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取下肩头儿的细布,眼泪珠子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素月连忙抬手抹去,紧咬嘴唇死撑着,可那眼泪就是不听使唤接连的往下掉。 “哥儿您疼吗?”素月瞧着血红色的窟窿,颤着手往里面又填满了药粉,吸着鼻子抽噎道:“您瞧我问的是什么傻话儿,流了那么多血您能不疼吗?” 蔡云旗见状,便拿起一个蜜饯,朝素月递了过去,故作轻松道:“你也吃一个。” 素月接过蜜饯,含在嘴里,嘴唇一扁一扁的抖着。 “甜吗?”蔡云旗问道。 “甜。”素月答道。 蔡云旗也往嘴里嚼了一个,确实很甜“给哥儿讲个笑话吧,讲个笑话,哥儿就不疼了。” 素月抽了抽鼻子,哽咽着“从前有个人叫张三,还有个叫李四,他们一见面就吵架,谁也不服谁,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蔡云旗抬眼看去,就见素月用袖子捂着脸,呜呜的哭出声儿来“素月——” “哥儿,这个不好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屋子里的素雨虽然只睡了半个多时辰就醒了,但毕竟是歇了一阵儿,精神头儿比之前要好了许多,人也有劲儿了,连忙下床趿着鞋子就匆匆的往正屋儿赶去。 一掀开里屋的帘子,就瞧见了素月抱着蜜饯罐子,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让你伺候宝哥儿,你跑这儿吃东西来了?!” 素月吓得急忙站起身来连连摇头,见素雨还要训斥,床榻上的蔡云旗便出声拦道—— “你别说她了,是我叫她吃的。”说着又对素月笑了笑“她吃东西香,瞧的人舒服,我这肩头儿都不怎么疼了。” 素雨瞧了眼缩着肩膀的素月,见她也是红肿着眼眶,这几天为了宝哥儿的事情,自己这个妹妹都快变成泪桶子了,想来刚刚换药的时候,又哭了一场吧,顿时也就不忍责怪了。 走到床榻前,拿了枕头垫在蔡云旗的身后“哥儿可是有胃口了,想吃点儿什么吗?” 蔡云旗靠在床头儿,眨了眨眼“灌汤包,想吃灌汤包。” “我去买!”素月喊着就跑了出去“哥儿您等我——” ———— 那天过后,蔡云旗再都没出现过,一连三日哪儿也没有消息。 而萧一瑾却也像变了一个人,整日沉默寡言,不管是谁只要一提起蔡云旗,她就起身回房,把自己关起来,蓁蓁见状便也什么都不敢问了。 每日照常去着学子监,可一进内堂,萧一瑾目光下意识的就会往屏风前面的位置看去,曾经那里有一个转过头就会看着自己笑的人,如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了。 整堂课,卢夫子讲的是慷慨激昂,萧一瑾听的是昏昏沉沉,以至于到底讲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散学时,更是差点儿被脚下的门槛绊倒—— “姑娘小心。” 一个温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萧一瑾心中猛地的惊了下,扭过头去是一张俊朗清逸的面容,某个地方惊人的相似。 但片刻后,萧一瑾就回过了神儿来,因为她看见了不一样的地方,这人虽然声音温润,面容清秀,但脖颈间高耸的喉结,却做不了假,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多谢公子。” “姑娘客气了。” 萧一瑾转过身,再没有多余的话,便离去了。 只剩那俊朗的公子还站在原地愣愣的出神儿—— “湛儿——” “叔父。” 此人名叫卢湛是卢夫子的亲侄儿,如今也是学子监的小先生,明日才正是授课。 “我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吧——” “有劳叔父。” 出了学子监的萧一瑾本打算是直接回府,可马车走到一半,却听见了全福斋伙计在外头儿的叫卖声儿,立马掀开了帘子—— “停车!” 车夫连忙拉紧缰绳,停稳马车。 “小姐,您做什么?” 蓁蓁还奇怪呢,就见自家小姐已经从马车里下去了,急忙也跟着过去。 萧一瑾站在全福斋的门口,怔怔的瞧着门前叫卖的马蹄糕发愣。 伙计以为她要买,便一个劲儿的奋力推荐。 口水都快说干了,摊前儿的姑娘就是一声不吭,但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这让伙计可犯了难,总不能当众赶客吧,而且还赶的是位漂亮姑娘,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不明摆落人口舌,说他们全福斋店大欺客嘛。 “姑娘,您要来一块吗?” 萧一瑾这才回过神儿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来一块吧。” 伙计包好了糕点儿,蓁蓁接过提在手里。 二人才离了小摊儿,刚走到马车前,不远处的一个绿色身影就急冲冲的奔了来—— 瞬间一把沙土就朝着萧一瑾扔了去。 “谁!” 蓁蓁连忙挡在自家小姐身前,警惕的朝沙土扔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对方一身草绿色百褶裙,梳着花苞头,一双杏眼像要喷火似得,紧盯在自家小姐脸上,像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怨一样—— “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还是先问问你们家小姐做了什么吧?!!!” 萧一瑾瞧着那人看了片刻,只觉得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怎么不认识我了?”女子昂着下巴,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萧一瑾出声问道。<-->> br /> “我们当然见过!郡王爷寿宴之时,萧二姑娘跟萧小将军就在郡王府的宝阁楼里呢!这么快就忘了?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你是——”萧一瑾想起来了,这是当日在蔡云旗身后跟着的小丫头。 “就是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郡王府蔡世子的贴身侍女——素月!” “蔡世子的侍女了不起啊!凭什么——”蓁蓁才不管她是谁,敢对自家小姐动手就不行! “别——”萧一瑾拉住了蓁蓁,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抬眸望去“我跟你家世子——” “萧二姑娘,你跟我家世子如何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告诉你,这几日我们哥儿是从鬼门关过了一趟出来。”素月顿了顿,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蓁蓁手里的点心袋子上“就在你方才买糕点的时候,我们哥儿还躺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呢。”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素月的眼睛就湿了,用力的揩去眼角的湿润。 “她怎么了?!什么意思?!”萧一瑾心内一惊,脚下猛地往前一步。 素月见状立马向后退去,那表情厌恶至极,生怕跟她沾染上什么—— 恨恨的道:“萧一瑾!我告诉你,宝哥儿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素月第一个不放过你!” 望着远走的背影,萧一瑾的耳边全是素月说的什么鬼门关,死去活来的话,腿忽的一颤,连忙抓着一旁的蓁蓁,声音颤抖的低喃着——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 匆忙回了家,直奔着蔡依芙找去。 “大嫂——” 蔡依芙见她跑的气喘吁吁,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怎么了?” “蔡云旗是不是出事了?”萧一瑾紧握住蔡依芙的胳膊,额前的发丝都有些凌乱了。 “这个我不知道,我这几日都没有回过郡王府,而且母亲那边也没有差人来同我说过,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你这是从哪儿听说的?” 瞧着萧一瑾这焦急的模样,蔡依芙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了,那日她并没有亲眼见到蔡云旗具体的伤情—— “你先不着急,宝哥儿的身子自小就是白姑娘瞧的,那日她都说没事了,就应该是没事儿的。” “白姑娘?”萧一瑾迷惘的眨了眨眼“对!白屹安!” 可以去找白屹安!她一定知道! “娉娉——” “我出去一趟!” 此时的白屹安正从太医院回来,刚落了轿子,就瞧见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萧一瑾。 顿了顿,随即偏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白姑娘——” 萧一瑾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挡在了白屹安面前—— “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屹安望着眼前这人些许狼狈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那么硬的心肠,对着门前的下人摆了摆手,但也没有那么多耐心—— “萧二姑娘,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我稍后还有事儿。” “蔡云旗她——” 萧一瑾才说出那人的名字,就被白屹安不留情面的打断了—— “若是萧二姑娘要问蔡世子,那还是算了吧,恕在下不便相告。” 说完白屹安抖了抖肩膀就绕过萧一瑾,甩着袖子走进了白府的院门。 等换了身常服,再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萧一瑾还站在原地没离开—— 霎时,平展的眉头拧成一道麻花—— 不作任何停留便上了轿子。 过了会儿,掀开轿窗的帘子朝后看去,她竟还跟在后面—— 没好气的松了帘子“狗皮膏药了不是” 又掀了前头儿的轿门帘,抻着脖子对着外头儿的轿夫道:“走快点儿。” 这下总能甩掉你了吧。 走了好一阵儿,白屹安下意识的又掀了轿窗帘,只见那萧一瑾不仅没被甩掉,反而越跟越紧—— 乖乖隆地咚—— 这哪行啊!眼瞅着都要到郡王府了,白屹安急忙叫停了轿夫,摸出些赏钱—— “就到这儿行了,回吧回吧。” “多谢白大夫啦。” 轿夫得了赏钱道了谢,抬着轿子便折返了。 白屹安站在路边,歪头儿瞧着萧一瑾,眼神里全是无奈,疾步走了过去—— “我说萧二姑娘,您这到底是是要干嘛?” 萧一瑾满脸憔悴,眼底早就通红一片,近乎恳求的语气,姿态低到不能再低—— “白姐姐,我只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就算我告诉你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屹安甩了甩袖子,想到那日蔡云旗的凶险,心里就忍不住为好友鸣不平,虽说萧一瑾也是受害的一方吧,可只要一想到那晚的惨状,心里的那杆秤儿无论如何都做不了公正了—— “你想知道她有没有事,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那我可以告诉你,她是差点儿死了,可也是命大让我又捞了回来,这些年来来回回鬼门关也走了不少趟儿,谁都不怪就怪她自个儿身子不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深吸了口,将心头的怒气压了压 复又出声继续道—— “既然你觉得她骗了你,那正好你们就相忘于江湖不要再见面了,你也不要再去打听她,放过自己也放过她,但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和你说清楚一点儿——在遇到你之前,普通人的谈婚论嫁云旗是想都没有想过的,起初她为了避你也克制过,可你们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说来都是孽缘,日后你就好好找个高门公子嫁了,过你的日子,至于云旗她是不可能恢复女儿身的,更不可能嫁作他人妇,她也有她的事情要做,多的我也不便于你相说,若云旗日后能够找到与她相守一生的女子,那便是最好的。”
159 首页 上一页 79 80 81 82 83 8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