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万语无处诉说,最终只回了几个字:照顾好自己。 咬咬牙又添了一句: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齐文宣一时头脑发热才给回了那样一句,纯想着拿话刺他,图一时的痛快,看那边久久没有回信便知道目的达成。报复的kuai感里面又掺了些后悔,她心底毕竟还是贪恋着十八年来的父女之情。 现在看见齐明昊的回信,莫名其妙就浮现出他现在悲凉沧桑的模样,一瞬间愧疚占了上风,下一秒又嘲笑自己优柔寡断。 各种情绪交织成烦躁,盯着聊天界面大半天,不知道是该继续言语讽刺还是委婉柔和一点,干脆熄了屏,躺在床上发呆。
第二十五章 放在正常情况下,见家长应当是情侣关系的一种认可与加深。但如果换成非正常情况,那只能算是一种惊吓和挑战。 说起来也有些不可思议,齐文宣和宋嘉宁认识六年,但由于宋嘉宁父母工作繁忙,齐文宣居然一直没有见过她的父母。 富态的身形让宋嘉宁的母亲看起来很慈和,但上挑的眉尾让她看起来有些雷厉风行的凌厉,硬生生冲淡了富态的身形给人的慈和之感。 尽管已经提前知道对方的行程,有过心理准备,但面对看起来强势的宋母齐文宣仍旧有些发怵,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周到给对方留下个坏印象。 尽管她和宋嘉宁的关系可能永远上不了台面,永远不会被长辈知晓并且祝福,但是齐文宣依旧单方面产生了一种面对未来婆婆的紧张无措。 经年累月的经验让她将自己的心思压抑得很好。 “阿姨好,我是齐文宣,是阿宁的朋友。” 在面对长辈时,齐文宣总是将尺度拿捏得恰如其分,即便不说是多么地周到全面,但也绝对挑不出错来。 “是吗,之前老听宁宁提到你,今天可算是见到了。这几天宁宁没少麻烦你吧?” 声音听起来倒是和外貌截然不同的温柔,这让齐文宣放松不少。 “哪有的事,”程式化的微笑里渐渐掺杂了些自然真实,“倒是我这几天打扰了才是。” 宋嘉宁从另一面挽着妈妈的胳膊,“你们俩少在这说些让人牙酸的客套话。知道妈你今天回来,宣宣她特意问我你爱吃什么,然后又一大早跑去超市买菜做饭,这会儿还热乎着呢,快去吃饭去。” “我跟你讲,宣宣做饭可好吃了!”宋嘉宁一边说话一边将宋母按在凳子上。 齐文宣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给宋母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听阿宁说阿姨您最喜欢的就是糖醋排骨,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不好吃可千万多担待。” 宋母依言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听见宋嘉宁兴奋的声音:“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是不是超——好吃!!!” “瞧你这反应,”宋母哭笑不得地看着宋嘉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菜是你做的呢!居然比文宣这个出功夫的还兴奋!” “诶——”宋嘉宁故作委屈,“人家也有出力的好不好啦!” 在场唯一的长辈的和善态度让齐文宣放松下来,也笑着开宋嘉宁玩笑:“不瞒阿姨,阿宁确实有出力,每一道菜做好后,她都有及时赶过来帮忙尝味道的。” 宋母望向宋嘉宁的眼睛里有温柔的笑意,就连抱怨都听不出抱怨的味道:“宁宁可是要多向文宣学学,这么大了连个最简单的菜都不会炒,要是将来再交个不会做饭的男朋友,你俩总不能一直点外卖吧?” “那我就找个会做饭的男朋友,最好跟宣宣一样,长得好看学习好,脾气也好,”宋嘉宁咽下嘴里的食物,“当然了,要是活泼开朗一点就更好了。” 齐文宣夹菜的动作凝滞了一瞬间,然后又恢复如常,低着头继续吃饭。 “这样的话不就成了两个皮猴子了?我看还是要个稳重点的,才能压的住你!” “凭什么就得我是被压的一个?!”宋嘉宁不服气,“我压她还差不多!” “嘿!哪有女孩子家家说这种话的?也不害臊!” 母女之间一言一语让齐文宣有些羡慕,同时一颗心也沉到了海底,被海水重重包裹,窒息得疼痛让她有些失魂落魄。 这一次宋母难得要在家里住几天,宋嘉宁却并不感到很开心,母亲的存在让宋嘉宁有一种被束住手脚的压抑。 原本和女朋友的二人世界暂时泡了汤,之前几乎是无时无刻都像是连体婴儿一样黏在一块,时不时还要你亲亲我的脸我吻吻你的额头。可现在别说是吻了,搂搂抱抱都几乎没有,唯有在晚上的时候才能一次性抱个够。 宋嘉宁觉得自己活像是个和地下情人偷情的。 几天后宋母难得的假期结束时宋嘉宁头一次产生了一种心愿达成的满足——终于是不用再压抑自己了。 随着开学日期一天天靠近,宋嘉宁也越来越黏着齐文宣,除开上厕所之外恨不得连她做饭的时候都要抱在一起。 齐文宣总觉得不安。
第二十六章 陌生的环境对于齐文宣来说无异于人间地狱。耳朵里塞着的耳机,脸上带着的口罩,这些东西给予的安全感是极其有限的。 周围的噪音被无限制放大,嗡嗡嗡地直直传入脑中。整个世界都充满恶意,周围是张牙舞爪的怪兽,意图将这个罪恶的存在吞吃入腹,以求修复错误漏洞。 树上怯生生的小鸟儿缩头缩脑,被附近盘旋的苍鹰吓得肝胆俱裂,恨不得再缩回蛋壳里才最好。 “阿齐——!”原本就很高亢的声音因为主人刻意提高了音量而显出几分尖锐,给齐文宣带来安心的同时又让她觉得尴尬。 脚步声伴随着行李箱拖动的轻微声响逐渐靠近,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搭住了肩膀。 惯性让猝不及防的齐文宣踉跄了几步,稳住身体后不带感情地喊了一声“小雅”,然后就再不出声了。 许静雅的高升呼喊吸引了些陌生的目光,这让齐文宣感到烦躁,于是下意识迁怒给“罪魁祸首”,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抵抗。 怎么说也是高中整三年的朋友,许静雅就算再怎么粗线条也能大致察觉到她此刻的负情绪。 可许静雅终究不是齐文宣,只知道她不开心,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只能小心翼翼揣测着原因:“你好像有点不开心,是不是我刚刚拍疼你了?我给你道歉,一会儿再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 “我没事,没不开心。”这是她惯常说的假话。 “而且我姨妈期,不能吃冰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 “对哦,你有痛经的毛病来着,”许静雅皱着眉头自己念叨了两句,突然又明媚起来,“我记得我箱子里有红糖姜茶,待会找好寝室泡给你喝!” 齐文宣向她笑:“好啊。” 刚才的烦躁突然就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令她窒息的愧疚和自厌。 “走啦,先去办入学去!” 许静雅拉着齐文宣加快了脚步。 安全感在这一刻被无限制放大,齐文宣乖乖跟在她的身后,由着她将自己拉到新生接待处。 办完一堆杂七杂八的手续之后终于是可以到寝室了,齐文宣的行李箱里面除了办入学所需的各种证件之外就只有开学前几天现买的几套衣服,各种生活用品一件没买。 许静雅相对好点,最起码带了床上用品,于是两个人又跑前跑后去买。 折腾完后许静雅嚷嚷饿的不行,两人随便找了家小餐馆,点了几样菜。 齐文宣依旧没什么胃口,许静雅咽下食物后笑她:“你怎么不吃?该不会是你相思病犯了,这么快就想你家阿宁了?” “乱说什么,单纯没胃口而已,关她什么事!”说话时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强烈的被冒犯的不悦被强行压在心底。 “好好吃你的饭,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齐文宣假装出佯怒,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因为许静雅调侃导致的怒气被她的一杯红糖姜茶轻易就给浇灭了。 齐文宣这人总是这样,脾气来得莫名其妙毫无预兆,去得也是轻而易举无缘无故。
第二十七章 大学时军训的日期远远要比中学时期要漫长,日头晒训练苦,加之身边的除了许静雅竟然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难挨。 似乎是从确诊的那一天起,齐文宣的身体素质就开始越来越差。 尽管两次军训的经验告诉她一开始的训练内容并不可能过分严苛,但是头顶上的烈日仍旧让她吃了好大的苦头。 眼前有无数超低饱和度的彩色光点在跳跃闪烁,疲软的双腿几乎难以支撑起身体。 “第三排第二列那个女生!动什么动!” 身后传来教官的暴喝,伴随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一瞬间将那些光点击散。 “不舒服?不舒服就打报告,我会让你休息!” 齐文宣觉得自己的脸色现在一定差到了极点,不然没办法解释教官的脸色和语气为什么突然变得温和了许多。 “要不要去边上休息一会儿?” 有无数的余光随着这句话落在她身上,齐文宣开始后悔早上为什么不多吃两口,那样的话也许就不必面对现在这样尴尬为难的处境。 “不……不用……” 过分强烈的尴尬让齐文宣眼眶发酸,她只敢低着头,抱着掩耳盗铃的心态去隐藏自己的眼泪。 “别逞能,去阴凉地里歇一会儿,休息好了再回来继续训练。” 眼前这孩子的脸色是真的很差,大太阳底下晒着脸还白的跟个鬼一样,连嘴唇都没血色。 眼看她还有些不大愿意的样子,教官拧着眉头继续劝她:“一会真出什么大毛病了,你受大罪,还要麻烦同学送你去医务室,这多不好是不是?” 这话无疑是戳到了齐文宣的痛点,这里全都是陌生人,麻烦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让她背负起罪大恶极的枷锁。 她只好点点头,挪向操场前主席台投下的阴影底下。 这里只坐着她一个人,齐文宣抱着膝盖,将头埋进臂弯里,格格不入的罪恶感蹂躏着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许静雅转了转眼珠,隐藏在浓密树丛的鸟巢里似乎有只羽翼未全的雏鸟,正努力用细瘦的翅膀来遮掩自己脆弱的头颅。 一声叹息随着呼吸消散在空气里,许静雅想了想,干脆模仿着齐文宣犯胃病时的样子,故意大声而急促的呼吸,引起教官的注意。 “你又怎么回事?” “早餐吃的面有点辣,胃疼。”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娇贵,”教官摆摆手,“一边休息去!” 许静雅走向努力想把自己和阴影融为一体的齐文宣,拍了拍她的肩膀。 齐文宣身子僵硬地颤了颤,缓缓抬起头来,看见是她就松了口气,问:“你怎么也过来了?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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