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没摔倒。 她呼出一口白汽,放手的下一秒树上积雪窸窸窣窣抖落,乔浅薇后领忽然接到一片冰凉,更多更大的雪砸在她头顶、后颈以及双肩。 乔浅薇落魄极了,眼神像要杀人,纪黎心跳漏了半拍,绕到她面前,赶紧解释:“纯属意外,我刚才脚滑……” 说到一半莫名觉得这句话耳熟,似乎前不久在哪里听过。 乔浅薇脱下外套抖掉上面的雪,同时念念有词:“你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纪黎过意不去,自觉解开外套,默默给乔浅薇穿上,乔浅薇一时之间忘记清理外套,来势凶猛的体温击溃了她的思考能力。 在这张青涩尚未退干净的脸上,乔浅薇透过姣好容貌看到了另一个人,她和她其实是一个人,其中一个性子稍冷,不像面前这位闹腾。 纪黎目光流转,被缄默不语的乔浅薇吸引着,她的唇上挂着水珠,上嘴唇偏薄一点,自然的唇色很是好看,纪黎保持着披衣服的动作,闭眼附身过去,然而乔浅薇偏头躲开了,最后纪黎的唇吻到乔浅薇耳垂,她没戴耳饰,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没打耳洞。 良久,纪黎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道歉。 “乔老师,对不起。” 乔浅薇佯装镇静推推眼镜,刚刚纪黎的气场几乎压她一头,无法想像接吻以后的日子要怎么相处。 “没事,你年轻气躁可以理解。” 纪黎似笑非笑:“原来在我这里,欲先于情,倒也没说错。” 乔浅薇就着理头发的动作摸了摸耳垂,那滚烫的感觉烧得她浑身不舒服,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面目狰狞地告诉她,她不只想囚禁她的自由,也想将她的身体占为己有。 这是纪黎口中说的“欲”。 纪黎穿了乔浅薇的外套,半湿半干地搭在肩上,好在二人身材差距不大,纪黎穿着这件大衣同样好看。 等乔浅薇取回围巾,二人一同上楼,纪黎手放在把手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晚上还没涂药。” 乔浅薇脚尖旋转半圈,对着纪黎:“把门打开,上完药我准备睡了。” 纪黎碎碎念:“睡好早哦。” 她开门,请乔浅薇坐到床边,而后动作熟稔地找出药膏,视如珍宝一样放到乔浅薇手心,她顺势蹲下来,双手轻轻扶住乔浅薇的腿肉。 乔浅薇整个人僵住,分不出纪黎是有心还是无意,真是够了,从见面起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她的底线。 她跟着步骤上药,在纪黎不经意掀起眼帘的刹那脑袋嗡地发晕,纪黎笑容扬起一半,被忽然吻上来的举动打断。 压抑的私欲终于倾翻,纪黎双膝半跪,苗条的腰线若隐若现,她摘掉乔浅薇的眼镜,逐渐起身的同时把人压倒在软被上。 乔浅薇翻身调换位置,死死扣住纪黎不安分的手,脑中勾勒出的情景弥补了视力上的弱点。 更多是像出口恶气,根本没有柔情蜜意。 时间过去几分钟,乔浅薇拢了拢头发,摸到眼镜戴上,直到她走出房间纪黎还在喘气,完美地扳回一城。 纪黎慌神几秒,头发凌乱地躺在床上笑出了声音。 次日清晨见面,乔浅薇仅是用余光看了看纪黎,二人只当昨夜的失控是幻觉,别说外人连她们自己都看不出异样。 很快,纪黎迎来了杀青戏,她的休息椅上放着一束向日葵,赠送的人不在现场,纪黎挑了挑眉,和众人话别后与刘可上楼收拾行李。 回到家昏天暗地睡一觉,她醒来后开车去老师故居,把照片挂回原处。 被刀划过的照片狰狞,可干净的外表和其余落灰的照片格格不入,纪黎歪着头打量许久,这么一看不难看出来另一个主角是乔浅薇,并不是她多熟悉乔浅薇的身体,多看两眼能辨认学生时期的她,而是露出一角的桌面上有一副眼镜。 也就是说,她和乔浅薇都是老师的学生,乔浅薇算是她的师姐。 挺有意思。 纪黎特意拍照给乔浅薇看,表示不辱使命。 乔浅薇回了一条信息:“行,知道了。”颇有种放弃掩饰的感觉。 假设一切猜测正确,被人恶意损坏的照片又作何解释,像老师如此温柔如水善解人意的人,为什么能与乔浅薇生出嫌隙。 纪黎认识上上下下年龄差十岁的学生,唯独没有听过乔浅薇一星半点的信息。 偏偏乔浅薇通过老师这个中间人知道很多事情,比如说,庆祝阶段性胜利的向日葵。 纪黎到死也认为她们交集不过寥寥数面,原来是她错了。
第24章 除夕夜前几天, 《猎人》剧组正式杀青,纪黎在家里过年又回到城里休息,同时定期去医院做疤痕修复,这次她大摇大摆走进医院, 既没有做过违心事, 没必要躲躲藏藏。 从医院回来后她一个午觉睡到黄昏五点, 然后被一通电话打断清梦,纪黎有点起床气, 也许不止一点。 “喂……” 纪黎双眼紧闭,只希望对方能说点有用的消息。 “还在睡觉?” 听见熟悉的声线, 纪黎眼睛好歹睁开一条缝, 声音软绵绵地说:“是啊, 又没有戏拍,当然要养精蓄锐。” 乔浅薇说:“莫涟漪想见你。” 纪黎有点反应不上来:“谁是莫涟漪, 编剧还是导演?” 乔浅薇安静几秒:“我表妹。” 事情很尴尬, 纪黎从床上爬起来,像一只猫似的灵活地伸懒腰, 尽管某人看不见,她的嘴角还是浮出一抹微笑。 “哪里有人称呼妹妹全名,太见外了。” 刚说完,电话里传来莫涟漪黏黏糯糯的声音:“小纪姐姐,我们在蛋糕店,表姐买了超级好吃的蛋糕, 快过来一起吃。” 纪黎宠溺回复:“好的,马上过来。” 乔浅薇夺回电话:“挂了。” 纪黎莞尔一笑, 随后去洗漱换上舒适的衣服出门, 她戴着白色口罩, 迈进店门后随手摘了下来,端正的五官十分精致,不施粉黛也美出一个新高度。 角落里,莫涟漪朝她招手,而乔浅薇背对着人,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面包撕成小块。 纪黎和莫涟漪坐在同一边,稍稍抬眸看见乔浅薇慢吞吞吃面包,她仿佛没看到纪黎坐下,自顾自干别的事。 反倒是莫涟漪忙前忙后,又是端咖啡又是递蛋糕。 “姐姐,这是送给你的花。” 莫涟漪虔诚地举着一朵小白花,黑白分明的眼瞳里净是纯真。 纪黎疑惑:“怎么要送我花?” 乔浅薇用干净的手背托着额头,略显头疼:“她上次弄坏你的花,一直要找机会送你一朵新的,不过你可能已经忘记是怎么回事了,不奇怪,这点小事也不重要。” 先接下花,纪黎温柔地抚摸莫涟漪黑发,在脑海里快速搜索两秒,依稀记起事情原委。 “我很喜欢,谢谢涟漪。” 莫涟漪晃晃双脚,安静坐在位置上吃甜点。 “乔老师,我就在这里坐着,你居然也不抬头看看我。”纪黎语气戏谑。 乔浅薇用湿纸巾擦手,双眸古井无波:“在孩子面前不要乱说话。” 纪黎笑着轻语:“又不是说见不得光的事,而且我说的是事实,从我进门到现在,乔老师光盯着面包,我不如它好看?” 莫涟漪听不懂大人之间的谈话,她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个不停,很是吃惊:“姐姐这里受伤了,看起来好痛。” 童言无忌,乔浅薇眸光暗过一瞬,虽然纪黎脸上的疤痕颜色淡了,见过她以前光滑肌肤的人无法忍受现在的瑕疵。 乔浅薇神情严肃,节骨分明的手轻握在一块:“涟漪,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教过你几遍又忘了是吧。” 一句话吓得莫涟漪怕不敢说话。 纪黎说:“乔老师干嘛凶小孩子。” 莫涟漪抿紧双唇,悄然无声吃着盘子里剩下的甜品,乔浅薇看见她的反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话重,心虚地推了推镜框:“等会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坐旋转木马。” “没问你。” 纪黎失落地耸肩:“说不一定涟漪也想去呢。” 乔浅薇问:“想去?” 莫涟漪小小声地说:“嗯嗯。” 她们吃好甜点来到附近小型游乐场,莫涟漪兴奋地爬上粉色小马,明明是纪黎提议坐旋转木马,她脸上看不出丁点儿兴致,悠悠散步到炒栗子摊位,更对诱人的甜味感兴趣。 片刻后,纪黎带着半袋糖炒栗子回到乔浅薇坐的长椅,乔浅薇猛然嗅到引舌生津的味道,幽幽转头看纪黎:“刚才不是吃过东西了?” 纪黎表示:“不吃糖栗子的冬天是不完整的。” 乔浅薇冷笑:“这是你的想法。” 纪黎唇瓣轻弯,手指缓慢且娴熟地剥开栗子外壳,将战利品送至乔浅薇嘴边:“尝一尝。” 清澈的眼眸低垂,率先注意到纪黎水粉色的指尖,乔浅薇低头含住栗子,卷进嘴里才发现只咬到一半。 纪黎把另外一半放到口中,乔浅薇微微吃惊,静悄悄看她。 “怎么了,我以为你只想吃一半。” 乔浅薇:“你一点也不嫌弃别人吃剩下的食物。” 要不是她提醒,纪黎迟钝地没觉得这其中有丝毫的不妥。 “可能你不算别人?” 才说完纪黎自己轻笑出声,似乎听见一件令人捧腹的事,她的笑容绚烂又含蓄,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 乔浅薇被她以这种视线看着相当不自在,于是夺过纪黎手中栗子放到右手边,纪黎两手空空,摊开的掌心被高温烫红。 她大发慈悲地收敛住情绪,乔浅薇只好说正事:“我认识一个专家,他前天刚回国,这是他的名片,你直接打他电话预约面诊时间。” 纪黎接过黑色名片,郑重放进包里:“回家就打。” 乔浅薇:“该忌口忌口,不要熬夜,我不想投资一笔亏本生意。” 纪黎应声:“好的。” 看着莫涟漪玩了三轮,两个人被眼前的物体转得眼睛疼,在雪天里昏昏欲睡,乔浅薇上去唤莫涟漪回家,小丫头走时不忘和纪黎说再见。 纪黎笑着挥手,到家拨通名片上的电话,第二天便藉着乔浅薇的关系进行诊断,专家告诉纪黎,她处理伤口的方式很优秀,有助于后续修复。 有幸破过两次相,命运授予经验。 一个月后,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损伤痕迹,纪黎出门前抹一层浅浅的唇釉,漂亮的不可方物。 又是一年三月,鸢飞草长,纪黎走在街上犹如从春光里的露水玫瑰,惹得人驻步观望。 今天杨导请客剧组聚餐,她一袭长裙充满欺骗性的温柔,掀开帘子,两桌前坐满熟人。 今天不同往日,乔浅薇早早在场,纪黎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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