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柒半垂着眸子,细细地理着自己的思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无可奈何。 早知当初便不将那双生玉给她了,也不会有今日之情景。 墨柒难得后悔不已。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让她很是头疼。 然而她这里头痛欲绝着,那床边上还静静坐着女人看起来却是冷静许多,只是一眼也不舍得从她身上挪开罢了。好半晌过去了,樊笙见她仍背对着自己独坐着,不免神色黯淡了许多,唇角抿了抿,下意识的眼眶就红了。 女儿。 银裙女人。 以前的伴侣。 她分明还有这么多东西想要去质问,想去查明,想去委屈。 可是落在了此时,却只剩、只敢静坐在这里,沉默地盯着她心尖上的人看。 也罢。 若是她能留在这里,纵使坐看一辈子,也是欢喜的。 樊笙垂眸,暗自想到。 墨柒不愿理她,心头也有几分火气,却不想这人竟是耐得住,每日与她共坐一室,却当真可以盯着她一声不吭地看。 手脚皆被锁着,又被看得如此严,实在是一时找不到什么法子脱身。 到了最后,她也是无趣地翻看了那几本杂书,打发时间罢了。 每每此时,那人便会凑近些,坐于她身旁,安静地与她一同瞧着。 墨柒懒得搭理她,自是随她。 这般日子也过得极快,几日一过,近乎让墨柒都有些习惯了这蠢兔子沉默着坐在那儿盯着她瞧的生活了,却不想一日晚间,殿门被悄悄推开,溜进来了一只满身酒气的蠢兔子。 墨柒:…… 她冷静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裙,淡淡瞧着她红通通的有些迷蒙的眸子,心中却是又好笑又无奈。 扑鼻便是一股子酒气。 本该作战了一整天,该回去休息的人却出现在了这里。 怀中突然就拱进了一具温软的身躯,墨柒下意识地抬手接住了这只摇摇晃晃的蠢兔子,一垂眸就对上了她陡然亮起来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渐渐弯起来了。 指尖猛然一僵,墨柒抿了抿唇角,避过了她的目光,想将手伸回来了。 但是无法,这人死死地握着,还得寸进尺地垂头用力地啵了一声。 幼稚至极。 墨柒静静瞧着,有些嫌弃。 然而眉眼却不自觉柔和了些许。 但是下一刻,她睁大了眸子,怔然看着面前的女人。 指尖插入了胸口处的皮肉,若不是她反应迅速地顿下了,恐怕这只手当真要穿过樊笙的心脏了。 可是那仍然紧握住她手腕的女人却是茫然地垂眸瞧了下,有些委屈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弯了弯唇角很是殷勤地与她说道。 “我、我还有一颗心脏,柒柒拿走。” “……柒柒……不、不走……好不好?” 少祭司醉酒得厉害,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可是她当真露出了满是雀跃期盼的笑容,被酒精刺激地通红的眸中还闪着些许水花,如此弯着背脊,小声地说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0-11-21 12:42:21~2020-11-24 01:0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陌风身上攻 2个;洛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风身上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刻骨 “还有一颗的……柒柒……柒柒……” 少祭祀仍是弯唇笑着的, 就好似已经看见了墨柒取走她的心之后她们永远一起生活的美好模样了。但是醉酒之后眼前有些发花,视线模糊着,让她看不清墨柒的神色了。 床上的人一直沉默着, 气氛很是沉寂,叫她迟钝的神经里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安,声音便渐渐小了, 微昂着头, 迷蒙着眸子, 伸手去摸了摸, 想握住墨柒的手,然后凑过去。 啪。 才摸到床上的少祭祀被这一巴掌打得头微偏着, 整个人都怔住了。她这般的目光直直的好似不会动了,一直到脸颊上的红印越来越明显, 刺痛灼烧般的感觉让她回神了些, 才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脸颊,眸中浮上了厚厚一层水雾,眼尾渐渐红了。 “……柒柒?” 她小心地抽噎了下,仍是固执地伸出手, 想要去碰一碰床上的人。 结果未曾碰到, 另一巴掌便落下了。 这一次打完之后,墨柒直接粗鲁地揪着她的衣襟,将人揪到了面前来了。 因为那猛然升腾起来的,近乎将她的整颗心都溢满了的怒气和悲哀,以至于她死死抓着樊笙的衣襟都在颤抖,以至于她的眼眸都是一片血红。 “清醒了吗?” 紧攥着白袍衣襟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墨柒抬起另一只手紧捏住了女人的下颚, 迫使她抬头看自己。 “清醒了吗?” 她一字一顿又问了一句。 女人只怔然地瞧着她, 通红了眼眸,眼角一滴泪珠顷刻间滴落,不安又无措,委屈又茫然。 “我教你上位之术,教你用兵之法,教你怎么用人……我教你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墨柒捏着她的下颚,身子凑近了些。语气诡异的平静,就像一支绷紧了的弦,已经轻颤着了,就差最后一点便可折断。 满脸泪痕,被她打得脸颊红肿的女人轻颤了下,唇瓣动了动,垂下了眼眸。 “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让你回答我啊!” 披散着银发,通红了双眸的女人猛然将手边的杂书都扔在了地上,近乎是在崩溃着嘶吼。 她真的是一个很能隐忍的人。 被万鬼噬心时,她忍住了那种生不如死的剧痛,一声不吭。 被扔入乱葬岗的时候,她猩红了双眸,却未曾落下一滴眼泪。 身边的亲人一个个走了,在她还未得势的几乎处于众叛亲离边缘的时候,她依旧能够藏着那些厌倦和疲惫去冷静地对待一件又一件扑之而来的事情…… 可是这个孩子却总能挑动她的神经,让她为之丧失理智。 正如此时,眼帘微颤,那滴掩藏许久的泪珠便落下了,狠狠砸下,打在了指尖上,滚烫得她的指尖都在颤抖,打得那眼前的女人都为之心颤,好似这一滴又一滴地便是打在了她的心头上。 “……我是想让你保护好自己啊……” “……我就是在教你怎么保护你自己啊!” 墨柒无力地松开了她的衣襟,跌坐在床上,垂下了头,抬手掩住了大半张脸颊,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了,只知道那泪珠一滴一滴地砸下,压抑不住的痛苦。 她也疼。 她也会痛苦,也会难受。 樊笙抬起了脸颊,分明是想要去靠近,想要去搂住她,想要去如往日一般亲吻安抚她,想要第一时间毫无原则的道歉的…… 可是她此时就仿若真的喝酒喝迷糊了一般,带着茫然无措的神色,近乎惶恐地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瞧着她,失去了反应能力。 “樊笙……” “……阿笙……”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床上的女人放下了指尖,那双已经通红了的沾染上水珠的眸子便没有了遮掩地露出来了,直直地看着地上的人,轻轻地问她。 “你说你记得我教过你的所有的东西,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轻声问道。 “我有教过你这般匍匐在地上,露出这样可怜又卑微的模样来吗?” 啪嗒。 眼泪还在落下,眸前的世界都隔上了帘幕,可是墨柒此时盯着那地上的人影,任由自己的衣襟被一点点打湿,却用着很平静地低声告诉她。 “站起来。” 于是那人影颤抖了下,随即的便也沉默又乖顺地爬起来了。 “我不过离开了你,你便如此要死要活的。” “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墨柒疲倦地阖了阖眸,抬手撑头揉了揉眉心。 “柒柒!” 有人便扑上来了,颤抖着声音带着央求的语气,好似已经不能听下去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女人的脸颊凑到了她无力搁置在床上的指尖,小心地吻了吻,这般承诺道。 于是墨柒也就笑了染上了几分嘲讽。 “人生道途,终有一死。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我?” 她边笑着,又抑制不住喉咙中的腥甜和瘙痒意,轻咳了几下,撑着床摇了摇头。 “阿笙,你知道的。” “你明明就知道了一旦回来,便无法与我走了。” “可是你回来了,这儿有你的责任,这儿有你无法割舍无法摆脱的命运。” “那你为何还要来束缚强迫我?” 她轻笑着反问,眸前愈加模糊。 “你知道为什么我取了琉璃心还要离开你吗?” 墨柒俯下了身子,指尖落在了女人的通红湿润的眼眸上,轻轻滑下,便落在了唇瓣之上。 “……为什么?” 就如被蛊惑了一般,女人扬起了头,哽咽沙哑了声音,低声问道。 为什么? 墨柒轻笑着摇了摇头,眉宇间却是不知何时染上的凉薄狠厉。 “因为当我的亲人、朋友被置于你的对立面的时候,我发现……还是他们更重要一些。” 她凑到了女人耳畔,紧紧按着她的肩膀,轻声道。 手下的身躯不觉颤抖着,滚烫的泪珠砸落在了她的红裙之上。 樊笙抬着眸子,水雾朦胧着眼前的一切,就连墨柒的声音和神情都好似在很远处一般了,不太真切。 “没有琉璃心,我会死。” 墨柒抬起指尖,歪着头,轻柔地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唇中吐露出来的却是比刀子还要锋利的言语。 “所以我挖了你的心。” “若是留下来了,我便会与我的亲长好友分离。” “所以我选择了抛弃你。” 她弯了眉眼,眉眼间微压着染着戾气,柔声道。 “阿笙啊阿笙,何必呢?” “你在我心底……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又何必为了我这种人自甘下贱到这般地步,现在竟然连仅剩的这颗心都想要给我?” “你可真是……蠢得可怜……” 她笑着,抬起指尖接住了那滴落下的泪珠,是指尖无法承受之力,压得她手腕一颤,那滴水珠就滚下去了。 “滚吧。” 红裙的女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襟,冷眼瞥了下地上呆愣着的女人,将她此时可怜又落魄的模样收入眼底,却不为所动,只厌恶般地移开了目光。 待她躺下了背对着女人,过了许久,身后才传来了女人踉跄着缓缓地转身离去的脚步声,摇摇欲坠,仿佛一个将死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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