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韫这狐狸精狡猾又机智,轻轻松松便为季长忆制造了与乔波尔独处的空间。 她招呼着凌希,目光却落在乔波尔的身上,大概是在征求意见。 “好啊,我也想逛一逛。”凌希感受到季长忆的不友好,待在办公室只会让她更不舒服,便迎合了秦韫的邀请。 乔波尔点头默认,秦韫粘人精的本性暴露无遗,立马挽住凌希的胳膊,整个人都快拱到她怀里了。 这还得了! 乔波尔的醋坛子瞬间飞流直下三千吨,不停的咳嗽表示不满,秦韫要是再多贴一秒,她就冲上去扯皮。 凌希不喜欢陌生人对自己太过亲密的接触,便抖着肩头脱离了秦韫的魔爪,反过头小心翼翼的看向乔波尔,好像在怕她为此生气。 怎么突然很在意疯女人的感受?奇了大怪,离了大谱! 目送二人离开后,乔波尔原本强撑轻松的神情顿时垮成一片死灰:“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视你的情况而定。” 季长忆坐进沙发里,她和所有人一样,面对乔波尔的阴晴不定早已见怪不怪。 “这段时候我会很忙,没办法陪你逛渲城,楚曦和曲烨你随便知会,至于治疗的时间,晚点再做安排吧。” “你忙是因为那个凌副教授吗?”季长忆的询问是没有底气的,但她想在小概率里找出不同的回答。 显然,乔波尔只会放大她的失望:“是的,我想多陪陪她。” 答案叫人心碎,季长忆紧皱起眉头并不认可这样的安排。 一向睿智又温柔的她脾气陡然变得怪戾:“你知道这几年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当初就不该帮你分析那个凌希的病,你自顾不暇还要拖着她,两个情绪不稳定的精神病患会相互影响从而诱发病症加重病情,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你的意思是要我跟她断去联系么?那跟让我去死有什么区别?这辈子我认定了跟她捆绑在一起,我不容许任何人做出拆散我们的事,你也不行。” 凌希是乔波尔偏执疯魔的因果,她根本不理会季长忆的担忧。除了凌希,似乎身外的一切都不会改变她的固执己见。 这段好不容易精心筑起的关系不能被任何人毁掉。即便是医学权威的季长忆也没办法动摇乔波尔的心。 季长忆救治过太多太多精神破碎的人。唯独乔波尔的治疗年复一年的不见进展,已然成为无法翻越的高山。 不知道从何时起,乔波尔成了季长忆的牵挂,这样的情感早已超出医生面对病患时理应保持距离的态度,她哀叹着软下脾气反问:“你继续这样固执下去,我该怎么救你?” 乔波尔被季长忆的问话逗笑,笑声是破嗓的尖利与刻薄:“哈哈哈……可是你救得了我吗?你开给我的那些药只能救我一时,没办法救我一世……” 乔波尔的情绪波动就像蹦极一般,带着窒息的失重又在触底后拼命反弹,起起伏伏让她猛突的心乱了频率。 尖利的大笑之后是莫大的哀伤,漂亮的脸颊浮起难以自救的痛苦,她不得不拽起季长忆的手腕,苦诉着自己的软肋:“凌希才是我的救命药,可我的救命药生病了,她病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震颤的哭腔是来自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无助,乔波尔的话对于季长忆来说是残酷的,她轻易否定了自己付出的一切。 到底谁错了?其实谁都没错。 突然,乔波尔的大脑开始不停的闪回着让她惧怕的画面—— 肮脏不堪的地牢充斥着发霉的潮气,脖子上锈迹斑斑的铁链沉重得让人窒息,阳光透不过ꁘꁘ草堆堵死的排气窗,仿似活下去的期望被吞噬在黑暗的深渊巨口里。 还有那回荡在铁门外久久不能平息的皮鞋声,一下一下又一下……虚无缥缈的砸在乔波尔的胸口,却是剜心刮骨的痛。 乔波尔倒在沙发的角落蜷缩起身子,将自己的脸深埋在靠垫下,攥紧的拳头正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乔波尔发病了。 季长忆意识到不对劲,随即从提包里拿出带来的强性镇定药片送到她的嘴边:“波尔!波尔!把嘴张开,快把嘴张开!” 乔波尔的额上青筋凸起,犯病时她眼里的世界就像一台失去控制的陀螺仪,所有事物天旋地转出重重叠影,伴随着刺激神经的耳鸣,这让她听不清季长忆在说着什么。 因为混乱的恐怖记忆,使得乔波尔紧紧的咬着牙根,季长忆只能一手大力地钳住她的下颚骨,强制让她张开嘴,防止发生咬舌的危险。 乔波尔大口的呼吸着,很狼狈很痛苦,额上的汗水混着眼角滑下的眼泪,身体从颤抖恶化成了痉挛性的抽搐。 就算痛苦折磨得她失了心神,她依旧是忍着不肯发出一声示弱的哀嚎。 这是乔波尔最不堪的一面,也是她唯一挽存的最后尊严。 季长忆将药片塞进乔波尔的嘴里,等到她吞下后,才松懈的收回自己手。 楚曦端着咖啡走进办公室,看着乔波尔倒在沙发里不停的抽搐着,她唯一能为老板做的便是冷静的将门关上反锁。 “楚曦,快去倒杯水。” 季长忆甩了甩手,鲜红的牙印有些破皮渗血。但她毫不在意,只是静静地蹲在沙发边轻抚着乔波尔凌乱的长发,轻柔的问着:“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药效来的特别急,乔波尔在昏睡之前看着重影的楚曦,虚脱的吩咐着:“送凌希回家……别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快去……” 乔波尔伤神地缓缓闭上眼睛,季长忆蹙着眉头哀然叹息,来势汹汹的酸楚感让她不禁吸了吸鼻子。
第31章 安排 季长忆的心一阵一阵的疼, 替乔波尔疼着,也在替自己疼着:“你都这样了,第一个念想的还是她, 这是何必呢?” 站在身后的楚曦将杯子轻轻的搁在茶几上,并没有因为乔波尔的发病而变得手忙脚乱, 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老板认定了凌希是她的救命药,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带着我们来到渲城,这些日子她过的很开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肆无忌惮的笑了, 甚至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会为某一件事认真执着。 季医生,我知道你对老板情有独钟。但岁月和相遇都在告诉你,她不属于你, 所以请不要为难老板和自己。 抱歉,我这样的说辞很冒昧,但依然感谢你, 为了她可以不远万里。” 楚曦, 难得一见的人间清醒。 语毕, 她没做过多的停留,匆匆离开办公室去完成乔波尔交代的工作。 季长忆疲惫的坐在地毯上, 安静的陪着陷入深眠的乔波尔。 如果只在几句话里就找到了退缩的理由, 爱的意义便成了笑话, 楚曦所述和她劝乔波尔的话其实是一个道理,苦口婆心却难以被撼动。 如若爱上一个人,那就把她偷偷的藏在灵魂深处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悄悄的带入梦里, 从此成为秘密。 可这样的秘密又是无处藏身的, 不然楚曦怎么会发现呢? 因为藏再深,看向乔波尔的眼神永远骗不了人。 看着乔波尔在沉睡中渐渐皱起的眉头,季长忆试探着伸出手替她揉平焦虑。要是能飞进她的梦里扫平所有的苦难就好了。 可是一直以来,她都是束手无策的。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显得如此多余。 凌希却不一样,她只要存在着,便得到了让人望尘莫及的偏爱。 多不公平呀,但又如此的让人无可奈何。 季长忆回想起进入办公室时所看到的画面,她轻轻拾起乔波尔无力的手十指紧扣着,握得越紧越是不舍松开半分。 乔波尔的手背贴在脸颊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季长忆痛苦的闭起眼睛,她不得不接受眼下的事实,乔波尔不会爱上自己的事实。 “可是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如果她真的能救你的命,我愿意抛开自私成全一切……除此之外,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 凌希站在嘉泰商厦前的空地上指着整栋写字楼咋呼,活像是小朋友见到了一屋子的炸鸡腿那般兴奋:“乔波尔这么有钱的吗,整栋楼都是她的?” 秦韫瞧着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双手环胸打趣着:“当然都是她的,而且还有很多昂贵的地皮、房产、分公司杂七杂八多了去了,身价几十个小目标往上走毫不夸张。” “难怪敢一次性给学校资助那么多钱,原来九牛一毛小case!”听到乔波尔的身价,凌希头皮又开始发麻,怪不得能拿着汉白玉甲胄当办公笔,原来家底厚实得离谱。 “这么大个金主美女,你难道不想紧紧抱住她的大腿么?” 秦韫的玩笑话带着深意,她是故意把乔波尔大富大贵的身份给抛出来的,就是想要看看这个凌希对于物质是否敏感,好以达到鉴婊的效果。 “诶!我跟外面的野蝴蝶不一样,我只是她的老师,只做授课这一件事,别的我不觊觎也不在乎,她再也有钱跟我也没关系。” 凌希只诧异于乔波尔的富裕却没想过走捷径大捞一笔,傍大款这种事更是跟她搭不上边。 这样的态度倒是讨了秦韫的喜欢,“看来凌副教授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看的很明白,难能可贵。”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我是正经人,授课拿的也是学校发的工资,要说能在乔波尔这里捞到什么好处,顶多蹭了她几顿饭,这不会天打雷劈吧?” 凌希问的小心翼翼,惹来秦韫花枝乱颤的笑:“你真可爱……” 二人正轻松的聊着闲天,楚曦从正门匆匆走了出来。 楚曦的出现瞬时吸引了秦韫的注意,她微微偏头看向那乱了节奏的脚步,便多少猜到了楼上发生了什么事。 “凌副教授。”楚曦走近直接逮住自己的目标道明来意:“公司逛的还开心吗?乔总临时有重要安排所以不能陪你,她吩咐我送你回家。” 楚曦的解释自然又得体,凌希当然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愣愣的点着头:“你们公司挺大挺好的……那就让她忙吧,我要回学校去取车,不用劳烦你专门送我。” “老板的安排我只会照做,不敢自作主张。”楚曦为难,凌希摆着手再次婉拒:“真的不用管我,我还有其他的安排,你们快上去忙吧。” “那……凌副教授下次见……对了,明天乔总的课待定,如果能上我会提前告知你。” “没问题,快回去吧。” 目送楚曦和秦韫朝着办公楼走去,凌希双手插兜呆呆的仰望着高耸的写字楼,不知道乔波尔的办公室到底在哪个位置,就这样盯了许久许久。 指点江山说忙就忙,凌希是理解的,她轻松的怂怂肩头转身朝着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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