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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鸢不自觉笑了一下，听话地喝了水，又被沈弦带到操场的椅子上坐下，忘了操场上看着她们的院长和李芳卿。 “二位是旧识吗？”院长上前问道。 “院长好，”沈弦先开了口，“这就是我说过的我钢琴课的学生。” “原来如此。蓝小姐，沈老师是我们这的志愿老师，她经常来给孩子们弹弹琴或者带他们上活动课，沈老师人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孩子们个个都喜欢她啊！”院长激动地说着，何止孩子们喜欢沈弦，院长自己对沈弦也是欢喜的不得了。 “沈老师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老师。”蓝鸢附和着院长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弦一眼，果然这人到哪都有桃花。 ----
第21章 跟蓝鸢一起来到操场的李芳卿也注意到了沈弦，她欣赏沈弦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亲切与活泼。 眼下发现她竟然还是蓝家小姐的钢琴老师，更加对她好奇起来，但眼下来不及多交流，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蓝小姐，需要我送你回家吗？”李芳卿对着蓝鸢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还能记得跟蓝鸢商量配合演戏的事情。 沈弦看了眼这位刚刚站在蓝鸢旁边的男人，又看了看蓝鸢，沉默不语。 “这是李先生，我刚刚认识的一位朋友。”蓝鸢不冷不热地介绍着。 “李先生好。”沈弦客气地打了招呼。 “沈老师好，”李芳卿问候了一声，“沈老师住在蓝府吗？” “是的。”沈弦答道。 “那正好顺路，我可以把二位一起送回家。”李芳卿笑了笑。 “不用了，我晕车，坐不惯小汽车。”沈弦下意识便拒绝了，不知怎的，她不喜欢这个李芳卿，虽然他并无冒犯的地方。 “那我们走吧。”李芳卿对着蓝鸢说。 蓝鸢虽然心里想跟沈弦一同回府，但事有轻重缓急，她须先和李芳卿好好聊一聊：“好。沈老师，那我和李先生先行一步了。” “好，再见。”沈弦微笑着，皮笑肉不笑，蓝鸢这次居然为了男人不和自己一起回去，连挽留一下都没有。 看着二人走远的背影，沈弦端起蓝鸢喝剩的水一饮而尽，眼神里充满了失落，心里也有了一种沈弦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难过感觉。 李芳卿开着车子，蓝鸢坐在后面只是两眼发呆看着窗外的风景，也不说话。 “考虑的如何？”李芳卿握着方向盘问蓝鸢。 蓝鸢不语，继续沉默。 李芳卿只能自言自语：“其实我是蓝天孤儿院的资助人之一，时局动荡，战争不断，越来越多的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越来越多的孩子被抛弃或者因为战争被迫失去了双亲。” “如果没有孤儿院收留他们，小小年纪的他们要么被卖到女支院要么就早早被变卖到宅子里当下人，或者活生生被饿死在街上。蓝天孤儿院需要进一步扩建来收留更多的孩子，如果你答应配合我假装交往，我的父亲便会给我这笔扩建的钱。” 情绪涌上心头，李芳卿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当然，这些孩子在孤儿院也不一定过的是好日子，吃的都是简单饭菜，你也看到部分孩子依然穿得破破烂烂，但在孤儿院里他们可以获得教育或者获得重新收获一个家庭的机会，特别是教育，对于他们来说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未来我们孤儿院的扩建，也会在教育上大量投资。” 蓝鸢并非铁石心肠，这一次来到了孤儿院，心中也是感触颇多。 看着可怜的孩子们，她也跟着难过悲伤，她自然也希望这些孩子可以被救济被收养，她佩服李芳卿的大义，但是这不代表她必须要牺牲和让步。 “我理解你的困境，但这对我而言真的需要慎重抉择，你有你的大义，但我也不应该是牺牲品，我不愿随意处置我的感情。当然，我既然见了这人世间的另一面，我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助这些孩子。”蓝鸢说道。 蓝鸢自知帮助人的方式有千万种，不止李芳卿这一条路，而且人既然没有能力，就不要妄想蚍蜉撼大树，偏偏李芳卿不懂这个道理。 “我理解蓝小姐，其实蓝小姐不愿帮助也没什么，且蓝小姐刚刚也说会力所能及的帮助这些孩子，李某已然知足了。但李某还是希望蓝小姐好好思考一下，到底是救一两个人好，还是能救济成百上千的孩子更好？选择权在蓝小姐手里，李某不会干涉。” 李芳卿没想到蓝鸢这般绝情，亲眼所见孩子的凄惨都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不过李芳卿依然不死心，他从兜里掏出两张票：“我买了两张交响乐团的演奏票，这周六晚上七点的。” “如果蓝小姐在这之前愿意配合我演戏哄我的父母开心，可以及时告诉我。”李芳卿继续说。 “到时候我会告诉父母约了你听音乐，来表示我们的关系在进一步发展中，我也就能拿到投资，看完这场演奏会我们就好聚好散。” 蓝鸢看着李芳卿手中的门票，陷入沉默，复杂的情绪遍布眼底，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家中，蓝鸢和母亲说了今日和李芳卿大半天的相处，但只说一起吃了饭，把去孤儿院那里悉数隐瞒了，改成说是在茶馆听了几出戏，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蓝夫人听了蓝鸢的汇报，高兴地拍了拍手，认为自己女儿有希望嫁入李府。 借口劳累蓝鸢拜别了母亲，回到自己的庭院。 届时沈弦并未归，蓝鸢无心入室休憩。 今日在孤儿院告别的匆忙，还未好好说话，而且沈弦身上藏着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蓝鸢今天必须要见到她，在院中闲坐了半小时，才等到归人。 二人互相简单打了招呼，又继续聊起了孤儿院的事情—— “沈老师以后去孤儿院可以带上我，我们也可以一起去给孩子们买些衣服或者吃的喝的。”蓝鸢认真地说着。 “好啊！眼下孤儿院正缺老师，你来了绝对能帮不少的忙。”沈弦喜出望外，一扫今日下午见到蓝鸢和李芳卿并肩的阴霾。 “好，那下次我们一起。”蓝鸢期待和沈弦一起照顾孩子们。 这是她能进一步走到沈弦身边的办法，她不怎么喜欢那些孩子，但她喜欢沈弦，只要能和心爱之人并肩，做什么事情不可以？ 人心难测，人心难得，但她愿徐徐图之，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你今天变化好大，我以为…你对孤儿院不感兴趣。”沈弦说道。 她直觉上认为这一切是因为李芳卿，蓝鸢一个千金小姐，在府中十指不沾阳春水，更不喜欢吵闹脏乱的地方，眼下突然转变性子，只能是因为下午见到的那个男人，心里一阵不悦。 “从前我一叶障目，不知人间疾苦，但今日见了之后就不会置若罔闻，我也想尽绵薄之力。我想起老师好久之前说过的平等以及生命的珍贵，我以前还跟您吵架，实属无知且幼稚。”蓝鸢说得很认真，满眼真诚。 残酷的现实往往有着最强大的催化作用，让人一夜长大，或者让人突然清醒。 沈弦为自己刚刚的狭隘在心中惭愧：“好，下次去我叫上你。” “你知道吗？”兴许刚刚被蓝鸢的真诚和善良触动，沈弦想把自己的故事说给蓝鸢听一听：“我其实也是孤儿，两岁半那年，我被我现在的养父母从上海带到了英国，直到去年我才回到脚下这片故土。” 蓝鸢惊闻沈弦的身世，如开心果一般的沈弦背后竟有如此曲折的人生经历。 “不用替我难过，”沈弦笑了笑，她自己对此并未介怀过，“我算是幸运的那个，刚来孤儿院不到半年就被收养了，而且我活得很幸福，我的养父母待我极好，让我享受优渥的物质条件和接受良好的教育，没有她们就没有现在的我，我也很爱他们。” 沈弦是十岁那年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那时候念到小学四年级，沈弦成了全班欺负的对象，仅仅因为长着一副东方的皮囊。 “老师受苦了。”蓝鸢听沈弦云淡风轻讲述小时候的事情，知道她早已释怀，但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都过去了，而且我现在也活得很好。”沈弦莞尔一笑，摊了摊手。 幸好，你还好好活着，蓝鸢也觉得庆幸，如若当年沈弦没有被带去英国，眼下不知是何惨淡的光景，更别提此刻还能相视闲聊。 “几天前我跟院长聊天，听说蓝天孤儿院现在收容量远超出实际的能力，但一直筹集不到资金也无法扩建。”沈弦皱着眉头，“若是能筹到钱，便能帮助更多的孩子。” 蓝鸢想起了李芳卿说的话，突然觉得他和沈弦倒是志趣相投。 “老师非常希望孤儿院可以扩建吗？”蓝鸢问道。 “非常希望。”沈弦肯定地说道，“平日走在街上，如若你细心观察，那些无爹无娘的孩子因为得不到孤儿院的救助，要么沿街乞讨混口吃的，要么就被大宅子里的人买来当下人，更惨的被卖到风月所，哪有什么好日子。” 同病相怜勾起沈弦心里最软的地方，她带着怜悯与憧憬继续说下去—— “蓝天孤儿院跟平常孤儿院不一样，它可以为孩子们提供教育，打开智慧和思想的大门，才有改变命运、重获新生的可能。我不仅希望孤儿院可以扩建，我更期待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歧视的大同社会，人人可以安居乐业。” 蓝鸢更觉得沈弦这话说的和李芳卿简直如出一辙，看着沈弦对美好未来的期盼和眼里散发的光芒，她突然后悔在车上拒绝李芳卿的邀请了。 蓝鸢的心装不下远大的理想，她从来都是个狭隘的人，她不在乎社会的变迁，不在乎大众的生活，她从来都只想经营好自己的日子，这也是她的母亲对她十几年如一日的教育。 蓝鸢怜惜孤儿院的孩子不假，但从来不打算让步自己的感情，但为了沈弦的快乐以及她的理想，蓝鸢突然不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可以典当的。 ---- 今天四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2章 许是同蓝鸢讲了身世之事，沈弦夜里睡觉又想起了幼时在英国的生活——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沈弦成了班里人的排挤对象，仅仅是因为容貌和肤色。 那些污言秽语和拳脚重重落下来，像一块大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年幼脆弱的心灵不堪承受。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沈弦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人种之分，那种用皮相和服色把所有人分出优劣的肮脏手段，极致恶心。凭什么加害者咄咄逼人，受害者步步退让？ 沈弦明白错误的不是自己，沈弦的养父母也知道错误的是那些趾高气昂的殖民者。 所以在父母与友人的陪伴下，沈弦并未因为外在的欺压而陷入自卑与抑郁，而是一次一次对恶意做出回击，努力生活，努力弹琴，努力在高处闪闪发光，她成为了自己期待成为的样子，活成了让父母骄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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