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霁搭上了去帝国图书馆的悬浮列车,她已经两天没有见到唐小姐了。 据唐小姐说她要出差一段时间。 而一直让云初霁挂念着的信息素抚慰,则被一个浅浅的临时标记代替。 唐小姐主动伸过来脖子,朝她露出淡粉的腺体。 云初霁很小心地咬了一口,但还是留下了恼人的痕迹,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在破坏一个完美的事物。 哦不,唐小姐不是事物,事物不会在被标记之后还笑着对她说:“以后如果我们有什么事不能待在一起的话,就可以用临时标记代替。” “唉。”她叹了口气,“可惜临时标记只能管七天,幸好帝国现在交通便捷,不然可真是容易出大事。” 云初霁想着唐见溪当时的表情,说是遗憾又并不是特别遗憾,总之是她现在无法读懂的。 云初霁无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直到光脑提醒她下车,她才恍然发现自己想了唐小姐一路。 真是叫人烦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云初霁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突然放飞的幼鸟,无助地在空中扇着自己稚嫩的翅膀,微弱地旋转,企图找回通往自己的巢穴的路。 可是不行,那不是真正的巢穴,真正的巢穴不会因她的到来而受到伤害——她必须要为唐小姐的名声考虑。 但同时,云初霁又觉得在她心里凌然不可侵犯的名声此时真的是有点太过不可亲近。以至于让她大逆不道地生出了点厌烦。 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不远处的空中电子投屏闪现出一个个完美得不似真人当然也的确不是真人的虚拟偶像,他们欢呼雀跃地为唐氏集团一款新出的抑制剂打广告,周围的电子投屏都是这个产品,那句“自由之泉,守护你的自由”像魔音一样地环绕着,云初霁不得不认真地看完了它。 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都没有唐小姐好看。 云初霁匆匆逃出这片区域,在无人代步小车的帮助下,很快来到了帝国图书馆。 仰头望着这座在阳光下辉煌高深的建筑,云初霁的肩膀没来由地塌了一下,她抿了抿唇,按照楚老师邮件里的嘱咐,一步步地走进了帝图。 专属区和云初霁去过的公民区完全不同,它们褪去了那种蜂巢般拥挤狭窄的观感,即使墙壁的隔音效果一顶一的好,相互之间也隔了很远的距离——纯粹是出于审美和阶级的爱好。 云初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楚老师似乎不仅仅是个教授那么简单,毕竟同为教授,云承就没有办法在A区的帝国图书馆拥有一间这样的阅读室。 这次云初霁还是身体先于意识地选择了敲门,正当她懊恼地换用光脑对着门边的检测激光时,门开了。 是楚月兮从屋内拧开的。 进了房间,云初霁这才发现这间屋子的装潢太过古朴。 不是相当于她那个时代的古朴,而是相较于这个时代的古朴。 桌子、椅子、沙发中的木质元素太多,没有用纳米材料来构建出柔软舒适的坐垫,而是用羽毛、皮毛、布匹来搭建一种更加切实的温暖。 云初霁几乎是立刻就喜爱上了这间屋子。 楚月兮引着她往沙发上坐着,看着云初霁双眼放光的模样,楚月兮笑了笑,道:“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古板的地方?” 年轻人的确都是喜欢金属感更重一些的事物,更别说是从S大出来的年轻人了。 云初霁又急又快地摇头:“并没有,楚老师,我觉得这样很好看。” “比全都是白色或者全都是黑色的那种风格要舒服得多。” 楚月兮怔了怔,而后唇角弧度弯得愈发分明:“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可真是少见,我的孩子们比你大几岁都觉得这种风格过于老旧了。” “啊?”云初霁紧张地曲了曲食指,“大概是人各有所好吧。” 楚月兮点头应承,为她倒了杯茶,而后道:“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毕业论文的事,我知道大多数教授都是在光脑上协商的,不过我这人和这屋子一样,比较古板,喜欢面对面谈,希望你不要觉得麻烦。” 云初霁连连摆手:“不会。” “你对大梁有什么认识?”楚月兮抬了抬眼镜,身上那股书卷气越发浓厚。 云初霁不由更为紧张,回忆起自己看过的历史,道:“开国皇帝梁太祖一统三百年乱世,经一百年治理,大梁国富民强,成就五十年盛世,随后盛世转衰,国运不济,上下交争,官员腐败,以至外族入关,如入无人之境,历四百五十年承平后,天下再乱,大梁遂亡。” 楚月兮满意地听着云初霁带着古意的讲述,金丝眼镜下透出欣赏的目光:“那,你对大梁的女子有什么认识吗?” 云初霁浑身一僵,还以为自己被看穿了,直到对上楚月兮略带疑惑的眼神,才明白这真的只是一个学术问题,强逼着自己放松下来,云初霁道:“大梁女子,恭俭德淑,修习《女诫》。” 又补充道:“和前朝后世,并无不同。” 楚月兮挑了挑眉,本就挺直的身子坐得更直,茶香袅袅地飘荡在他们两人之间,令云初霁恍惚间想起了记忆中的烟雨江南。 “云同学,你知道吗?大梁的女子,尤其特殊的一点就是,她们的贞洁牌坊比前朝多了几百倍。” “可是,这这不是好事吗?” “啊,忘了你是个alpha。”楚月兮摇头感叹。 云初霁越发不解:“这和我是个alpha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云同学,你认为贞洁是件好事吗?” “当然。”云初霁毫不迟疑。 “是所有的贞洁还是部分贞洁?” “所有的。” “那被迫失去贞洁的人需要被谴责吗?” 云初霁下意识地要点头,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像两块烂肉一样被弃置在路边的侍女,如果她们没死? 她的头僵住了。 楚月兮宽慰地笑了下,看来只是有一点alpha思维,不算太过分。 “你觉得贞洁对于谁有好处?” 云初霁抿了抿唇,脑海中自然浮现一个熟背于心的答案:“德行。” “如果一人救了百人,但是失了贞,那这人还是不是个好人?” 云初霁又僵住了。 楚月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含笑道:“云同学,我想到你的毕业论文题目了。” “《论大梁女子的贞洁》” 第27章 贞洁 开启之战把整个世界都卷了进来,它不是某个国家、某个民族之间的战争,它是两个性别之间的战争,alpha和omega之间的战争。 至于beta,在那个时候,beta的数量不到总人口的百分之十,在大环境下,他们不得不被裹挟,充当战争的后勤。 战争,父母之间的战争,朋友之间的战争,师生之间的战争,上位者与下位者,胜利者与失败者,在恐惧和野心下,世界被战争搅得一塌糊涂。 而战争的后遗症并不只是从民主政治到帝制的倒退,还有文明的遗失。 虽然在开启之战时,社会科技已经发展到了相当先进的程度,许多文献和资料都存进了档案库。 但是战争毕竟已经疯狂到把自动洗衣机改装成自动机枪的程度。 在那时,文化变得不值一提,人们保存的书籍变成能源危机下的火堆引燃物,图书馆成为阵地,大学变成废墟。 没有什么能够幸免。 等到战争终于结束,人们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们的文化遭遇了什么样的损失。 只有流传极为广泛的名著没有受损,那些报纸、杂志、期刊、历史残片、古籍、大部分籍籍无名的书籍全都被战火付之一炬,其中关于历史的损失是最令人痛惜的,不像物理、化学这类理科,又或者是哲学、伦理这些依靠逻辑和常识的人文学科,它们随时可以在人类的智慧里东山再起,历史的研究依赖于考古、考证和大量留存的历史资料,这些恰恰是在战火中被摧毁得厉害的, 联邦史还好,残留的东西足够支撑研究,但联邦之前的历史,以及更之前的历史,只留下一条粗粗的梗概,越往前走,枝叶和细节越稀疏。 同时,现实的问题是,没有人感到可惜,因为所有人都陷入了新情况,过往的历史没有办法给他们提供指导,所以人们就理所应当地去忙着规划ABO时代的规章制度以及社会常识了。 直到现在,才渐渐开始出现一种我们要找回作为人类的历史这类宣言,楚月兮就是这类宣言的践行者。 云承也是,所以导致原来的云初霁也是。 而现在的云初霁,她不得不是。 命运的玩笑让她把自己曾经的生活当作历史来研究,她非常不解,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呢? 女子的贞洁,这是天经地义的啊。 云初霁原以为她能够从楚老师这里得到更多关于大梁的讯息,那么说不定她就能得到更多关于云家的讯息,但没想到楚月兮什么都没告诉她,只给了她一大堆书单,一些视频资料,还有一个不明所以的题目。 “楚老师,我不觉得这个问题值得研究。”云初霁抬起头,这样说道。 “哦?”楚月兮已经开始看书,闻言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未来弟子,道:“那什么值得研究呢?” “君子之道,孔孟之理。” 多亏楚月兮知识渊博涉猎广泛,换个人可能还真听不懂云初霁在说些什么,楚月兮没有就君子与孔孟深入下去,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只是问道:“你知道女子的贞洁代表什么吗?除了德行之外。” “它在多大程度上受历史的影响?又对后世造成了什么?” “为何偏偏是大梁对女子的贞洁要求甚严?” “你知道答案吗?” 云初霁咬紧了颊边肉,过了一会,松开了,启齿道:“我不知道。” “这就是我们古文化学者要研究的事情,我们不过分探讨价值,最重要的是找到事实。” 这话一出,云初霁发现自己的大脑里开始疯狂地出现一些知识,古代西方文化,古代东方文化,现代哲学,ABO时代摘要,联邦史——是原主的学术底蕴。 它们像一道瀑布一样冲击着她的思维,过后却什么都没有留下,仅仅是一种凉意,还有被湿透的衣裳。 这种凉意促使她回答道:“好的,老师。” 这种凉意促使她更加疯狂地投入到学习之中,四书五经要学,经史典籍要看,但原主的学业,她同样要学。 啊,还有那个真alpha培训班。 她也在继续去,第二次培训班是教alpha们怎么穿得招omega喜欢。 云初霁以扣子扣到最后一颗的严谨姿态在一种坦胸露乳的alpha中成功拔得头筹,继成为在身材上让omega有安全感的alpha后,她又晋升为在穿搭上让omega满意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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