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刑越没有太多的语气变化, 微仰下巴:“那你跟我走, 别住在步府, 我们搬去别的城市。” 尽管她语气平淡, 看起来像是在陈述简单家常话,搂住步窈上身的手无意识收紧,还是暴露出她杂乱无章的内心。 她看着步窈,眼睛像是深不见光的海里,很是忧郁。 步窈震住,大脑甚至迟钝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刑越在说什么,茫然问:“搬去别的城市?我们去哪?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回,十年二十年回一次。”刑越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她对步窈绝情不起来,不如带步窈离开这里好了。 离开这里的环境,她也不会跟步窈相处心里不平衡,阴晴不定。 就算步窈不会做家务,不会照顾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足够喜欢步窈的话,都能包容吧,反正没有步窈,她自己一个人,也是要那样做的。 步窈可以填满她的空虚,孤寂,心里只装着她一个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又没别的人爱她了,别人都会把爱收回去,步窈不会。 可惜刑越做了疯狂的决定,却没有人陪她疯。 步窈小脸爬上愁容:“十年二十年回一次?我妈会难过死的……” 她几乎是没有考虑,而是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虽然很爱刑越,可是她也很爱妈妈呀,还有疼爱她的父亲,还有在她不开心的时候给她折竹蜻蜓的爷爷。 怎么能十年二十年才回一次呢?她爸妈跟爷爷怎么办? 刑越松开怀里的女人,表情凝固,突然又笑了,不知道自嘲还是怎么,她掌心撑着眼睛,揉了揉:“你妈妈那样对我,我不难过吗?你这么爱我,为什么不能在你妈带我去名流宴会故意奚落我的时候维护我呢?你看不出来我接不上话,听不懂那些人说什么?你妈故意让我出丑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你那么爱我,为什么要任由她三番四次拿我的年纪跟你做对比?我很老了吗?你如果介意我比你大八岁,干嘛还说爱我?你如果不介意,为什么不能在她提起我年纪的时候,跟你妈认真说一句你就是喜欢大八岁的!你那么爱我,为什么不能保护我一下下?” 还有很多很多,在她拒绝上杂志采访的时候,步夫人跟那个记者,跟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块笑她见不得人。 平时家族聚餐,在满是步家人的饭桌上,张口就让她唱两句听听。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好像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可这些“没什么”“随口说说”已经给她造成了很严重的精神虐待,她提出来,别人还要怪她敏感。 别人就算了,为什么步窈也要这样?不是很爱她吗?爱到十年前布置婚房的红色剪纸都要留着,爱到她一提分手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吃不好睡不好。 那么那么爱了,怎么就不能保护她一下呢?因为伤害她的人是步窈的亲妈,就不算伤害了吗? “刑越……”一系列失控的问话,让步窈不知所措,她启唇喃喃,竟不知该怎么答复。 寂文嫣从来都没有公开表示过支持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她又喜欢溺爱步窈,给步窈灌输一种,喜欢谁都可以的思想。 这也让步窈以为,寂文嫣认可她们感情的错觉。 实际上,寂文嫣才是最不能接受她们在一起的人,舍不得对步窈有半点不好,舍不得说半句重话,只能把不满都宣泄在刑越身上,处处打击,让刑越时刻谨记,能跟步窈结婚,是刑越高攀了,她们是不般配的,刑越要把姿态放低,低到尘埃里,来跪迎步窈给的爱。 事实证明,寂文嫣这种棉里针的打击确实见效,让刑越更加在意自尊,可太过在意就会变得自卑,形成一种恶性循环,越在意,越自卑,更敏感,更痛苦…… “算了,”刑越躺回床上,盖好被子,“我们还是算了,不合适。” 想到刚刚说出来不切实际的幼稚话,刑越自己都想笑。 步窈有什么理由跟她走?有什么理由为了她放弃步家?有什么理由放下养尊处优的生活,跟她去吃苦? 不做家务就是幸福了吗?步窈还要漂亮的衣服,奢华的珠宝,独一无二的高跟鞋。 这些她都给不起,居然还可耻地向步窈提出那样的想法,她好幼稚,好蠢。 美艳如瑰宝的蛇尾在刑越怀里蜷缩,过高的温度隔着睡衣和她相贴。 刑越被拒绝本来就烦躁,直接把缠过来的蛇尾拿到一边,躺着看步窈:“我不是要你在我跟你妈妈之间做选择,我只是搞不懂,为什么看你哭,看你过敏,我就心疼到不想再凶你,你却不能做到这样?但凡你心疼我一下,都不会放任你妈妈对我说那么多刻薄的话。懂了,我的房子车子在你看来也是破烂对吗?所以你觉得我被逼到卖房卖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是不会心疼我,而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难受,这样理解好像比较符合你的身份。你看,帮你开脱的借口我都自己找好了。” 说完,刑越自嘲的嗤笑了一声,翻个身,不想看到任何人。 步窈是公主,她是平民,公主想要心疼平民,也得要明白平民为什么难受。 但公主是公主啊,公主怎么会明白她为什么丢了幢破房子就难过?怎么会明白,区区九十万,连给公主买小礼服零头都不到的钱,会要她半条命。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刑越想强制入睡的时候,步窈突然从床上爬了下来,她听到步窈下床的声音…… “去哪?”刑越下意识问。 现在天还没有亮,才凌晨五点多,外面还下雨,漆黑一片。 虽然她在生气,但还没有气到三更半夜把步窈一个人赶出去的程度。 步窈低头说:“回家一趟,我让李叔来接我。” 刑越被气笑了,她就说了两句步夫人做的事,还不是说步夫人的不好,是陈述,陈述步夫人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步窈就难以忍受,马上要走了? 算了,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步窈,这婆娘气性一向大。 “随便你。”她丢下这句话,面向墙的那一面,闭目入睡。 * 天空裂开一道巨口,暴雨决堤,汹涌得似乎要把这座城淹没,走到马路上,耳边都是瓢泼大雨的声音,仿佛置身河流中,走的不是路,是河。 乌云怒涛翻涌,窗外电闪雷鸣。 寂文嫣和步长钦正在房间里熟睡,房间除了轰轰的雷鸣,还有模糊熟悉的喊声。 “妈、妈……” 寂文嫣隐约听到步窈在喊她,睁开眼,一道黑影赫然出现在她眼前,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 她心口一颤:“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小越欺负你?” 寂文嫣正准备从床上起来,窗外的闪电忽然闪过,昏暗房间短暂被照亮一秒,紧接着整个府邸爆发出妇人惊恐地嘶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只见步窈光着脚,浑身都湿透了,手里拿着一个鲜血淋漓的钳子,尾巴拖在地上,还在潺潺流血,米白的地毯全是雨水和血迹,一路从房门口沿至床边。 而钳子中间,拔下了成团成团的蛇鳞,钳口都沾满鳞片,连两边手柄处都有零星掉落,难以想象这是拔了多少的量。 步窈就这样站在床边,歪着头,很苦恼:“妈,你老跟刑越说不爱听的话,我都让你别说了,你还是要说。” 她把沾满了自己蛇鳞的钳子,放到寂文嫣盖的被子上:“这个给你,下回你想跟刑越说话了,就看看这个,不然你老记不住。”
第62章 露尾 蛇蛇就是要花花绿绿 * 不知道是不是雨下太大的缘故, 刑越一直睡不好,浑浑噩噩,后背淌了不少冷汗, 腿不停擦在床单上,仍然难以缓解密密麻麻的刺痛。 她挣扎着睡意起来,难受到两条腿都要炸开了, 掀开被子一看,和前天症状相同, 红得跟被热水浇过一样。 耳边都是暴雨狂风肆虐的杂乱声,阴风飕飕。 这么恶劣的天气, 刑越也上不了医院, 她只能去浴室冲冲冷水, 缓解一下。 刚下床,看到床边还放着的小高跟,刑越眼神微滞, 也不知道步窈回到家没有,鞋也不穿,没人帮穿鞋就不穿鞋的毛病,愣是改不掉。 刑越心里一边吐槽, 一边把这双精致的小高跟整整齐齐摆放在门口的鞋柜,和她的鞋子挨着。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 安安静静,无短信,无信息, 无未接来电…… 刑越没来由的有点生气, 给步窈发了一条消息:【你爱我不跟我报平安?别人的女朋友回到家, 都会发信息报平安。】 她知道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开始对步窈情绪敏感,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成年人,她十七八岁的时候都没这样毛毛躁躁过。 可她迫切的需要步窈的回应,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自己被爱着。 刑越觉得这样蛮幼稚,开始矛盾体,那条信息发出去不到两分钟,又被她手动撤回。 就在她撤回没几秒,步窈回复她—— 【到家了,想姐姐】 (“步窈”撤回了一条消息) “……” 对面的女人学着她,发消息再撤回。 刑越看着聊天框出神,即便收到了步窈的消息,心口还是高高挂起,并没有平复下来,可能是暴雨天的原因,今天一整晚,她都有点心率过速的悬空感。 知道步窈已经平安到家,刑越没有再发什么消息过去,放下手机,去浴室,用冷水冲双腿,足足冲了近半个小时,直到那种剥落皮肤的刺痛感渐渐褪去,这才离开浴室。 出来就听见手机嗡嗡震动的声音,打开看,全是步窈发的刷屏信息—— 【好难过,想跟姐姐接吻(泪汪汪.jpg)】 【明天就亲好吗(期待.emoji)】 【不亲亲就要死掉了呜(大哭.jpg)】 【要亲亲,要姐姐亲(大哭.jpg)(流泪.jpg)(委屈.jpg)】 【想现在就亲(哭.emoji)】 【亲不到,要死掉了(哭.emoji)(大哭.jpg)(泪流不止.jpg)】 明明是小女人撒娇的话,却让人心生沉闷,这些文字看着,好像亲不到刑越,马上就要死掉了一样。 刑越目光落在屏幕上,每一条信息后面都带了哭泣的小脸,拇指上下滑动聊天框屏幕,满满的白色气泡全是要亲亲,还有大哭的表情包。 也没透露别的信息,刑越看不出什么来,但这些哭个不停的小表情,会让她不由自主代入步窈,心底便滋生出难以言喻的感觉…… 刑越—— 【怎么了?】 【跟妈妈吵架了吗?】 这是刑越唯一能联想到的,大概是步窈在家里,跟长辈闹不开心了吧,可能还吵得挺凶。 人在心情低落,或者受委屈的时候,就会格外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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