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儿作甚?” 桃羽将目光转向她,挑眉轻笑一声,仍是戾气十足,但另外两人都感觉到,桃羽的情绪明显好了一些。 桃羽的手指勾过白芒下巴,白芒便乖乖仰起头,轻声道:“我想姐姐了,便循着找过来。” 从桃羽的角度,刚好看见白芒衣领下的痕迹,白皙肌肤上,墨色肆意挥洒。只有桃羽知道,那是一副多美的画卷,淫|糜,却又圣洁,蛊得人心痒。桃羽下午本身只想好好写一写,谁知白芒窘迫想哭的表情,实在太勾人了些。 不,桃羽笑着想,白芒那哪是窘迫?分明是故意的。 故意勾她。 桃羽走神一瞬,勾过白芒脸颊的指尖不经意地用力了些,夹杂着真气的力道,惹得白芒轻轻眨眼。议事堂中还有外人,白芒倒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眼角有泪滴闪烁。 议事堂中,那位独眼冥王忽然轻声道:“少主来得正好,不如与我们一同商议三日后的大事。” 独眼冥王这般说,倒不是真觉得白芒能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中来,只是白芒的存在明显降低了桃羽的怒气,她巴不得白芒能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呢。 “她懂什么,”桃羽轻飘飘道,她的手掌滑到白芒脑袋上,一用力揽进怀中,让白芒将脸颊埋在她身侧,“也就只能在山上管管小事了。” 短短两句话,桃羽的怒气就彻底消了。 另外两人也跟着轻快地笑出声,议事堂中冰冷的氛围就这么散去。 白芒匐在桃羽怀中,闻着那一丝熟悉的异香。她一直很喜欢桃羽身上的香味,闻着便觉得安心,可唯独这一次,离桃羽这么近,闻着扑面的香,感受着桃羽手指在她发丝间的抚摸,她竟一点儿不觉得开心。 反而…… 有些空洞。 她听得出,就如今天下午,桃羽不告诉她究竟写的是什么一般,这时桃羽也是真心实意觉着,她压根儿什么都不懂,什么忙都帮不上。 桃羽是真心实意觉得她没用。 尽管桃羽并不在意,也并不需要白芒做什么。桃羽对白芒的期望,本就是乖乖呆在山上,不要惹麻烦便是了。然而正是如此,白芒才更觉得心里空落落地疼。 别人再怎么看她都无所谓,可她不喜欢桃羽对她的轻视,一点儿也不喜欢。 白芒正麻木发呆时,忽然桃羽埋头,温暖的气息呵在她耳边。桃羽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气音,轻轻对她说:“回去准备好洗澡的热水,等我回来,替你洗干净。” 屋里另外两人,还等着和桃羽说正事儿,桃羽却埋头和她说着这般不正经的话。 白芒耳根羞敛地蔓起红,手指捏紧了桃羽衣衫。 她抬头,想问桃羽,她能不能留下来听他们继续商议,她想问,方才独眼冥王口中“三日之后”的大事儿,指的究竟是什么事儿? 可是在白芒抬头的那一瞬,桃羽轻佻笑着拍拍她的脸,淡声道:“去吧。” “……是。”白芒只抿了抿唇,便乖乖起身离去。 桃羽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笑意收敛,淡淡道:“继续说吧。” “是。”另外二人立马上前,继续与桃羽商讨怎样应对几日后定会攻来的正派。他们先前提议用明湖山庄旧址做掩护,一把火烧掉那边,谁知触了桃羽逆鳞,这下他们是再不敢提了。 没想到桃羽眼皮抬了抬,诡异地轻笑道:“你们先前的提议不错,就那么办吧。” 虽然这么一来,好不容易有复苏之势的明湖山庄,又要变成一片焦土。 不过……让那群正派被烧死在明湖山庄里,不正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么?明湖山庄上下几百冤魂,都在那儿看着呢。 “呵……哈哈哈哈……”桃羽埋下脑袋,捂着脸,轻轻地笑出声。 另外两人听着她的笑,只觉冰寒刺骨,一时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 白芒回房后,便依着桃羽的话,备好洗澡的热水。 浴桶中撒上红色花瓣,白芒手指在水中点一点,花瓣便像两边漾开,她闻闻指尖,沾上了一丝淡淡的香味。 这时水还很烫,还不能坐进浴桶中。白芒便半趴在窗边,看外边夜色阑珊。也不知道桃羽在这桶水变凉之前,能不能回来。她轻轻叹口气。 外边忽然下起了雨,初夏的雨来势汹汹,很快滴滴答答的雨声,就变成噼里啪啦,伴随着雷鸣电闪。 雨飘进房间里,白芒不得不关了窗,烛火仍然被窗缝中的风吹得摇曳。白芒就看着跳跃的火芯,眼神黯淡地发着呆。直到房门“嘭”一下被推开,桃羽冒雨闯进屋中,她一步步走来,水珠落了满地。 白芒没想到桃羽回回来得这么快,惊喜地站起身,还没将那声“姐姐”喊出口,桃羽就径直向她而来。 等白芒回过神,她已经被桃羽摁在桌上,桃羽的唇逼过来,吻她的唇。 桃羽的轻功,分明可以轻易避开雨滴,但她全身上下却湿透了,包括唇,上边站着冰凉的雨水,带着雨腥气。 “唔……”白芒这时才发现,桃羽的情绪不对。 不是戾气,也没有杀意,而是另一种涌动着的癫狂情绪。 桃羽的眼睛睁着,近在咫尺间,白芒被琥珀色光晕晃得眼花。太近了,她压根儿看不清桃羽的目光,只感觉唇上一阵刺痛,有腥味在嘴中扩散开来。 心脏慌张地跳。 直到桃羽退开,白芒才看清她此时的眼神。 桃羽在看她,但又没在看她,目光分明是落在她身上的,又像是落在遥远的别处。桃羽眸中笑意很明显,她分明在笑,却又一点儿不像是在笑,反而让人觉着……很怕。 是那种癫狂的笑意。 白芒这时坐在桌上,撑在身后的手指,不自觉缩了缩。 她舔了舔唇,还有些痛,舌尖尝到了血的味道,她唇上的血,腥锈味扩散开之前,是微甜的。而桃羽唇边,也沾着血,更衬得她容颜昳丽妖冶。 方才那一下…… 说是吻,不如说是纯粹的发泄情绪。 白芒心脏惴惴不安地跳,安静看着桃羽的目光,是惶恐的。 “桃羽……”看着桃羽眸中灼灼火光,白芒分明很怕很怕,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问出了声,“我……我对你而言……” ……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白芒直觉,如果这时不问桃羽的话,今晚大概没有机会再问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问出声,桃羽便再次逼过来。 白芒此时唤桃羽的名字,是想要认认真真,平视着她的眼睛,与她对话。然而她软糯的声音落在桃羽耳中,却成了邀约的信号。 “这就等不及了?”桃羽轻佻地笑。 白芒总是叫她姐姐,就算她让她叫名字,白芒也总是羞红着脸,喊不出声。只有每一次情到浓时,会沙哑着嗓子喊她“桃羽”,带着惹人怜的哭腔。紧接着,便是轻轻地抽噎。 明明是很快乐的事情,白芒却总是会哭出声。 桃羽却从不觉得,白芒是因为羞耻难堪而哭。她很喜欢看白芒轻声哭泣时的模样,美人垂泪,谁不爱看呢?白芒自然也知道。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觉得,白芒的哭泣,大抵是为了取悦她吧? 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 “不、不是……”白芒想躲,手却轻易被桃羽擒住,扣在身后。 “想要哭的话……”桃羽轻轻触过来,气息呵在白芒唇上,“今晚哭个够好了。” 这一回,白芒身上墨色的字迹完全敞露在空气中,直至被热水洗尽。 …… 白芒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鸡鸣时分?还是天亮过后? 她睡得迷迷糊糊,第二天恍惚醒来时,被窝另一边已经空了。 白芒缓缓坐起身,揉了揉仍然很酸涩的眼睛,刚一抬手,就感觉腰背也是酸疼的,就连内力流淌的经脉,也有种酸涩不通的感觉。按理说,不过一夜而已,她练了这么多年武,根本不会受到影响才对。 可是昨天她身体本就虚弱,强撑着陪桃羽玩了一整晚不说,还一次次向她经脉中注入内力。桃羽霸道浑厚的内力,在她经脉中上蹿下跳,一次又一次。 他人的内力在自己经脉中游走的感觉很微妙,尤其桃羽内力本就霸道,带着很强的侵略感。桃羽又故意没一点儿收敛,她的内力淌过之处,除了轻微的麻痒感,更多是灼痛。 将内力渡入他人经脉中,大多用于治伤,亦或是两人交手时用于控制对方的一个手段。 桃羽倒好,只为了看白芒轻轻抽噎地哭,听她无力颤抖着叫她的名字,听她哭声求她。只是为了满足她那么一点恶趣味罢了。 昨晚和桃羽那么亲密,现在醒来,身上还染着桃羽的香,以及数不清的微小痕迹。白芒稍稍清醒一些后,心里又立刻泛上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桃羽又不知道去哪儿了。 好像只有那些细微的痕迹,还有身体从上到下难受的感觉,能证明她昨夜回来过。 白芒又想起昨晚桃羽的神色,桃羽分明是喜欢的,否则也不会一遍一遍,直到天明。但桃羽的喜欢,究竟出自哪里,又向哪儿去呢?桃羽喜欢的,是她,还是仅仅只是她在她手中抽噎、羞敛、不堪时的模样……? 白芒用力晃晃脑袋,不敢多想。 其实她心底知道答案,只是不愿意承认。 桃羽不喜欢她。她不知道自己在桃羽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但绝不是当初桃羽所说的“珍宝”。 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掉,那才是珍宝。没有谁的珍宝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起时便用,不想用便随手扔到一旁,放在角落里生灰了都不知道的。 但…… 白芒抿着唇,拳头不自觉握紧了。 她想,既然桃羽不喜欢她,那么她……她能否再努力一点,争取到桃羽的喜欢呢? 一年前,是她估错了。 她以为自己向桃羽表明心意,将自己完完全全地献给桃羽,就能获得桃羽的喜欢。后面她才逐渐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从那一日过后,别说喜欢了,桃羽压根儿看不见她。 她自作自受,将自己的身份,从“妹妹”,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手抛弃的玩物……或者说,床|伴。 那如果,自己如果能帮上桃羽什么,能够让桃羽重新看到自己,是不是就能争取到桃羽的喜欢? 白芒想试试。 白芒换好衣衫,遮住身上各处痕迹,深呼吸几次后推门而出,阳光洒在她身上,很暖。 她很快找人打听到桃羽在哪儿,今天桃羽没有再和那两位客卿商量,反而一人在山顶最高处。 白芒到山顶时,远远就看见桃羽一人坐在悬崖边,她双手在后撑着地面,脊背懒散地向后仰,分明是很放松的姿势,白芒却看出一股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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