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权利对我的诱惑太大,大到可以将这点微妙的可以称作是喜欢的感情遮掩。 一个月之后,我联系上了我那忠心耿耿的下属。 你瞧我现在一无所有,少主之位也被剥夺了,还有什么可翻盘的呢? 神农鼎。 可起死回生。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可以用它去造就一支队伍。 专由死人组成的队伍,一支没有痛觉,可以永生的军队。 刀枪不入,神魂不灭,足以对付那些软骨头了。 首先,我要得到它。 神农鼎放置在医仙谷的祭堂之中,唯有嫡系可以进去。 而我需要成为那个嫡系。 所以…… “你娶我吗?”我对他笑了笑,应当是好看的,否则他的眼中也不会有惊艳了。 他站在门那儿,我瞧了瞧,他手上捧着一束鸢尾草,整个人呆愣愣的。 我是极有耐心的,所以撑着脑袋瞧他。过了好一会儿,他回神了,难得有那个胆子跑到我面前,整个人手足无措,不停地重复一个字。 “好,好……”然后摸了摸脑袋,笑得一脸憨厚,看起来……蠢死了。 蠢东西…… 我在心里嗤笑,瞧着他身后门外天高云阔的风景,没忍住,也弯了弯唇角。 再后来…… 有些超出了我的想象。 医仙谷世代守着这神农鼎,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们的神魂早就跟神农鼎搭在一起了,一旦被迫分开…… 那天的天地血红一片。 我垂首看了看,那身被他小心地捧着送到眼前的嫁衣红得像火在燃烧,分不清有没有血溅在上面。 而那个素来腼腆害羞的人正握着剑指向我。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浮现出的是浓稠似墨的痛苦和怨恨。 红着眼睛却没哭,这时候像是个男人了。 我没说话,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都是矫情的自我辩解,我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做了坏事那就是做了坏事,我本来就是个坏东西,这一点有什么好说的?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自缢。 我想过他会恨我,会拼命地报复。甚至于我都已经留开一条路放他走,让他好隐忍几年,再来复仇。 却没想过他会死。 那双眼睛闭上之前露出的是我看不懂的深色,我想要接住他,然而碰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好半晌收回了手,看他整个人消散在天地之间,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让我碰到? 这是爱? 可笑。 我一直在心底重复,按捺下那股子酸涩。 别让自己看不起。 我这样对自己说。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感情罢了,毫无意义。 我手上浮着的是神农鼎,有了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建立军队,谋逆,弑父,这一次我的路走的稳稳当当,顺便还将那女人也送了下去。 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你就下去陪他吧。 这时候那女人反倒是一脸惊恐地来求饶了,面孔恶心做作。 一剑下去,血花飞溅,我没有半分迟疑。 云族的长老围在大殿之中细数我的罪过。 弑父杀母,残害手足,每一条都足以遭天谴。 我坐在家主宝座上,垂眸俯视这些义正言辞的人,抬手、挥手,便有人为我除掉他们。 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也不过如此。 再然后,那些权利的斗角也没什么可说的,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南域那鸢尾草。 只生长在医仙谷禁地内,十年开一次,想要催生必须要用精血灌溉。 它的花语很简单,忠贞不渝的爱慕。 我知晓这些东西的时候,手下的笔顿了顿,一张文书就废了。 大殿之中空无一人,高高在上的宝座都似乎有些嘲讽。当年遥望看见的浩瀚云海,如今瞧着,却只剩了沉寂。 从那以后莫名地就喜欢发呆,权利集中在手,无人敢对我不敬,最开始几年的血腥手段,也让那些贪婪者收起了他们的野心。 毕竟他们的实力配不上他们的野心。 转眼间百年已过,修真者的寿命遥遥无期,那些飞升大能甚至是寿与天齐。 我却一日比一日无趣。 权利就像是罂粟,能让人上瘾,但花期已经过了,它引人沉沦的香气已经逐渐没有了。 族中新生子弟众多,一个比一个富有野心。 我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恭顺的样子,那眼底的不甘和贪婪简直像极了当年的我。 如今,我的岁数在修真者中当算是壮年,心却老得极快。 我有些累了。 高处不胜寒。 这手里头紧握的权利却变得愈加食之无味。 直到后来佛道出了一个圣子,又与那魔族祭祀纠缠不清,我便清楚了。 新纪元的命运即将开始运转,而我这样的自然是要身先士卒的。 果然,不到百年,神魔大战,生灵涂炭,天池动荡,急需渡劫期大能神魂镇压。 于是我收到了一封信。 上面种种无非是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只扫了一眼,就无趣地丢在一边了。 回信时,我说,我答应了。 五日后,我的名字被刻上了天池阁内,那儿召唤着我的魂魄。 我没有反抗。 魂魄游经那医仙谷遗址的时候却看见那儿已经成了南淓斋的地盘,全是些柔弱女子,但那医术倒还拿得出手。 我瞧见了鸢尾草,将近枯萎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常年不败。 想想当初那少年蹩脚的谎言,有点想笑,于是笑出来了。魂魄是没有泪水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哭。 年纪大了,反而性子越来越软了。 说是去当天池内阁长老,实则就是永远呆在那儿,维护天池各榜的安全,镇守天池塔,基本上不能出来。 最后进去,眼前一片昏暗。 里面有熟人,那西域的毒鸠聒噪至极,简直让人讨厌。也难怪他那族一生下来就是满身毒,永生孤老。 当然了,这样想想我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跟他斗了几年的嘴,什么族长的脸面都抛下了,幼稚得跟个稚儿似的,白叫他人看了笑话。但我不在乎了,本就一身恶名,还在乎这些。 等后来觉得无聊了,就沉睡了几年。 睡之前好似还看见了那一身红袍眉眼灼灼的少年,对着我伸出了手。 他唤我…… “阿云。” 就如一道光划破了阴暗的雾,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 自此,永世,不可忘。 我算计一生,唯独漏算两次,两次都是满盘皆输。 若有下一世…… 莫要相见了…… 钰圩。
第31章 北域 墨柒似有所感,向店外看去时,却毫无异样。 可是刚刚那道视线……未免灼人了些。 墨柒眯了眯眼,脸颊边的小酒窝还挂着,眼神却一瞬间幽暗起来。 还是……太弱了。 “小柒?”墨凝上前一步,轻轻点了点自家小熊的额心,眼神关怀。他一直关注着小妹,墨柒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自然也逃不了他的眼睛。 墨柒抬头对他笑了笑:“二哥、六哥,我还想逛下去~~” 她拖长了尾音,又软又糯,在亲人面前掩藏好了那些晦暗和锋利,像一个真正不知愁的小姑娘。 墨染上前,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那就继续玩儿,好不容易出来一回。” “对头!小柒放开玩儿,卡上的钱无限值,缺了灵石就问二哥要,二哥有的是~”墨凝折扇一甩,笑得风流又霸道。 引得一旁的小姑娘们频频回头。 哇,霸道哥哥,我也想要~~ “大猪蹄子。”墨染轻哼一声,捞起小妹,长袖飘飘两袖清风地走了。 徒留墨凝还在原地摆姿势,又错过了一次抱小熊熊的机会。 “卧槽,你说谁大猪蹄子!老子这是风度!风度!”墨凝回神,气急跳脚,眼见那臭小子脚下不停地走远,再瞧瞧他怀里那只天底下最最可爱的小熊眨巴眨巴着眼睛抬起小爪子跟他招手,墨凝咬牙切齿,发誓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敬兄长的小崽子! 他摇头晃脑,恨恨地甩着扇子跟上去了。 人群杂嚷,他们的身影很快被淹没。 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屋檐打下的阴暗底下站着一个青袍墨发的女人,她的眉眼锋利,面色无波,脸色带着不正常的苍白。她静立于屋檐下,就好似与黑暗化为了一体,周遭修士不绝,却好似都没有看见她一样。 如果实在要来描述她。 那她便是黑暗中最锋利的那把无鞘暗刃。 最是无情。 然而这把暗刃却知道,有一个人,她的心肺都是冷的。 她是谁? 她是铸刃人。 女人将一切观之于眼中,不论是那街边的白袍女子,还是那店中欢闹的情景,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会疑惑。 是她吗? 女人眼珠动了动,注视着那个叫做墨柒、笑得开朗又可爱的女孩被她的兄长们围着,一蹦一跳地四处玩耍。 不像。 那个人的笑……从来都是冰刺骨髓,虚伪疯狂。 同样的名字,同样的相貌,为何会差这么多? 女人抬起手,隔空一点点描摹那孩子的模样,陡然勾唇笑了下。 这便是从前的您吗? 师尊? 她的袖摆垂下,那阔袖上面银丝云鹤便在黑暗中折射出一缕光来。 据说,这玄天界有两只鹤最为出名。 一只是南域江海云族老祖所养的黑鹤。 还有一只,便是东域墨家‘山河图’的守护神兽,那是只云鹤。 青袍云鹤,那是家主的衣着。 ————— 墨柒强烈要求要自己走,墨染也只好放下她了,然后他和墨凝两个人就一直默默地走在后面,看前面那只小熊蹦蹦跳跳,毛绒小短尾和头上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一晃一晃的……简直…… 墨凝墨染捂胸,血槽已空。 墨柒在前面蹦跶得可好玩儿了,周围的一众小姐姐们可爱的模样让她的心情倍加嗨皮~~ “喂!”她突然停下,转头看向后面的兄长们,看清他们眼中的纵溺,便歪了歪头,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要去一个人玩会儿,过会儿去找你们呀~~”她的语气微微上调,带着股子撒娇的味道。 墨凝和墨染停下了脚步,也对她轻轻笑了笑,什么也没问。 “去吧,我们在这家酒馆坐一会儿,过会儿记得回来啊。”墨凝指了指街边的一家‘朱雀楼’,一旁的墨染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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