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她和小朋友的关系很不一般啊,”景愉辰噙着微妙的笑意,已经听惯了的昵称让她头皮发麻,“让我猜猜看,她是你的……前女友吗?全都是她呢,小朋友还忘不掉她吗?” 齐文宣沁出一身冷汗,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捏着铅笔的手因为用力泛起了青白色,同时也在剧烈颤抖着。 “她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随便进来打扰我吗?!” 她的声音很干涩,像是临刑前仍旧可笑地为自己辩解的死囚,慌乱无措,口不择言。 “小朋友这是被说中心事,所以恼羞成怒啦?” 齐文宣抬起头怒视着景愉辰的方向,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墙上宋嘉宁的肖像笑嘻嘻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 屋子里的温度骤然冷却下来,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齐文宣神经质地左顾右盼,画室里除了她就只有满墙的肖像,将她包围起来。 明明屋子里点着灯,齐文宣却觉得好像除了墙上的肖像,周围一片黑暗。 “景愉辰,”恐惧让她咬牙切齿地喊着恋人的名字,“你别给我装神弄鬼!” 可她心里清楚,这个房间的一切摆设都已经被搬了出去,只有一副画架和满地颜料罐子以及画漫画用的电脑,根本无法藏起一个成年女性。 齐文宣仍旧不死心,气势汹汹地冲向隔壁的卧室,却发现景愉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被恐惧冲的发热的头脑逐渐冷却下来,理智慢慢回笼,齐文宣烦躁地回到画室,跌坐在地上与墙上一张微笑着的宋嘉宁的肖像对视。 明明该是很明媚的,轻易能感染人的笑容,却在对视中渐渐扭曲成讽刺而冷漠的笑,似乎在嘲笑着她的怯懦。 分明对前女友念念不忘,却要心安理得地接受另一个人的爱慕,除了偶尔不痛不痒地在心里唾弃一下自己的虚伪之外对可怜的现任没有任何补偿行为,甚至还要画了满墙前女友的肖像来彰显自己可笑的深情。 齐文宣双眼充血,怒视着那张画,那原本是她最喜欢的一张,此刻却是面目可憎令人作呕。 齐文宣发了疯似的将那张画扯下来,撕成碎片狠狠扔在地上,以为这样就能消除心中的慌乱。 可事实并非如此,每一片碎纸屑都变成了一张嘲讽的脸,眼前一片黑暗,只有无数的宋嘉宁的嘲讽的脸是那样清晰,笼罩着昏暗的光在她的眼前绕来绕去。 墙上精心装贴的每一张脸都在对她发出无情的嘲笑,齐文宣的身体完全脱离了大脑的控制,眼睛里只看得见那脆弱的画像,地上洒满了细碎的纸片,原本贴满肖像的墙壁干干净净,可前女友嘲讽的表情依旧挥之不去。 她甚至能听见尖细的、冷漠的、讽刺的笑声。 她不明白,明明她只是无法忘却最初的那段刻骨铭心爱恋而已。 第二天早上景愉辰买完早饭回来仍不见齐文宣从画室里出来,怕她又画画太入迷忘了吃饭,景愉辰正要敲门却发现这次门居然没有从里面反锁住,而是虚虚地掩着。 “我进来了啊?”尽管如此景愉辰依旧不敢直接进去,敲门询问一套流程做完里面依然没有回应,这让她大感不妙,“我直接进来了?” 说完也不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的场景让她大吃一惊,满地都是碎屑,有的上面画着眼睛,有的画着嘴巴…… 像是无数张被割碎的人脸,五官散落得到处都是,却依然各司其职,发挥着它们本来的作用。 而齐文宣则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前方就是满地画着五官的碎屑,看上去像是陷入它们的包围,不得已退到最里面的角落一样。 整个场景显得太过诡异,景愉辰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小朋友怎么了这是?”她强压下怪异的感觉,蹲在齐文宣身前,尽量地放柔了语气,“这是灵感枯竭了吗?” 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是这个理由,但她现在的状态明显不适合刨根问底。 齐文宣蜷缩着摇了摇头,“如果一个人,明明已经和前任分手很久了,两个人也都已经开始了新的恋情,结果其中一个却始终忘不掉她的前任,总是时不时地想起她,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景愉辰瞬间明白了一切,她觉得自己应当顺着她的意说一句不是,但理智却让她无法说出口。 “适当地沉湎于过去叫深情,但过度地沉溺于过去无法自拔,那就叫愚蠢。”景愉辰的语气很冷漠,完全不顾及此刻齐文宣那脆弱的情绪,“尤其是在她有了新的恋情以后,愚蠢且自私,既感动不了自己,又在伤害她现在的恋人。” 齐文宣似是无言以对,将脸深深埋进自己的胳膊里。 “对不起……” 她的泣音是那样明显,烫得景愉辰心头一颤。 齐文宣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对不起。 景愉辰跪坐在地上将她搂进怀里,如同母亲一般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 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冷硬。 “你对过往的沉溺在折磨你,你对我的愧疚也在折磨你,从头到尾受到伤害的只有你,痛苦的也只有你。” “就让过去像这些画一样被撕碎,然后丢进垃圾桶里吧,”景愉辰低头吻着齐文宣的发顶,“然后彻底和过去分离,从此以后只有现在和未来。你可以靠着漫画自己养活自己,未来也有我陪伴,有我可以依靠,一切正在慢慢地好起来不是吗?” 齐文宣声音沙哑地问:“真的吗?” “当然了!”景愉辰是如此笃定,“只要你彻底告别过去,未来就一定是充满着无限美好的。” “你要是哪天腻味我了,找到了新的寄托,把我一脚踢开我也没有怨言的。” 齐文宣闷在她怀里笑出声来,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去刷牙吃饭,然后睡觉,我也快到上班时间了。” “我不饿。”齐文宣依旧抱着景愉辰不撒手。 后者在她脑袋上一弹:“不饿就去睡觉,别耽误我上班!睡觉前记得把这一屋子的垃圾给我扫干净,不然看我下班怎么收拾你!” “你帮我扫嘛!” 让她这么一说齐文宣真的感到困意潮水般涌来,先前的愧疚自厌通通抛诸脑后,打着哈欠把卧室门一关,人往床上一趟,立马就沉沉地睡去。
第四十八章 那天之后齐文宣老实了一段时间,除了画画漫画,闲暇时间要么睡觉要么打游戏,也不再整那些深情难以自已的可笑戏码了。 偶尔她也会试着画画景愉辰,可脑子里总是无法浮现出她具体的模样。可她偏偏死活不好意思开口让她给自己做模特,于是画出来的要么是背影,要么五官一片空白。 景愉辰在的那家奶茶店似乎慢慢有了些名气,工作也忙碌了起来,加班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好不容易有了一天假期,她也基本上都是睡过去的。 她们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结果却莫名地基本打不到照面,齐文宣感到无可奈何。 好在现在正值秋冬换季,刚好是流感的高发期,因此即使戴着口罩出门也不会显得很奇怪。 齐文宣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出过家门了,自从退学后她对时间的概念就日渐模糊起来,周围的路也已经快忘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出门买个早饭都得靠着导航。 要不是景愉辰非要吃两条街外的小笼包,她才懒得出门呢! 齐文宣在心里愤愤地想着,在导航的指引下左拐右拐。 回来时她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走过一遍已经把路都记住了,于是自信满满地关掉了导航,结果走着走着就把自己带到了一处偏僻的拆了一半的烂尾楼下。 果然自己还是靠不住,齐文宣打开导航软件,在搜索栏输入自己小区的名字。 刚走没几步就从角落里窜出来一道灰白色的身影,毫无防备下齐文宣被吓得心脏突突直跳,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定神一看那灰扑扑的影子不是别的,正是一只萨摩耶。 萨摩耶应该已经流浪很久了,这附近有些偏僻,都是等待拆迁的老旧小区,因此它看体型明明是个成年狗,却瘦的不像话,毛发脏兮兮乱蓬蓬地贴在身体上,眼睛冒着绿光盯着她手里的小笼包。 “想吃吗?”齐文宣扬了扬手里的包子,问它。 “汪汪!!” 萨摩耶的叫声很沙哑,又带着些兴奋,就像是垂死之际看见了救星一样。 “唉,可怜的小东西。” 在面对这总不会说的话的生物时,齐文宣的交流障碍消失得无影无踪,从袋子里拿了一个温热的小笼包冲狗一抛,萨摩耶铆足全身力气跳起来用嘴巴接住,嚼也不嚼一口吞下,然后又用渴望的眼神盯着她。 “品味不错嘛,这家的小笼包的确好吃。” 说完又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狗狗连吃两个小笼包,似乎也看出来眼前这个人类对它是带着善意的,于是一条脏兮兮的尾巴摇得飞快,试图依次从她手中讨得更多的食物。 一笼十二个小笼包很快让它吃得干干净净,对于一条成年的且好几天未进食的饿犬而言,这一笼包子远远不够。 齐文宣也不嫌脏,伸手狠狠揉了一把狗子的头,笑着骂它:“还要吃?你是头小猪吧?” 萨摩耶当然听不懂,只是冲她露出一张种族标准笑脸,尾巴摇得像是飞机的螺旋桨。 “果然是猪,说你是猪你还承认!”齐文宣拍拍手上的灰,亡羊补牢地开始思考它身上的跳蚤有没有借着刚才短暂的接触跳到自己身上。 “我走了,要是还没吃饱就自己去捡点垃圾吃吧,早饭都让你个笨猪吃完了!” 萨摩耶听不懂,只是撒开四只爪子屁颠屁颠跟在齐文宣身后。 眼看着走了老远一段道路,这狗子还紧紧黏在自己身后,齐文宣没好气地回过头,表情夸张地质问它:“你还赖上我了是不是?这么不要脸的吗?!” 回应她的是萨摩耶憨憨的笑容。 “真是败给你了!”齐文宣一脸无奈,“跟我走吧,不过我得先去重新买一份早饭,然后再带你去医院洗个澡做个体检然后驱个虫,做完这些后你才可以和我回家,明白吗?” 萨摩耶飞快地摇着尾巴。 它似乎也知道自己选择这样进门会被嫌弃,齐文宣回家放早餐时它就乖乖坐在门口,一看见她出来就亲热地围着她打转,但也识趣地没有和齐文宣有身体接触。 乖得不像话,怎么就被抛弃了呢…… 齐文宣拍拍它的脑袋,“我是一定不会抛弃你的。” 由于实在是不想和人沟通,齐文宣提前在软件上购买了体检驱虫套餐,就直接带着狗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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