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真想要,当初又何必要给。这话怎么想也是不通的,今日总觉得秦歌处处透着不对劲。 “谁说给出去的东西就不能往回要,谁说给出去的东西就不会后悔?” 宋芙恍然,而后点头,似是懂了。“那将军可有想要往回要的东西,又可有后悔的想要拿回来的东西?” 秦歌抬手拍了拍宋芙的脑袋,“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当帝王的料,会看人,识人心是帝王要学习的第二课,你倒是学的快。” 秦歌语气稍顿,抬头看向远处,眼神寡淡的如同一汪池水,无波无澜。 “从前有,现在没有了。” “那是不想要还是不能要?” 秦歌无奈摇摇头,哪里是她选择想要不想要的。 “今日便聊到这里,来是想同你说,我这位置你要选个合适且信的过的人才行。” 秦芙点头,“我会留意。”说完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秦歌。 “有话说?” “你离开都城准备去哪里?” “不知,也许云游四海,也许只能待在将军府。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倒是想到处走走看看,在外漂泊半生,真正闲暇的时候并不多。可她这身体,想来是时日无多了,也不知还有没有那个机会。 “那将军多多保重。” 秦歌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开。 看着似乎与往常无异,秦芙却莫名么得看出了满身寂寥悲怆。秦歌夸她懂人心,其实,她不想懂。 只一个月的时间,秦歌便辞去官职,满朝哗然,庇佑了王朝百姓二十载的战神,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却突然隐退,不免得引起各种猜疑。 朝堂之上的老臣,纷纷到秦府门口请命,希望秦歌能再考虑考虑,毕竟新帝登基,处处都是变数。 可秦府一律谢绝见客,半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留。有人问便是秦歌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 能进得去秦府门的只有一个人,便是翁宛梦,是明月请来的。 翁宛梦再见秦歌时都已经快要认不出她的模样了。 在她的印象里,秦歌一直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猛然间想起第一次见秦歌的场景,让翁宛梦都忍不住红了眼眶。那个自由的像风一样的女孩子终究还是没能躲过时间,秦歌没能得偿所愿,她亦没能。 坐在院中望着梅花的秦歌,眉眼中的神色都是暗淡的。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却没有回头,只是执着的看着眼前的一树红。红的热烈且耀眼。 “让我替你看看!”翁宛梦坐在石桌旁的凳子上,语气平静且温和,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病人一般。 秦歌侧着眸子瞧她,看见她胸口别着的白花,眼尾的小痣跟着动了动,像是一张苍白纸上浸染的墨汁,透着涩然。 “你的医术不必诊脉。”秦歌喑哑低沉,气息不稳,似乎只这一句话就用了她大半的力气。 翁宛梦点头,确实不需要诊脉,她只是看秦歌的眼睛,就知道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见翁宛梦不说话,秦歌顿了顿又开口,“这棵梅花树是我和她一起种的,那时候我才像桌子这么高,去年我以为她要死了。没成想今年却开的这么好。” “秦歌,让我试试也许还可以多等些时日。”翁宛梦不知道应该如何接秦歌的话,秦歌身上的毒,但可以尝试着让她少些痛苦,多坚持些日子。 “其实我想出去走走,可是我娘亲不许,可是我都这副模样了,囚着我做什么呢?”她像是在和翁宛梦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想去哪里?我可以带你去。”秦歌今日这模样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初学医时本想着悬壶济世,做个救死扶伤的大夫的,只是没成想,最后却却亲手踏着尸体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想去哪里?”秦歌喃喃了一声,眼眸低垂着。 “是,你想去哪里我便带你去。”翁宛梦似是怕秦歌听不清,只能声音稍提高了些。 “哪里也不想去。”秦歌摇头,站起身似乎欲要回房,却不小心撞到了脚边的是凳上。 清风快走两步,搀扶住了即将要摔倒的秦歌。 秦歌身子保持着微弯的姿势,顿了半天,抬头朝着清风勾了勾唇角,“倒是越来越没用了。” 清风连忙摇头,“不是,是这石凳昨天被管家换了位置,没有注意也是正常的。” 秦歌看着清风微红的眼眶,轻轻点头,并未再多说。 翁宛梦独自坐在院中,仰头看着纷纷扬扬随着大学飘落的梅花,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等到在起身时,大雪纷纷扬扬已经没了她的脚踝。转身之间,看见站在门口的明月。她微微俯身,“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明月摇头,“与你无关,是她的选择,她这一生走的每一步都是她的选择,只要她不后悔,便好!” 大雪将万里山河染的雪白,瑞雪兆丰年。几近年关,四处都张灯结彩,将军府却沉浸在一片黯然之中。 秦歌半椅在软榻上,听着门外似有似无的簌簌落雪声音,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年关,以往每年腊月二十九到处都是叫卖声,鞭炮声和孩童的嬉戏声,以前总觉得吵,如今倒是有些怀念。 清风推门进来,手上拿了条红绳,面上带着喜色,“小姐,你看,这是刚才门口卖彩绳的老人家送的,说是带着这个可以驱邪纳瑞,保平安的。门口好多人围着她求呢!她看我是从将军府出来的,就先给了我一条。” 清风边说边拿着红绳在秦歌的手上比划。 秦歌转头看向还未来的及关上的大门,门外确实很热闹,大雪纷飞,人影绰绰,处处都是人间烟火气。 秦歌收回眷恋的视线,垂着眸子看向手上的红绳,她还没有出征的时候,每年她都会帮她系上一条的。 秦歌张了张嘴还没来的急说话,清风就开了口,“小姐放心,秦家的暗卫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不会出什么问题,昨日她去了趟茶楼,去了几家临街的铺子,买了些年货,然后就回府了。之前查到的暗地里给云家生意使绊子的官员也都处理干净了。您放宽心,我会帮你看云小姐的。” “我放心。”秦歌说完话就闭上了眼睛,似是很累的模样。 清风从旁边的床榻拿了床被子给秦歌盖上,又将她手旁的红色披风叠好,小心的收进柜子里,回头看见秦歌手里还握着白玉面具,这东西她不敢收,只要动一下,这刚睡下的人肯定就醒了。 清风轻叹一声,转身替秦歌关上房门。 明月就站在门口,看见人出来,淡声询问,“人可还好?” “夫人,不太好,小姐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现在每天只有早晨会醒上一阵,问问云小姐的事情便又睡了过去。”清风说话的时候眉头蹙的紧,两天前大夫才来看过,说是没几天时间了,现在也只是硬挺着。 “你代我去找找她吧!若是她不肯,那便替我求求她。让她念在往日的旧情,且来看她一眼。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就算是装,也请她装上一装,歌儿这样挺着,我心疼。” 明月如今已是满头白发,尽显苍老,颓然如枯木,早已不见往日风采,丧夫失子之痛,已经让她剜心,现在最后一子,也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能承受得住。 清风点头称好,连马车都未来的及叫就转身出了屋子。她早就想去了,只是秦歌再三警告过她,不允许她插手她们之间的事情。 清风只在门口报了名字,便直接被管家领进了内院,云宁曦的屋内。 云宁曦屋内的窗户大开着,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大氅站在窗口赏雪,美人如玉,倾城倾国。只站在那里都自成一道风景。 看见清风,云宁曦不由的蹙了蹙眉头,清风瘦的有些不成样子了,眼底的青黑似是几天几夜未合眼一般。 “出事了?”云宁曦将窗户合起回身给清风倒了杯热茶。 清风俯了俯身子,对于云宁曦恭敬如往昔,“小姐,能否请您去一趟秦府?” 云宁曦挑眉,那天和秦歌擦肩而过,那人果然是看见了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能忍到今天都默不作声,“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是夫人让我过来寻你的。”看云宁曦的神色,大概对于秦歌的病情毫不知情。想来也是,若是知道,以云宁曦对秦歌的宝贝,就算再恨也不会无动于衷。 “夫人?”云宁曦没想到会是秦歌的娘亲。她与明月的关系一直很微妙,两人像是站在天平的两端,因为秦歌的关系各自收着砝码维持平衡,但只要秦歌稍有动摇,她们两人的关系就会摇摇欲坠。所以主动寻她便不会是件小事。 “我家小姐病了,能不能请您去看看她。”清风说着就要跪下去,却一把被云宁曦拉住。 “有什么话快说,她到底怎么了?”云宁曦猛的回想起之前看见秦歌脸色不好,现在听到秦歌病了,不由的心头一颤。 清风张了张嘴,眼眶泛着红,最后也只说了一句,“小姐亲自去看看吧!” 云宁曦心里的不安突然饱胀,撑的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向来稳重大方,曾经母仪天下的人,什么都顾不上,提着裙摆就往外跑。 迎面撞上魏烽眠,硬是将人撞退了两步,魏烽眠本想问问出了什么事,让她娘亲这么慌慌张张,可回头的功夫,人早就跑了出去。 魏峰眠蹙着眉头看向屋内匆匆追出来的人,一把扯住了清风的手臂。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遇到魏烽眠清风不由的有些滞愣,反应过来她连忙行礼,“少爷改日我亲自上门解释,你娘亲先借我们将军府几天,到时候定然将人安然无恙的送回来。” 说完清风便运着轻功追了出去。 云宁曦跑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额头上斗大的汗珠顺着眼尾往下趟,浑身都湿涝涝的,她半弯着腰大口的喘息,灼热的气息在空中形成一阵白雾,随着漫天大雪一同消散。 秦府管家看见来人,连忙迎出来,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笼罩在云宁曦心头的不安,逐渐放大。 “人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小姐……小姐她人不在府中。”明明刚才还在府中的,但是听到清风去请了云宁曦,她家小姐就急匆匆的找了个人带她离开了。 “去了哪里?”云宁曦语气已经带了两分怒意。都生病了,竟然还敢到处跑,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管家连忙摇头,“翁小姐将人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人在哪里。” 翁宛梦!又是这个人!怎么哪里都有她! 清风跟上来,看见云宁曦铁青的面色,心里咯噔一声,快走两步上前,用眼神询问管家情况。 管家冲着清风摇头。 清风了然,她怎么就忘了,嘱咐下人不要多嘴,肯定是小姐听到了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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