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尘封的往事,一段隐藏多年的秘密,在今日终于要重现天日了。 不为别的,就为让自己的母亲在黄泉之下可以安息。 祠堂里 蔡文征见方清韵来了,连忙就起身迎了过去,小声在耳边问道—— “母亲,您看这是——” 方清韵摇了摇头,偏过头去目光看向面前站着的蔡云旗,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脸憔悴的小安氏—— 造孽啊! 蔡文征见自己母亲一言不发,面色又如此沉重,便也不敢再出声询问,讪讪的坐回椅子上,满是疑惑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究竟是怎么了? 而此时宝阁楼里,萧一瑾也正在来回不安的踱着步子—— “夫人,要不我去祠堂里瞧瞧?”素月轻声问道。 萧一瑾猛地顿住身子,手掌摁在桌角处“你——”刚张了张嘴,却又抿起了嘴角,微微的摇了摇头“不要去,她若是想说,等回来了自然会说。” 话罢又叹了声气,萧一瑾明白,骄傲如蔡云旗,这样的狼狈,她是不希望自己瞧见的—— 等她罢,等她回来便好。 眼下祠堂里的人都到齐了—— 蔡云旗对着安之嫣的牌位上了柱香,随后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儿—— 目光在面前的牌位扫过,蔡文征、方清韵,最后在落在了小安氏脸上—— 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姨母,今日当着蔡家的列祖列宗,当着我母亲的牌位,也当着父亲跟祖母的面,你把你在茶楼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你这是做什么?”蔡文征听着这质问般的语气,厉声打断蔡云旗,眉头更是皱的老高,儿子质问母亲,向来没有这个道理。 蔡云旗此刻却是一步也不让,沉着声音道:“父亲还是先听完吧,听完后相信父亲就能理解儿子的心了。” 蔡文征还想说些什么,可转头却又看见了方清韵敛着眉眼的模样,似乎没有阻拦的意思—— “这——” 蔡文征重重冲了口气,甩着袖子就又别过脸去,不再说话了。 而跪在地上的小安氏满眼憔悴,堂堂的郡王妃竟落到这等地步,想想都不可思议,可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 闭了闭眼又睁开,但却不敢抬头朝那牌位看去,十几年来每每瞧见牌位上安芷嫣三个字,小安氏就夜不能寐,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罢了罢了—— 此时蔡云旗又将齐钊跟春环带了上来—— 事已至此,什么都清楚了。 方清韵握着拐杖的手倏的一紧,时隔多年,竟还有人知道—— 齐钊说了安之嫣的死因,而春环却指认了小安氏收买了自己姐姐下药的事实。 蔡文征难以置信的抖了抖肩膀,竟然是这件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云旗望着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的蔡文征,又想到自家枉死的母亲,既可怜又可悲—— 这样一个男人,有什么好? 连妻子都护不住。 如今这般愤怒,到底是为了枉死的原配,还是为了自己被人多年愚弄? 蔡云旗不在多想。 “你见我母亲的身子越来越来差,就想顶替她嫁入郡王府,你以为五灵脂跟参汤不能同时饮用,可你没想到它们却不致死,我母亲的身子一日拖着一日,而你却心急的一刻都等不了,为了早日进府,便在最后一次送药时,将五灵脂换成了藜芦,对不对?!” 蔡云旗一字一句的问道。 “不对!”小安氏出声反驳“当年是我给姐姐送去的五灵脂,但从头到尾就只有五灵脂,而你说的什么藜芦,我根本就不知道——” 小安氏连连摇头—— “而且就连这五灵脂也不是我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另有其人,是她在背后唆使我,这才犯下了不可弥补的大错,你说的藜芦,一定也是她偷换的!” 蔡云旗平静的就像一面无风无浪的大海,可这样的寂静,才是暴风雨来临的预兆—— “是谁唆使你的?”冷声问道。 “是司临霜。” 小安氏仰起头,终于将这个恨之入骨的名字大喊了出来! 大概是谁都没想到这事会跟司临霜有关,蔡云旗起初也是将信将疑,可小安氏能拿蔡云哲跟蔡依芙起誓,还能说的有条有据,蔡云旗就知道她没有骗人。 “来人,去请司姨娘过来。” “是。” 司临霜怕是死也没想到小安氏真的会把自己供出去,这会儿到了祠堂虽内心慌张,可她始终把着一条,小安氏没有证据,没有证据饶是告到天家那里,也不能定自己的罪。 跪着的小安氏一见到司临霜,满眼血红且面目狰狞,恨不得上去就把这人撕成碎片—— “你!全都是你!你在我进府之前就来找我,让我送五灵脂,还说五灵脂是止血的,跟参汤配在一起只会让姐姐身子孱弱,但不会让姐姐死,可你蛇蝎心肠!竟在最后关头儿,将药换成了藜芦!一定是你!是你害的姐姐惨死!!!然后又嫁祸给我!!!如今看你怎么赖得掉!!!” 司临霜先是一惊,可随后就耍起了无赖—— “姐姐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害死先王妃呢,我可连先王妃的面都没有见过!还有什么五灵脂,什么藜芦我都不知道!” 小安氏一边摇头一边打着自己的嘴巴“我真是傻,竟然相信你这个毒妇说的话,现在想来你让我送药,就是为了方便自己换药!” “你自己毒害了嫡姐,反倒赖在我的身上,我如何能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自己想早日嫁进王府当续弦,如今东窗事发就想找人来垫背,你才是真正恶毒的那个!”司临霜越说越来劲“你说我教你送的药,那好我问你,证据呢?!你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就污蔑好人吧?!” “司临霜!你敢不敢指天发誓?!” “我有何不敢?” 顿时司临霜就抬起手,指天发起誓来—— “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五灵脂跟——” 司临霜话还没说话,蔡文征猛地起身,扬起手重重的就给了司临霜一巴掌—— “贱妇!你闭嘴吧!!!” 司临霜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嘴角渗着血,不可置信的望向蔡文征—— “王、王爷——” 蔡文征即便是在蔡依柔出事的时候,都没有这般严厉对待过司临霜—— 可如今却像变了个人一样,指着她,怒声道—— “你这个毒妇!” 说完又看向小安氏,痛心疾首道—— “你怎么会这么蠢啊!!!” 小安氏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是鬼迷了心窍啊——” 说完就嚎啕大哭了起来,这里头儿有恨也有悔—— 恨自己为什么这样愚笨,受人挑唆就失去理智,悔当初不该泥足深陷,如今连累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蔡文征指着地上的两人—— “你们一个有心谋害家姐,一个毒蝎心肠!你们怎么敢!!!怎么敢啊!!!” 老太太望着眼前凌乱不看的一幕,顿了顿手里的龙头拐杖,沉着声音道—— “来人啊——把安氏押回东暖园,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指着小安氏道:“你也不许出来,再停了冬暖园一年的俸禄,你静心在里面为你家姐抄写佛经,至于司临霜——” 方清韵皱着眉头,脸上闪过一丝再明显不过的狠厉—— “撤去春芳园所有的下人婆子,任何人不得入内,把春芳园连带这个毒妇一并锁死了!谁都不许去看她,也不要来求情!!!” 说完一切,方清韵又摇了摇头—— “罢了,就这样。” 蔡云旗明白了,这就是老祖宗的意思——家丑不可外扬。 “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一切全凭祖母做主。” 二十年的恨,二十年的怨—— 只在这一刻-->> 就被了解了? 蔡云旗不甘心,但却也不能在说什么了—— 虽有人命,但这是郡王府的家事,不论如何老太妃都不会允许往外传的。 自己可以不顾蔡文征,不顾郡王府,但却不能不顾养大自己的亲祖母。 回到宝阁楼里,萧一瑾就连忙迎了过来,眼中尽是关切,但嘴上却什么都没问,因为她看得出蔡云旗有多疲惫—— 而且没有人愿意再将伤口撕开来,自己作为她的妻子,更不愿意让她再痛苦一遍。 “早上连饭都没用,这会儿饿了吧?”萧一瑾温润着声音,嘴角泛着浅笑“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我想——吃马蹄糕,想喝茉莉香片——”说完,又补了句“多放些冰糖。” “好,我现在就去给你拿来——”萧一瑾刚要转身,却又被拉住,只见蔡云旗一脸依恋的扯着她的手“让素雨素月去拿吧,你留这儿陪我。” 蔡云旗说着便拉过萧一瑾坐在了软榻上,自己则蹬了鞋子,枕在了她的腿上,侧过身子环住她的腰,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萧一瑾是心疼,抚上这人的耳朵,轻轻地摸着—— “舒服吗?” “嗯。” 这人的耳朵真软,她从来就不是个心硬的人。 素雨端着马蹄糕跟茶水进来了—— “夫人——” “嘘——” 萧一瑾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趴在自己腿上,呼吸平稳的人—— “睡了?”素雨说着唇语。 萧一瑾点了点头。 素雨将手里的茶点放到了桌子上,施礼后便退了出去。 这时原本那个呼吸平稳的人,却倏的抖动起了肩膀—— 她在哭,萧一瑾的眼眶不禁也泛起了湿润,手上又抱紧了些,只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 ‘过去了,都过去了。’ ———— “来人!把门给我打开!” “你们这些狗奴才!等我柔姐儿当上了皇妃,一个个的都宰了你们!” “开门!给我开门!!!” 司临霜在屋里又跳又喊,可就是没有一个人理她,外头的天儿早黑了,这会儿春暖阁黑漆漆的一片,连个活物都没有。 她就是喊破嗓子,也是白喊。 蔡文征是一个人来的,他提着灯笼,又一次踏入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但现在却觉得阴森无比。 司临霜再没有进郡王府之前,一直都是被养在外头儿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大安氏不知道。 蔡文征对这个妾室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即便老太妃不愿意,他也一直养着她。 这是他养着她,也喜欢她,可却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一张美丽的面容下,竟是一颗奇丑恶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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