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唐晓星而言,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把她脑子劈懵了。 林惮怎么会去和别人打架呢? 还用板砖伤人。 唐晓星试图联系林惮,她找到班主任,问到林惮家的地址。 周末唐晓星找到林惮住的地方,却从林惮父母口中得知,林惮出去打工了。 才刚退学就出去打工? 唐晓星不理解,这时候,门边忽然冒出个肥头大耳的小男孩。 男孩儿一身名牌,小小年纪竟然满肚子肥膘,趴门边乐呵呵地说:“那男人婆长得丑没人要,只能去外面打工,你跟她一样,是不是家里也有弟弟啊?” “诶,回去!”林惮爸爸口头上训,但一点没有要纠正男孩儿态度的意思,回头对唐晓星说,“不好意思啊,小孩子说话没分寸,你别跟他计较。” 唐晓星顿时觉得恶心,肚子里窝了一股无名火。 她压着情绪看一眼林惮的父亲:“小孩子嘛,父母生而不教,你们的福报在后头呢。” 林惮爸爸嘴角颤了颤,想冲唐晓星发怒,但忍下来了。 唐晓星离开林惮家,两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联系。 林惮参加国内职业拳赛崭露头角,唐晓星听拳击队的人谈论起她,已经是几年后。 再次听到这两个字,唐晓星有些恍惚。 她回家找到拳击赛事录播,沉默地看完一整场。 裁判员喊出获胜者,电视机荧屏下方也出现了林惮的名字。 唐晓星双手掩面,长叹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林惮如今职业发展看起来很不错,这就值得高兴。 · ICU外的走廊过于寂静凄清,肖谨言和唐晓星讲了一些林惮入职QH后的经历。 为了能尽快提升自己的实战水平,林惮在习得了全部格斗技巧后,主动提出再去拳场练练。 于是,她成为拳场最大黑马。 最高记录,她一天之内KO十一个人,全部是成年男性,拳客赌资拿到手软。 但人怕出名,猪怕壮,林惮的爸爸妈妈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笃定林惮变得很有钱,又拿她是林家女的身份绑架她,威胁她,让她把收入的一半拿出来补贴家用。 如果林惮不愿意,他们就到QH门口拉横幅,制造舆论。 唐晓星听得倒吸一口气,一半的收入,这家子吸血鬼父母真是有脸开口。 “这事儿后来怎么解决的呢?”唐晓星问,“公司出面处理的吗?” 肖谨言摇头:“没有,林惮自己处理的。” 被父母威胁当天,林惮直接找上门,抓住林麒,拖进厨房拿把菜刀抵着他的脖子,很冷静地问他们:“要我的钱还是要他的命,你们选。” 林麒被吓到尿裤子,到现在每回提起林惮他还打哆嗦。 那天,林惮走的时候把菜刀扎他们卧室门上,一家三口半个屁都不敢往外蹦。 她走出家门,到小区门外,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驾驶位窗户放下来,肖谨言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朝林惮招了招:“上车吧。” 林惮沉默地坐进副驾,闭上眼,紧绷的身体随之放松,车开出去没一会儿,她竟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从那之后,林父林母以及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再也没找过林惮。 林麒被父母宠坏了,整天不务正业。 他高中没读完就去游戏厅赌博,抽烟喝酒样样都沾,后来还染上毒.瘾. 前不久,因为好不容易骗到的白富美女朋友要跟他分手,他一怒之下当街打人被抓进派出所。 被抓的时候他的状态疯疯癫癫,异常兴奋,因此警察送他做了药检,血液中检出毒.品成分。 之后林麒就被送进戒毒所,到现在还没出来。 林麒人虽然进了局子,但不仅留下一堆高额负债,前女友家还把他们告上法庭,因林麒故意伤人索要赔偿。 他父母现在整天被好几波人追着讨债,法院传票都收了一大摞。 十年前,他们卖女儿抵债。 十年后,因为他们的好大儿,这笔债务翻了好几倍又压回他们身上。 夫妻俩天天寻死觅活,但是没有人再帮他们还了。 应了唐晓星当年那句话:父母生而不教,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离开一中后,林惮的这十年,活得比别人一辈子还要精彩。 肖谨言闭上眼,不知是对唐晓星许诺,还是对自己说:“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结束的,我要让秦柏安付出代价。” 秦柏安真的以为,她不和他争不和他抢,是因为不敢,不能吗? 她在QH经营那么多年,是依仗他秦家的声势吗? 既然秦柏安不做人,那么她也没必要留手,该她的,她会全部拿走。 唐晓星不由侧目。 肖谨言说完这句话后站起来,对唐晓星说:“这阵子有劳唐小姐费心。” 唐晓星摆手说不用,再看一眼病房中的林惮,起身告辞。 回到家刚过十点,客厅亮着灯,但俞菟早已回了卧室,洗漱好了躺在床上玩手机。 唐晓星换了鞋,进屋锁门,往卧室走的同时,顺手关掉客厅的灯。 俞菟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唐晓星一进屋她就放下手机,从被窝里抬起脑袋,问:“今天情况怎么样?” 唐晓星摇摇头:“没醒。”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依然令人遗憾。 俞菟微拧着眉,无奈叹息。 医生说危险期三到五天,今天就是第四天,如果明天林惮还不醒,纵然度过危险期,往后再醒来的几率也会越来越小。 唐晓星的心情很沉重。 她拿了睡衣,一声不吭地去洗澡,洗完吹干头发,用时比平时多一倍。 等她收拾好了在俞菟身边躺下,墙上的挂钟已经走过十点半。 唐晓星躺下却没有睡意,两眼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思绪胡乱地飞,一会儿想起高中时期,她和林惮一块儿在操场上晨训,打球,玩闹时的场景,一会儿又想起现在林惮躺在医院里那张苍白没有生气的脸。 肖谨言告诉她的真相不停叩击她的心口,让她内心充满悔恨。 高三那年,林惮刚退学不久,就被亲生父母卖到拳场,如果不是她命硬,或许从那之后,世界上就没有林惮这个人了。 现在,再想起前不久,林惮在R市体育馆对她说的那句“你真是天生好命”,唐晓星羞愧得无地自容。 学生时代,她怀着那一腔耗不尽的热情,以为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和朋友分享,就是赤诚之心。 却不曾想过,她认为理所当然的很多东西,在别人看来,是遥不可及的。 她越温暖,越炽热,对当时的林惮而言,更像是一种烈性的毒。 而她一直以来,都太想当然了。 林惮说她自以为是,一点也没错。 所以即便她们成为朋友,也只能共享最初那两年短暂的时光。 身旁,俞菟翻了个身,面朝唐晓星,问她:“你睡了吗?” 唐晓星摇头,忽而反应过来,关了灯,俞菟应该看不见,于是她补充说:“还没有。” 俞菟又问:“那你需要一个拥抱吗?” 唐晓星愣了下,扭头看向身旁。 在黑漆漆的深夜中,她看不清俞菟的模样,辨不清俞菟脸上的表情,但能清晰感受到,俞菟在担心她。 她不想逞强说自己没事。 因为今天从肖谨言口中得知的真相,她很难过。 所以,她诚实地回答俞菟:“需要。” 俞菟便朝她伸手,唐晓星侧身埋进俞菟怀里,胳膊顺势搂紧俞菟纤细的腰肢。 嗅闻着俞菟身上淡淡的清香,唐晓星的心情一点一点平复下来,开始有点困意的时候,听见俞菟忽然说:“五一我们就别出去了。” 唐晓星愣住。 她想从俞菟怀里出来,打开床头的灯,但俞菟抱着她没松手。 怕用太大力把俞菟弄疼,唐晓星只好继续伏在俞菟怀里,问:“为什么?” 问完,她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自己很蠢。 俞菟肯定是因为林惮还在住院才会这么说,以唐晓星现在这个精神状态,就算出去玩,也玩不开心。 唐晓星心慌意乱,搂紧俞菟说道:“不用改变行程,老婆,答应你的事情,我不想改变。” 她这才复训第一天,距离五一假期还有四五天呢。 林惮现在没醒,不代表之后也醒不来。 再说了,她那伤势就算醒了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养好的,唐晓星总不能因为挂念林惮在医院养伤,自己的生活就不过了。 她在黑暗中捧起俞菟的脸,态度诚恳:“老婆,我是很担心林惮,因为她曾经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但是,我对她的关心更多出于我自己内心的愧疚,今天我听肖总讲了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情,我才明白原来我对林惮了解太少,她的人生太苦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意外,我真心地希望她能好起来。” 俞菟抱紧唐晓星,凑过去主动亲了亲唐晓星的嘴角,小声说:“你不知道她的人生经历,那也不是你的错。” 从最初认识唐晓星,俞菟就知道,唐晓星的心很柔软,她会为任何人遭遇的不幸难过,更遑论现在出事的是她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 所以,这两天唐晓星情绪低落,意志消沉,俞菟没有生气,只觉得心疼。 唐晓星埋进俞菟怀里,沉默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心情好一些了,抓住俞菟的胳膊,拇指抚过她那天鲜血扎的针孔,问:“还痛么?” “你昨天也问过。”俞菟无奈,“早就不疼了。” 唐晓星想起来,昨天她的确问过,然后她说:“你以后别这样,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 俞菟不知听进去没有,但还是顺着唐晓星的意回答:“好。” 唐晓星和俞菟相拥而眠,另一边,医院里,肖谨言在病房外待了一整晚。 林惮依然还在昏迷。 第二天,肖谨言让护工时刻注意林惮的身体情况,一旦有什么变化,立马给她打电话,她的手机会一直保持畅通。 七点左右,肖谨言离开医院。 她刚乘上出租,身后就有一辆车从医院停车场使出来,悄悄跟在她身后。 肖谨言瞄了一眼后视镜,没理会那几只跟在后头的老鼠。 她在一座小区外下车,回家换了一身衣服,从床头柜里另外拿出来一部老式翻盖手机,插入一张新的电话卡。 开机,电量还有80%,足够了。 她拇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键入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对面的人压低声,报了一句暗语。 肖谨言对上暗语,很明显听见电话对面转换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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