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年想不通她的目的,但她知道这样不好,就仰起头,很认真地说道:“……你会感冒的。” “知道我会感冒,不知道自己发烧到最后有多危险?” 苏念年说不过她,扭过了头。 然后下一秒,她被祁凝抱了起来。 熟悉的情景唤醒了苏念年的记忆,她惊慌失措地蹬了蹬脚,“我会听话的,放我下来吧!” 祁凝没说话,抱着她越走越快。 苏念年这时也发觉了异常,她的身体……怎么变烫得这么快? 过高的体温让苏念年本就混沌的意识更加模糊,她趴在祁凝肩头,忍着难受反过来安慰对方,“我没事,你别担心……” 祁凝脸色阴沉,走得更快了,但抱着苏念年的手却出奇的稳。 她把苏念年在沙发上放下,再次确认了一下她的体温,就发现情况不对。 普通的发烧不会有前期温度大致正常,后期却突然攀升的状况,苏念年这种症状,更像是……服用了什么药物。 祁凝想起最近在国内酒吧出现频繁的某种药,手一用力,把玻璃茶几捶出了裂纹。 这种药一般会在服用后的一小时内起效,导致服用者体温迅速升高,最后意识不清,任人摆布,于是就成了经常在酒吧捡尸的人群的首选。 好在它能用退烧药压制住药性,不然……祁凝压抑着怒火,翻出了药箱,转头却看见苏念年差点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年年!” “嗯?”苏念年皮肤烫得吓人,几乎是靠本能拉住了祁凝的袖子,“你刚刚去哪啦……” 苏念年说出口的话含混不清,祁凝没能听清,她托住苏念年的身子,把她推回沙发上,又把一边的软枕垫在了她的腰下。 “好难受……” 苏念年感觉自己的胸口到喉间都在烧,偏偏手脚又冰冰凉凉,溺水一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抓着眼前的浮木。 这时浮木开口说话了:“吃药了。” “张嘴。” 苏念年张开了嘴。 “喝水。” 苏念年咕嘟咕嘟地把水喝进嘴里。 “……咽下去。” 苏念年呆呆地眨眼。 “……” 祁凝捏住正要把连退烧药带水一起吐出来的某人的腮帮子,强迫她把这口水咽了进去。 苏念年现在越是听话,祁凝就越是生气,她不由自主地就要去想,被下药的苏念年如果是在另一个人面前,是不是也会这般言听计从。 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敢喝这么多。 光是喝酒就算了,也不注意一下酒里面有没有掺东西? 明明那个叫田晚的人,就差把野心写在脸上了,还一点都没有防备,如果她刚才不及时赶到,苏念年毫无疑问就会被那人带走。 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祁凝心中那股混着醋意的怒火更盛。 因为除了苏念年无人在场,她不再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目光阴鸷地盯着眼前的人,仿佛酝酿着风暴的海面。 而对她的情绪一无所知的苏念年咂了咂嘴,很不满似的:“没味道。” 祁凝:“……” 祁凝冷声道:“起来,去洗澡。” 苏念年没动,她仰头望着祁凝,一副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 太笨了,也太不乖了,祁凝想着,完全忘了自己几分钟前还因为苏念年太过听话而生气。 她没办法对这个状态下的苏念年发脾气,但又实在很想破坏些什么,深呼吸了几下之后,祁凝索性转头就走。 原本呆头呆脑的某人立刻像是被碰到了开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伸手去拉祁凝。 然而在酒精和药物的共同作用下,她对距离的估计出现了点错误,不仅没拉到人,自己还绊了一跤,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祁凝一惊,迅速回头把人扶了起来,就见苏念年的额头红了一大片。 她的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了。 “祁凝……” 苏念年很小声地叫祁凝。 听见苏念年喊自己,祁凝动了动耳朵,却没做出别的动作,就这么僵硬地维持着半搂半抱的姿势。 苏念年眼神没有聚焦,声音中却带着难掩的哭腔:“……好痛。” “之前被刀割了都说不痛,现在知道痛了?”祁凝心中冒着涩意,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冷冰冰的。 “……”没得到想要的安慰,苏念年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看到趴在自己肩头的人不再出声,一动不动地双目紧闭,呼吸也逐渐变慢,一种难以遏制的恐慌让祁凝骤然焦躁起来。 她略带粗鲁地晃醒了苏念年,“别睡!” 苏念年没有动静。 “苏念年——年年!” “……祁凝?” 看见苏念年再一次睁开眼,祁凝悬起的心终于坠地了,刚刚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失去苏念年了。 “别睡了,”这次祁凝的语气放柔和了许多,神色也像极了平时,“年年,洗过澡再睡。” 苏念年乖乖点头,跟着祁凝一起站了起来。 祁凝近乎自虐地想道:一定是因为苏念年的“姐姐”性格温柔,她把自己当成了那个人,所以就听话了。 说不定,苏念年以前都是把伪装出温柔外表的她看作了“姐姐”,才会和自己关系变好的。 “祁凝,”在祁凝的思想越来越偏激,差点就要走上极端的时候,苏念年勾住了她的脖子,“你在生气吗?” 她双眼迷蒙,显然还是醉酒的状态。 祁凝扭过头,说道:“没有。” “可是……你都不笑了。” 于是祁凝冷笑了一下。 苏念年摇头,“不是这种笑。” “那是哪种?”祁凝的脸色一沉,一手把人拽到了宽大的沙发上,“或者说……你喜欢的到底是谁的笑容?”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躺在自己身下的人,见她表情迷茫、任人施为,内心中那些阴暗的念头便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说话。”祁凝捏住苏念年的下巴,后者那块肌肤顿时在她手下洇红了。 苏念年费力地抬起手,试图把令自己感到不舒服的东西拍开。 她的反抗让祁凝决定采用一些更强制的手段——她随手扯下自己的发带,用它把苏念年的双手绑在了一起。 苏念年挣扎了一下,结却系得更紧了。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苏念年无措又委屈,“怎么动不了……” 亮红色的发带与苏念年白皙的皮肤反差极大,令祁凝产生了一种将纯洁的天使拖下神坛的扭曲快意。 凝视着苏念年的双眼,祁凝又一次发问:“你喜欢的人是谁?” 她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实际却咬紧了牙关。 只要苏念年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她明天就会让对方消失——顺便还可以带上那个叫田晚的女人一起。 然而,苏念年还在与绑住自己手腕的发带搏斗,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祁凝又气又无奈,只能捏住苏念年下颌,强迫她把注意力转向自己,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醉酒让苏念年大脑运转得很缓慢,她花了许久才理解了祁凝在问自己什么。 想明白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开口:“喜欢你。” 祁凝的心跳空了一拍,不敢置信的狂喜与慌乱同时席卷而来,让她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我是谁?”祁凝嗓子干哑地问道。 “是……” 祁凝注视着断断续续说了半天,也没能讲出她的名字的苏念年,自嘲地笑了笑。 问话时她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她好不容易化开的心又重新冻上了。 眼前的情况让她忍不住回忆起了童年的经历。 别的孩子从出生起就备受父母宠爱,而她则在无尽的辱骂和虐待中长大,从有记忆以来,落在她身上的责打就没有一天停止过。 她早就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失去了兴趣,那些所谓的亲属朋友爱人,她一点都不屑于拥有。 对于他人来说,父母双亡是噩梦,对她来说却是解脱。 躺在冰凉墓地中的双亲,比他们活着的时候惹人喜欢多了。 祁凝本以为自己的寂静又孤独的一生会在疯狂中走向落幕,可苏念年偏偏出现了。 苏念年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轮太阳,又恰巧跌进了她的怀中,从未预料过的温暖,让她沉寂已久的心脏跳动了起来。 但为什么……这轮小太阳,不属于她呢? 但其实想想也知道,能让苏念年喜欢上的人,肯定有着温柔明媚的本质,而不是像她一样,终日活在阴湿逼仄的角落中。 既然得不到,干脆就……祁凝的手慢慢移到苏念年的脖颈处,她感受着手掌下的温度,嘴角扬起扭曲的弧度。 她要永远怀抱着自己的小太阳,就算会被热浪灼伤,会化作灰烬,她也不会放手。 看见祁凝暗沉麻木的眼神,苏念年怔住了,她试图起身,开口说道:“祁凝……别这样笑,我不喜欢……” 听到这句话,祁凝原本只是虚按着的手不禁带上了戾气。 苏念年仰着头,被祁凝掐出红印的脖颈纤细修长,脆弱得轻轻一折就会断,犹如垂死的天鹅。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始终用那双松烟色的眼睛望着祁凝,尽管意识逐渐蒸发,她嘴中依然在喃喃着,“喜欢……你开心时的笑容,不喜欢……你不开心……还勉强自己要笑……” 因为逐渐缺氧,苏念年说到后面已经发不太出声音了,到了最后,她的目光也黯淡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旁边的统统发出尖锐的猫叫,扑上沙发试图攻击祁凝。 祁凝倏然收手。 “咳咳……”苏念年顿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发出了破风箱抽动般痛苦的喘息声。 明明是施暴者,祁凝看着苏念年难受的模样,却感觉是自己要呼吸不上来了。 她怎么能…… 苏念年脸颊的红印与脖子上的淤痕,无一不在向祁凝控诉着她的恶行。 祁凝看着这些由她造成的伤痕,心想这一次或许是没法被对方原谅了。 她无言地注视了苏念年许久,直到见她从长时间的窒息中缓过来,紧绷的身体才终于动了起来。 她松开了绑着苏念年的发带,在统统的哈气声中往后退了几步,打算趁自己还有理智的时候离开这里,以免做出更多极端的事。 可她才刚转过身,衣角就被苏念年拽住了,后者踉跄地站起来,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 她得到了一个信任又眷恋的蹭蹭。 “祁凝,别走。”苏念年说。 她拉起祁凝的手,把它放在自己柔软的胸口,说,“你走了我这里会很难受……很痛,会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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