,这才低头掸身上油渍,企图驱散那些乱七八糟的气味。 这一路可将宁拂衣累得腿软,照顾了一个便得去照顾另一个,生怕忽视了哪个人,九婴和江蓠不仅半点忙不帮,还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 褚清秋基本不发一言,只零星吐出些字词,苏陌自然也沉默,但她抵不住内心能多见宁拂衣几日的欢喜,一路牵着她衣袖,寸步不离。 眼瞅着日上三竿,檐下更是燥热,不少摊贩都躲进了阴凉,早市方才的车水马龙被午时的安静取代,宁拂衣终于解脱,准备打道回府。 这时不知谁家屋顶上晒的豆子没放好,固定粗布的砖石打了滑,又受了风吹,忽然如同天女散花似的掉下屋檐,正巧苏陌正站在檐下,于是砖石和豆子噼里啪啦便往她头顶砸去。 几人同时察觉了意外,但宁拂衣反应最是快,在东西落下的刹那,便从掌心涌出团黑气,当做绳索一般将人腾空拽起,随她落入了安全之处。 周围百姓吓得四下奔逃,苏陌亦是受了惊,反手紧抱住宁拂衣的腰,依偎在她臂弯下,眉心皱成团。 “衣衣……”她小声尖叫,好像只有宁拂衣的怀抱中最是安全。 “没事了没事了,不过是些豆子,不怕。”宁拂衣放柔了声音安抚她,同时在她背上轻拍着,抬手将那些摔了满地的砖块豆子聚成堆。 豆子的主人,一个拄拐的老翁听见喧哗,从门里冲出来,急得拐杖都丢了,看到未曾伤人,这才松了口气:“几位姑娘吓着了吧?都怨老朽这身子骨儿,晒个豆子都晒不利索……” 江蓠察觉了骤然冷凝的气氛,于是也收了看戏的心思,忙出来打圆场,绽着花儿一样的笑容替那老翁捡起拐杖:“无妨无妨,左右没砸到人,往后这豆子啊庭院里晒就是。” 说着她低头收拾起了一片狼藉,和善地同那老翁唠了起来,而宁拂衣安慰好苏陌之后再抬头,对面灼灼的日光里,只剩了冲她摊手的九婴。 褚清秋走了。 作者有话说: 神尊:那我走!
第162章 番外(四) …… 留下江蓠和九婴去帮那老翁捡豆子,宁拂衣则带着苏陌,先一步赶回了静山宫,她将因为御剑而吓得花容失色的苏陌小心放下,手擦去她额间汗水。 “你在此处等我,我看得见你才放心,哪儿不要去。”宁拂衣轻轻比划,随后拉过张藤椅,让她在盛放的木芙蓉树下躲阴凉。 “我去去就来。”她说。 苏陌便松开了她的衣袖,眼睛弯成月牙,指向宁拂衣和褚清秋,将手背贴于颏下:“我等你。” 宁拂衣心疼地望着她,而后转过身,快步朝水中廊桥走去。 那道雪白的倩影正立在湖心亭内,风吹起她裙摆和发丝,像是翩然的鹤,而宁拂衣挂了一身耀眼的叮叮当当,走到她身后,戳了戳白鹤的后颈。 二人站在一处,般配,像日月同辉。 苏陌愣愣地望着,花落进衣领都没察觉。 “你生气了。”宁拂衣睁着双无辜的凤眼,用肩膀去顶褚清秋的肩膀,被她身子一侧躲过。 “我没有生气。”褚清秋说,她低头,看湖中自己的倒影。 她确实没有生气,只是在看到二人搂抱在一起之时,心中一时郁气难忍,生怕自己当众失态,这才仓皇逃走。 然而逃走的那一刻,她便知晓,自己已然失态了。 “我喜欢褚清秋,苏陌,褚凌神尊,和世上一切是你的东西。”宁拂衣拉她衣袖,将她拽向自己的同时,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 褚清秋拿起来,发现是个草编的草虫子。 “还会叫呢。”宁拂衣用手拽虫子尾巴,它便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褚清秋睫毛颤了颤,嘴角松动了些:“幼稚。” “我知道。”褚清秋学着九婴耸肩,“我不曾怀疑过。你去给我打些热水吧,要昨夜的花露,烧热了的。” “好。”宁拂衣听话地点头,随后又让那草虫子叫了几声,被褚清秋推了一把,才笑着离开。 她回到了苏陌身边,苏陌还在原地静静坐着,只要她不说离开,她就会永生永世坐在那里一样。 宁拂衣在她面前蹲下来,用手拨去被汗湿的发丝,帮她解下面纱:“苏陌,这面纱太热,左右此处没有生人。” “要我陪着你吗,还是自个儿转转?”宁拂衣柔声说。 苏陌自然是想要她陪着的,但是她很快看向褚清秋的背影,随后莞尔抬手:“我自己转转。” 等宁拂衣的身影消失后,她才收回眷恋的目光,捂着脸上艳丽的红色胎记,慢慢站起身,往湖心亭走去。 褚清秋自然听见了她的动静,但她没有回头,甚至隐隐生出了些紧张。 恍惚间,身后忽然传来砖石翘起的声音,还有一声低低的惊叫,褚清秋袖中顿时窜出白绸,将险些落水的人带离了水边。 自己在凡间的运势,确实多灾多难,褚清秋冷着脸想,而后慢慢收起白绸,等着苏陌站稳。 “谢,谢。”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褚清秋板着脸点点头,表示无妨。 苏陌走到了她身侧,眼睛时而落在水面,时而胆怯地看褚清秋一眼,来回数次。 褚清秋最后无法,只得抬手,熟悉的手势行云流水般纷飞:“有事么?” 苏陌连忙摇头,过了会儿,又咬唇比划,吐出清晰的字音:“你就是,褚清秋。” “嗯。”褚清秋道。 “她和我,说起过你。”苏陌眼眸清澈,“她说你很厉害,比她还要厉害。” “从来没有人,欺负你,你还,帮助很多人,大家都很喜欢你。” 褚清秋想说我记得,但不知为何没说出口,只是沉默。 “你如今,喜欢她吗?她说你从前不爱她。”苏陌仿佛说上了瘾,纤细的手指半刻不停,“但我不觉得,因为我很爱她。” 褚清秋眼眶忽然有些酸疼,她这回看向了苏陌,眼神停留在那同她面庞格格不入的胎记上,轻轻道:“喜欢。” “有多喜欢?” “胜过世上万般。” 苏陌手停在半空,半晌没再说什么,随后笑得浅浅淡淡,蹲下身子,将手伸进清凉的水里。 褚清秋便也蹲下来,指尖触碰水面,荡起圈圈波纹,过了会儿,她忽然发现,她和苏陌玩水的手势,是一模一样的。 都喜欢伸出一根手指在水中左右摇摆,她缓缓睁眼,生出浑身战栗之感。 她又看向苏陌头上的发髻,一根朴素的木簪将发丝绾起,簪子没有半分歪斜,平平地,两边一般长地,插在正中间。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脑后,一个同样正中的玉簪正别在脑后。 “褚清秋,你真的很好。苏陌真的,好,羡慕你。”苏陌忽然开口道。 褚清秋怔然停下动作,过了不知多久,她也露出微笑。 “苏陌也很好。” 苏陌的到来算是惹来了一阵子的鸡飞狗跳,但很快又趋于平静,之后的足足半月,苏陌一直闷在偏殿内,不常踏出一步。 偶尔出门,也只会偷偷躲在角落看一看宁拂衣,很快又回到房中,每每宁拂衣问起,她都笑着不说话。 一整个静山宫便维持着这般的和谐,就在宁拂衣都要准备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的时候,九婴沉着脸,带回了一个消息。 “云客言,明日五星便会回归正轨,届时就是乾坤复位。”她立在瑟瑟晚风下,叹息着对宁拂衣说。 宁拂衣听后沉默良久,送走了九婴,她便慢慢踏过阶梯,走上被明月笼罩的楼阁。 她没有隐瞒,而是将此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苏陌,而苏陌听后也神色如常,只是朝宁拂衣靠近了些。 她不舍地盯着宁拂衣看,而后伸出双臂,摸索进了宁拂衣怀里,像往常那样贴着她胸口拥抱。 “我今日,不想睡了,你陪我,到天明罢。”苏陌一字一句说,抬脸看着宁拂衣,脸颊的花迎着月色绽放。 宁拂衣当然答应,随后二人并排坐在门槛上,苏陌抱着那日宁拂衣给她的蜀锦毯子,缩成一团,靠在她怀中,睁眼望着明月。 深蓝的天空偶有薄云,随风舒卷,遮挡皓月,一排鸟儿从月下飞过,衬得月亮无比得大。 不远处烛火深深的屋内,皓腕翻转,白光微不可查地扶摇直上,薄云很快就散得干净,只剩了月。 她们真的这样坐了一夜,看着月升月落,拂晓风起,霞光铺散。 看见霞光的那刻,苏陌忽然张了口。 “我问过了,褚清秋,喜欢你。我便,放心了。”她开始变得絮絮叨叨,“她很强,也待你很好。” “对了,我屋中的床下,有个箱子,里面是我送给你,和褚清秋的。” “莫要忘了。”她说。 “莫要忘了……” 霞光彻底穿透云层,是个晴朗的白日,薄纱一样的夜色褪去,阳光万丈。 “我不会忘。”宁拂衣低低道,她一个人坐在原地,身旁只剩了呼呼的风。 宁拂衣低头抹去不知何时又落下的泪水,而后扶着门框起身,腿脚已经酸麻。 隔壁的屋子忽然传来声闷响,宁拂衣顿时化作黑雾挤进门缝,把撞在桌上的女人搂进臂弯:“怎么回事?” 褚清秋此时眼角艳红,显然有泪,她一手捂着太阳穴,一手捂着被磕到的膝盖,虽不是那么疼,但眼泪还是往下落。 “很疼吗?”宁拂衣急得险些转圈,一会儿替她揉根本没伤口的膝盖,一会儿按摩她眉心,忙得不可开交。 最后女人把她手拨开,身子一转缩进她怀里,用的是同苏陌一般的姿势,半是哭半是笑地说了句什么。 “这般硬塞给本尊记忆,饶是神仙都受不住。”她叹息阖眼,苏陌的悲伤还未从她脑海中消散。 原是这般,宁拂衣这才放下心,她手轻拍着女人背脊,慢慢安抚。 拍了很久,女人才停下落泪,蹭过宁拂衣脖颈,将剩下的眼泪全擦在她肩上,方才冷着脸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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