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冬季也悄然来临。 今年的冬天和去年苦闷的寒冬相比,要明媚太多,村子里没有呻/吟,病房没有求生无门的重患,仓库里有充足的粮食,他们甚至有了足够的御寒棉被。 赵蓬莱和杨太楠要在今年就修建完住房的雄心壮志还是没能达成,修一间屋子要做的准备工作太多,石料、砖料、木料,哪一方的准备都需要时间人手,他们的劳动力和工具还没能达到在一年内有其他重大体力劳动的情况下修完六七十间房子,他们只勉强完成了三分之一,但这已然是不错的成绩。 冬季是万物休养生息的时候,也是今岁的村民们休养生息的时候,一切的劳动都停摆了,让一年似热水般沸腾的村庄平静一会儿。 白雪把村子里的声音压住,偶尔有鸡的鸣叫声从远处的养殖场传来把这寂静打破,一两团松散的雪从枝头落下来。 “云琇。” 云琇还没回头,夏晴那手迅疾如电,一把从云琇的后衣领里伸了进去,“看我,寒冰掌!” 冰凉凉的手碰到皮肤,冻得云琇一激灵,咬着牙道:“夏晴!” 云琇握着擀面杖,忍着想一棒槌敲死后面这人的心,“你不帮忙尽添乱!” 村子里所有人都能放假,管牲畜管后勤的人没法子歇,夏晴说来帮忙,人却闹腾得不行。 云琇咬牙切齿,夏晴嘻嘻哈哈。 李寸心和颜柏玉正在对面晾衣服,今冬,颜柏玉的冻疮有复发的趋势,李寸心照旧将颜柏玉衣物清洗的活揽了过来,这次,颜柏玉倒是没再拒绝,很自然的接受。 李寸心听到对面厨棚子里的笑声,看到云夏二人闹成一团,不由得笑道:“她两个关系还是这么好,就像我们一样。” 细论起来,云夏和她两的关系经历真挺像,都是前期相遇,两人互相照顾着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新修了房子,又是和对方住一个屋,人多了之后,得和对方睡一个床。 生活了这么久,只偶尔吵嘴,一定视彼此为家人一样亲密的人。 李寸心没听到颜柏玉回应,回头看她时,见她望着云琇和夏晴,像是在出神。 颜柏玉感受到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看向李寸心,“怎么了?” 李寸心嘴一咧,笑得无害,“你也想玩那个吗?” “哪个?”随后颜柏玉意识到,李寸心是在说夏晴把手插进云琇衣服里这件事。颜柏玉原本以为李寸心是小孩的玩闹心蹦跳出来,也想效仿夏晴,毕竟这两人某些时候格外的合得来。 谁知李寸心转了个向,背对着她,“你手冷不冷,要不要放进来试试。” 颜柏玉手指无意识颤动了一下,微微蜷缩起,明明已经被湿冷的衣裳冻得有些麻木,却偏偏觉得指尖像被电了一下。 李寸心等了一会儿,没见颜柏玉动作,也听颜柏玉吭声,偏转了头向她看来。 颜柏玉说道:“夏晴来把手放你脖子里,你也等她放?” 李寸心一愣,茫然道:“我为什么要等她放?” 李寸心看到颜柏玉脸上露出了她看不懂的满意的高兴的浅笑,颜柏玉那只尾指冻得有些红肿的手朝她伸来,李寸心没有躲。 颜柏玉撩开李寸心的后衣领,还没有贴上李寸心的皮肤时,就感觉到环绕在手上的热气,她的手悬着停顿了一下,慢慢落在了李寸心后脖子根上。 这温度使得颜柏玉的手快速回温,碰过冷物的手现在回暖,血液快速流动,有了灼烧感。 这灼烧感直把颜柏玉逼得背上要冒一层细汗时,李寸心因这寒冷轻轻瑟缩了一下。 颜柏玉眸光随着手掌下身躯的轻微颤动也漾出了波纹,她的心沉沦得很恶劣,她顺着从李寸心这里获得的这点权限,光明正大的贴着李寸心的肌肤挪动手掌。 冬天厚厚的衣物隔开了外界,狭窄的空间,空气都被体温温养得似春天的暖流,手掌下的肌肤触感和夏日的完全不一样,这像是婴儿的肌肤,却没有那么脆弱,它柔韧,像丝绸一样的顺滑,温暖柔软。 颜柏玉的眸色越来越深,李寸心缩了缩脖子,笑道:“柏玉,好痒。”胸腔的震动一直传到颜柏玉的手掌心,她的呼吸也不太平静起来。 颜柏玉的手往上挪了些,一半手掌还念念不舍地留在衣服下,她的手半搂着李寸心的脖子,将她拉向自己。 两人离得太近,胸前的距离若有似无。李寸心感觉到颜柏玉的呼吸飘到她鼻尖上时已变得有些冰冷。 她抬着眼睛,愣愣地望着颜柏玉,她觉得颜柏玉似乎有话想跟她说,或者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但这姿势让她不自在,感觉被钳制住了,无路可逃。 她忽然就想起夏天,在吊床上,自己做出了类似的事,拦着颜柏玉的去路,不许她走,果然,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可自己最近没有惹她呀,她也一点征兆都没有。 李寸心思来想去,没想明白有什么事惹得颜柏玉注意的,片刻,灵光一闪。 是菜园子?! 颜柏玉看着李寸心的眉毛皱起展开,展开又皱起,一会儿功夫,像是思考完了整个人生。 她正要开口,李寸心也抬起头来,正经地直视她的眼睛。 平地里,嘭地一声巨响,像是爆炸声。 李寸心咯噔一下,像是刚从睡梦里醒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怎么了?怎么了?” 两人担心村子里出了什么事,毕竟这个地方除了打雷,从未出现过这样异常的巨响。两人顺着声找过去,路上不少在堂屋里烤火的村民听到声音出来。 声音响过一次后就不再响,但是李寸心和颜柏玉用不着这巨响再指路,已然发现了巨响的出处。 雪地里有一处地方露出了下面的泥土,雪水从那块露出的泥土往四周呈溅射状态,地面有不少碎纸片,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儿,卫东羽就站在一旁,手上还拿着一根被风吹灭了的蜡烛。 毫无疑问,刚才响的那声,是火药。 李寸心扫了卫东羽一眼,这家伙还真把炸药包给弄出来了,“受伤没有?” 卫东羽摇了摇头,眼里放着光彩,一直傻笑。从夏天起他就和村里其他几个火药天赋的人在琢磨这黑/火药,做这些得从零开始,块状的矿石,他们得打碎了,一点点细磨,一遍遍过塞,得像熬药那么一次次将矿石提纯,慢慢试着比例。 散着的粉末被点燃后,只会燃出一股浓烟,用黄纸包起来捆扎,黄泥封口,鹅蛋大小的火药包裹已经能将这雪地炸出一个窟窿来。 威力虽还不够大,但已经能看到将来火药的影子。 “要注意安全,你要试也提前在公告栏上说一声,弄得我们吓了一跳。” 卫东羽笑了笑,“没想到会闹这么大动静。” 闻着声赶来的村民围上来看热闹,和卫东羽一起琢磨这火药的人又拿来了两团火药包,李寸心提醒着众人注意安全,自己和颜柏玉先行离开了。 李寸心一路上感叹道:“火药啊,感觉这东西出来以后,村子里忽然多了一点科技感,不知道村子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你说在我死之前,能发展到原来那个世界的样子吗?”过了这么久,没有人再想过回去,不是不想回,而是知道没办法,既然没办法,便只有既来之则安之,建设自己的第二个家园,因为他们还得生活,得好好活着。 颜柏玉看了李寸心一眼,提到死亡的李寸心,有一顾莫名的释然,那种感觉让她像冬天里的云雾,失却了温度,凉丝丝的,抓留不住。 “就现在的劳动力而言,不太可能,只一根电线里面包含的工艺和产业便有太多,如果村子以后发现煤矿,人数持续增加,周围有多处同样的人员聚集部落,众人通力合作,获许能在有生之年建设至蒸汽时代,不过这也是在未来村子能常年顺遂的基础上做的畅想。” 毕竟随便一场天灾,就可以将他们这一群人灭绝,杨太楠他们的村子就是前车之鉴。 李寸心从从肺腑里自鼻腔中深深舒出一道气,许久没有说话,颜柏玉在她身旁也沉默异常。 两人直走到家门口,李寸心看着那在晾衣杆上的衣物,忽然想起来,“柏玉,卫东羽那火药包响之前,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的。” “……”颜柏玉。 李寸心见颜柏玉不说话,只盯着她看,愣了一下,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没有么?” “春天。” “啊?”半只脚踏进屋的李寸心回头。 “等到了春天,我有话要告诉你。”
第116章 什么话需要等到春天了来说, 李寸心不太明白,等到她再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冬天已经过去了。 今年的春天气温反复, 绿茵遍地的时节倒春寒,又下了一场小雪。积雪太薄, 一晚就消融大半, 雪水流进泥土里, 将泥土浸得松软, 货车经过后,车轮压出车辙印,泥水将三月草上薄薄的积雪脏污得不成样子。 货车运到了厨房前, 许印带着人将车上两头捆得扎扎实实的成猪抬了下来。两头成猪才下货车,又被捆在长凳上。 李寸心之前承诺了丰收要给众人办杀猪宴, 自然得说话算话, 原本这猪冬天的时候就得杀了,但是经过一年的缺粮时期, 牲畜消耗太大,猪圈里除了不能宰的几头种猪,剩下的都是半大的猪,个还没长好, 膘还没养起来,只能再养养, 把这宴席挪到了春天来。 厨房大锅烧着热水,乳白的热气直往外飘,捆在长凳上的成猪挣扎嘶鸣。许印和文宓两人一人一边, 手起刀落, 在猪脖子上开条口子, 先放猪血,等血放得差不多了,用热水烫皮拔毛,水将地面的积雪烫出一个大洞来。 厨棚前的两方长桌快摆到李寸心那屋子前头,前头的桌子分解猪肉,后头的桌子切丝,剁沫,桌边的热水盆里清洗着脏器,桌前头摆放着盆桶,几个村民围坐着,清洗白菜萝卜土豆这些素菜,分叶削皮,丢进装满了清水的桶和簸箕里。 在屋子里打扫地面、擦洗桌椅的村民出来清洗抹布;远处挑井水的人担着水桶回来,将水倒进了水缸里;稻场里边村民将舂米机和风车拿了出来,推着转轴,给稻子脱粒,混杂着稻壳的大米被倒进风车顶上的漏斗口,村民转动外头的摇杆,风叶转动,鼓动的风吹起轻飘飘的谷壳,让起从尾部飘出,略重些的大米则从下方的出口落进竹篓里;稻场旁的榨油坊传来村民榨豆油的一声齐齐的吆喝,随后便是石槌撞上榨木的一声闷响,间隔了一会儿,又是吆喝,又是闷响。 这块地方,热闹得像一个小集市。 下午天还亮得很的时候,饭菜便好了,一盘盘炖的软烂,炒得焦酥,皮脂油亮的大菜端上了桌,肉香四溢。 众人拿着饭碗,挤在一起等着打饭,闻着堂屋里飘出来的香气,只觉得连这胃部收缩的痛楚都是万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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