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拂衣走出去老远,天空越发深蓝,月亮被薄云挡了一半,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宁拂衣转了个弯儿,眼前出现一片圆润的碧石。 那些石块有大有小,但排布紧密,踏过碧石滩而去,中央出现了一汪池水,池水清澈见底,静止如镜。 “这紫霞峰上寸草不生,怎么却还有清池?”宁拂衣半蹲下身子,将手放进去探了探。 池水竟然是热的,但不算烫人,水波被她划动,搅碎了一池月光。 宁拂衣眼尖地看见中央一块通红如火的石头,顿时了然,那石头命名为赤炎石,一般只有在火焰山中间方能寻到,能够一年四季保持炽热,常被人用来温暖沐浴的池水。 索性这里风景不错,山上虽没有绿意,但眺望过去便是青翠的群山,傍晚的山峰像勾勒在夜空中的画作,秀丽壮美。 宁拂衣便将衣衫解了,松手滑入池中,睁眼望着月色,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而另一边褚清秋放下纸笔,长舒一口气,叠纸成册,用仙力封了,起身走出殿门,放眼望去,却没见宁拂衣身影。 莫不是自己不陪她,闹脾气了?褚清秋生出些愧疚,踩着白骨升空,想寻她身影。 身影倒是不难寻,因为老远便看见白麟摊开的雪白肚皮,她便泄力落下,待衣衫都垂落后,雅步上前。 池水中漂浮着乌黑的发丝,宁拂衣半张脸沉在水下,褚清秋一眼看去顿时惊骇,白绸下意识抽出衣袖,将人从水中卷起。 然而惊骇却半分未减,当那还沾着水珠的身体落入视线后,她又顿时松了白绸,只听哗啦一声响,登时水花四溅。 飞溅的水把睡梦中的白麟都吓得翻身而起,防备地发出低吼,待看清来人是褚清秋后,低吼迅速转变为嘤咛。 “白麟,回去。”褚清秋一张白皙的脸红成硕果,忙不迭挥挥衣袖,将白麟赶离了此处。 宁拂衣原本正好端端地打盹,结果冷不丁被提起来又扔回去,灌了满鼻子水,扑腾两下方才探出了头,隔着水雾,惊诧地看向眼神乱放的褚清秋。 “你这是做何?”她颇觉莫名其妙,随后又忽然记起什么,双目睁大,红着脸从石头缝里拽出衣裳,草草披好。 “抱歉。”褚清秋难得不冷静,身子朝群山那侧转了半圈,“我见你沉于水底,一时心急……” 说话间,方才瞥见的影子却总往她脑海中钻,褚清秋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窘迫地断了话音。 平日那身体被一袭黑衣挡着,总觉清瘦,如今不慎坦然相对,才发觉不然,腰身四肢都恰到好处,健康漂亮。 过目不忘的本领修炼时有用,此时却成了牵绊,褚清秋越想忘了,那形象就越发清晰,直想得她热气直冒。 宁拂衣半站在水中,狐疑地盯着她脸色,忽然弯着凤眸笑笑,旋身上岸,伸手碰她肩膀。 “神尊总不能以为,我是溺在这水洼中了罢?” “你魔气不稳,谁又能知晓是不是。”褚清秋装作无恙般说。 宁拂衣掸了掸自己肩膀,身上的水便消失了,她低头去拉褚清秋的手,冰冷的指尖颤抖一瞬,被她握在掌心,没有拒绝。 “这里风景好看,像山水画儿似的,那群山尽头的可是云际山门?”宁拂衣朝着远处指了指。 褚清秋抬眼,嗯了一声。 “原来我们早就在遥遥相望了。”宁拂衣说。 这附近石头光滑温热,宁拂衣便寻了块大的坐下,不知从哪儿摸出两壶桃花酿,闻了闻:“我自小便喝这个,同混沌之初你我饮的一样,你不尝尝么?” 褚清秋脸颊散去红意,听从坐下,接过一壶。 宁拂衣眼神一直未曾离开褚清秋,不知是池水还是月色作祟,她总觉得今日的褚清秋比往日不同,身上的每一寸颜色都更为鲜明,发丝的黑,朱唇的红,还有瞳孔里淡淡的褐色。 她喝过一口酒,晶亮酒渍粘在唇畔,透明的酒渍都忽然变得斑斓。 大抵是疯了,宁拂衣默默仰头。 “我从前总觉得,地上的草和天上的月,此生断然只能仰望。”宁拂衣摇晃着酒壶道。 “可后来发现,若我可以拼命地长,长成参天大树,等着有一日月挂树梢,便能同你相遇了。” 今天的酒格外醉人,褚清秋亦是被酒熏得眼下泛红,她放下酒壶,转头看向宁拂衣,晚风之下,眼中竟流露几分迷惘。 “衣衣,我们,会是孽缘么?”她开口。 宁拂衣同样放下酒壶,试图望进她眼底:“缘不缘,尚算天定。可我心交于谁,却是我说了算。” 褚清秋眼中的月色颤动一瞬,看着宁拂衣靠近,还未梳起的长发飘来香味,香味渐浓。 褚清秋勾唇,眼中迷蒙渐渐被月色驱逐,转为清澈的爱意。 何须管那许多,褚清秋心里忽然划过一句绝不是她会说的话,随后低眉看着女子的鼻尖慢慢旋转,而后唇畔尝到淡淡的甜。 于是她阖眼,手不自主抬起,摩挲到那温热掌心,待对方同她十指相扣,心方才有了分量,但却还是空着一块,强烈地想要填满。 宁拂衣心亦似擂鼓,然而亏着酒香的催动,她脑中少了几分考量,只顾着将吻行至最深,直到乱了呼吸。 “衣衣……”褚清秋低声说,抬眼时,女子粘着月色的柔魅的脸让她手软了几分,怎么也握不紧了。 虽说那狭长凤目往常也令她心悸,但却比不得此刻的摄人心魄,好像头顶深不见底的夜空,让星月都沉溺。 宁拂衣一吻罢了,忽然用了些力气,二人衣摆缠绕倒入池水,可就在距离水面一寸之时,粉光闪过,身下顿时换了场景,褚清秋背脊朝下,躺在了花瓣纷飞的床榻中。 几枚花瓣还飘在半空,二人心如擂鼓,复杂香味蜂拥入怀,宁拂衣慢慢撑起身子,将她双手按在掌下,询问般道:“神尊?” 褚清秋眼睫颤动,最后放松身子,轻道了声好。
第137章 胡闹 她这一声带着鼻音的好仿佛打开了某种阀门,让二人半遮半掩的心顿如泄洪,再忍不住爱意,宁拂衣低头轻吻她,双唇相接的刹那,二人周身都泛起淡淡的嫣然之色。 石室中本是暗凉涌动,但此时那些凉意却好似都被帘帐挡去,只余温热的花香,花香好似最甜美的蛊,挑动心头并不存在的蛊虫。 宁拂衣双手将那柔荑握得更紧,唇瓣加重了力气,直到听见对方越发急促的呼吸,感受到身下左右翻转的腰肢,方才抬头。 褚清秋眼里已蒙上薄雾,有些无措地开口:“衣衣……” “你既说了好,便不得反悔。”宁拂衣用手去遮住她唇瓣。 褚清秋只剩了呼吸声,最后抬起手,抵着宁拂衣后颈,仰头寻到她唇,宁拂衣也顺势合眼,接受她的主动,她们一时难舍难分,谁都不愿认输。 最后实在难以呼吸,方才低吟一声分开,褚清秋手背遮着唇瓣,大口喘气,好让险些枯竭的胸腔重新充盈。 “你笑什么?”她哑声呵斥正憋笑的宁拂衣,“难不成你闭气了?” “我在你眼中便是这种人么?”宁拂衣觉得什么都要争个高下的褚清秋竟可爱得紧,“你半晌不张口,如何能透气?” 褚清秋眼神微动,回想方才画面,想着想着,眼下殷红更甚,将她推了推,命令道:“熄灯。” “为何?”宁拂衣看了眼烛火,“你不愿看见我?” “没羞没臊。”褚清秋伸手戳她腰肢,宁拂衣连忙闪躲。 “你我又不是未曾双修过。”宁拂衣忙按住她躁动的手。 “那怎生一样?”褚清秋蹙眉,竭力不去看宁拂衣的双眸,“那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宁拂衣噗嗤一声笑了,她掩着唇笑了许久,直笑得褚清秋眼神冰冷,这才道:“你已经看我几次,让我看一次又如何?” 然而她话音刚落,眼上却忽然蒙上一层白绸,勒得她堪堪倒向一侧,女人的身体翻滚一圈压她身上,按得她动弹不得。 宁拂衣也没想挣扎,泄力躺在那里,任由褚清秋上下其手,然而占了上风的女人却不动了。 宁拂衣刚沐浴完,衣裳本就穿得不规整,如今这么撕扯一番开了一半,白如鬼魅的肌肤此时染了颜色,就好像夕阳下的云絮。 若说方才惊鸿一瞥,如今这么直直看着,褚清秋更如闪电穿过脊骨,手不知放在哪里。 女子掩藏在漆黑衣衫下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这样好看,掉落在肩头的乌发,泛着红晕的关节,并非欲说还休,而如利刃出鞘,美得锋利而压迫。 她好似知晓自己好看,手滑过榻上花瓣,将身子撑起,待她完全坐起身后,褚清秋便是骑坐在她膝头了。 褚清秋这才意识到这一点,转身想离开,无奈那双手臂不知何时将她环住,不仅不许她走,还抬了抬膝盖。 于是褚清秋又近了滑去,只得抵着她肩膀,眼中清明又无奈。 女人越发滚烫,抱着像蒸过的面团,宁拂衣身体里流过热流,蒙着眼掐上她背脊,托住脑后。 识海里涌出光点,那光点也唤出了褚清秋的,于是黏着丝的光脱离二人识海,照亮屋子,慢慢升上帘帐。 粉色光点迅速向着白色涌去,几乎刹那间便将其包裹融合,于是褚清秋险些尖叫,捂着嘴才堪堪忍了,身体瞬间朝着宁拂衣软倒。 她们互相抱了个满怀,久违的吞噬感让褚清秋眼前灯光化作炫影,最后竟成一片漆黑,足足过了许久,这才慢慢恢复。 她几乎窒息了,对识海太过强烈的攻击让她已经淌下眼泪,眼泪浸湿宁拂衣肩头,褚清秋忽然张口,朝着宁拂衣肩膀咬去,像在惩罚她的擅自而为。 往常她们不是未曾这样修炼过,但那时与如今,终是不同的。 如同常掩面的女子摘下面纱,一切都彻彻底底暴露在视线下。 宁拂衣被她咬得肩头刺痛,于是松手欲说些什么,但当撞入那双已经不再清明的桃花眼中后,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上月之所以冷淡,便是因为它东升西落,从不失控,然而一旦这规矩被打破,便只剩了人间的惊涛骇浪。 一向自持的女人流着泪,颤抖在她臂弯的场景,足以让宁拂衣心中燃起炽火,她便将女人抱得更紧,指尖一勾,风便覆满肩头。 她转身将女人放入花瓣中,眼中也渐渐染上无边的骇浪。 在褚清秋眼里,宁拂衣的脸好像嵌入岁月,同回忆重叠,待眼中一阵的浪潮褪去,眼泪从眼角滚落。 两世看她生长,数千年的等待此刻到了尽头,那些一人枯守的日夜抛于脑后,眼前只剩晔晔灯火。 欲念淹没周身的刹那,褚清秋攥碎了花瓣,呓语般喊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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