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方大嗓门挨个问过来:“成平?” “不吃了。”成平应声看过来,笑着摆了摆手。 “敦都头?” “……”张敦一手中还剩余半块馒头,一手拿笔在册子上标注,罢,摇了下头:“不吃了。” “没人吃就倒了。”简方似乎被大家冷漠的态度伤到,拉下原本热情洋溢的脸,叮叮咚咚去洗刷饭桶饭勺。 楼正兴、张敦张劲勉郑毅等人有重要文书工作处理,成平也还有些文书公务要做,吃罢饭再度回来议事帐篷加班。 医工房下派的驻班医工虽在班房公务,却然听从医工房上官安排,医工房检行指挥少使琚少贤是裴夏直属上司,同样给裴夏派下些文书公务。 由是可以看到这样一幕,众公差在忙碌整日后,一些人回睡觉帐篷里玩耍睡觉,一些人坐在议事帐篷里加班加点。 公差胖王上罢茅厕,从外面一头扎进来,裹挟满身旱烟味和茅臭味,直奔暖壶而来:“日他娘累死老子了!” 三队都头宝应猥琐笑问:“嘿,你是日他娘快累死,还是日他娘的被这不是人干的活累的要死?” 三队都头郑毅正在整理物资单,大喝一声开腔道:“当然是第二个原因,你何时见过咱们胖王在炕上输风头?” 宝应拿笔头戳郑毅胳膊,眼睛彻底眯成一条缝,越看越猥琐:“你怎么知道,你见过还是试过?” 那厢胖王已喝罢水,呼一声扑过来,扑到宝应背上,将宝应按在了桌边:“我日你,老子这就让你见识见识……” 胖王足足两百多斤重,后背偷袭直扑得宝应无力还手,笑哈哈骂咧咧被胖王趴在背上用力顶撞。 一时间,有起哄宝应起来揍胖王的,有吹口哨凑热闹的,帐篷里顿时闹哄做一团。 胖王趴在宝应背上所做,当真是男女交////媾动作,来拎第二个饭桶的简方听见里面闹哄哄,湿着手冲进来凑热闹,结果进来就看见这一幕。 “狗逼玩意们都真出息。”妇人低声骂出声,提起饭桶转身出去。 长桌这边,侧靠在椅子里看书的裴夏瞬间面红耳赤,好像呼吸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不知所措中,裴夏抬眼去看成平,只见这厮老神在在埋头写公书,众人的玩闹好像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夜里,简方一人躺在搁挡布那边,很快呼吸平稳,裴夏嫌冷,向成平这边挤了又挤。就要睡着的成平被挤清醒过来,扯起自己上层的被子往裴夏身上盖些。 “我想和你睡一起。”裴夏往被子里缩了缩,气声道:“我暖不热被窝,冷得睡不着。” 成平闭着嘴长叹一声气,怕吵醒简方,压低声音笑回:“跟我睡一个被窝,你就不怕我放臭屁?” “不怕不怕,”裴夏掀掀被子,泥鳅一样滑进成平被里,舒展手脚,不由感叹:“真暖和……” 成平这家伙火力旺盛,就算在天寒地冻的外面把手冻得通红,不一会儿就能再暖热,成平的手,总是暖暖的。“暖暖手。”裴夏在被子里摸索成平的手,想要给自己暖暖手。 结果被成平主动找过来,抓住那两只乱摸的手捂进手里暖着:“脚冷不冷?你泡脚了么?”睡前泡泡脚,睡时脚不冷。 “成平。”裴夏凑近过来,耳语般唤出声。 “嗯?” 顿了顿,裴夏问:“方才在议事厅里,他们那样玩闹,连方姐都看不下去,你却好像是见怪不怪。” “他们就那样,一帮糙老爷们儿,你别在意。”成平的确经常听大家讲荤段子。男人们凑到一块好像就离不了讲黄段子,可以体谅。 公差基本都吃住在缉安司里,按排序轮番休假,十几二十天休息一个昼夜,本地人还能回家搂搂媳妇,外地人很是没有这个福气,外地人连家都回不去。 “我觉得你反应这样稳如泰山,不是见怪不怪,”裴夏狐疑,声音压得更低,成平得贴近了才能听到:“你是不是,同他们一起去过花窑子?” “啊,”成平把口鼻往被子里遮,蛮不好意思的样子:“平日巡逻偶会去花楼,至于土窑子,你若好奇,下回扫土窑子带你去见识见识。” 裴夏又往成平这边挤了挤,离热源更近些,甚至一不留神,小臂碰到成平肚子:“你果然逛过土窑子。那领家妈为降低损失,就没有给你们送过好?我可不信这歆阳公府的差爷有多清高……我听说,土窑子里男女都有呢。” “自然是不清高的,自然是,送过的,”屋子外,寒风呼啸着肆意妄为,成平忽起了逗耍裴夏的心思,凑过来搂住了裴夏腰,顽笑道:“我还见过他们怎么快活呢,要不要给你学一学?” “成平你!”裴夏顿时噎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击,须臾,不轻不重在成平腰间软肉上捏了一下:“你果然跟他们学坏了!” “唉!”熟睡中的简方忽然长叹一声,接着好像翻了个身。成平捉住裴夏掐自己的手,没敢再出声,只是掖了掖被子,示意裴夏赶紧睡觉。 成平这家伙约莫是属猪的,上一刻还有心戏耍别人,这会儿闭上眼躺平身子,只消片刻便睡过去。 外头点着火把,帐篷里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可尽管两人紧挨而卧,裴夏依旧看不见成平脸部轮廓。 身边人呼吸平稳且轻盈,裴夏蓦觉耳朵有些痒,心也有些痒痒。“都怪成平!”裴夏平躺回去,心想,都怪刚才说话靠的近,被成平的气息打到了耳朵上,又痒又麻,扰得人没法睡! 辛苦劳累的人睡觉颇沉,一觉到天亮连个梦都没有。 床边矮脚凳上,醒时器的铜珠叮当掉进铜碗里,成平立马从觉中醒过来。她伸手将醒时器的小木板放下,阻拦了后续小铜珠掉落进铜碗,没有吵醒帐篷里另外两人。消杀工作必须要在众人起床前做完,成平准备掀被子起身,却发现被人像八爪鱼一样从后背抱了个牢固。 裴夏还在睡着,一条腿搭在成平腿上,胳膊环着成平,人贴在成平后背,脸也埋在成平肩胛骨中间。好吧,成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裴夏把腿压麻了…… 显而易见,熟睡整宿的裴夏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成了八爪鱼还是大螃蟹,她醒时正是众公差的起床时间,身边早已没了成平。 “方姐,起床。”裴夏起身穿衣,顺带喊那边的简方。 简方应声,疲惫地抻着懒腰。外头渐起嘈杂声,好像听见说下雪了。下雪给公务添麻烦,还得清扫了才可消杀。 昨日夜里不知何时下起鹅毛大雪,众公差洗漱后围坐议事帐篷等吃朝食,外围武侯来报,第二班封区再爆疫病患者,城南再度警戒。 疫情又爆新点,医工房第一时间再颁下新的操作要求和公务规矩,诚然比公差们原本的操作步骤更加繁杂。 才睡醒的温离楼即刻离开去往第二班疫区,楼正兴同样等不及吃饭,安排今日公务内容后匆匆进了疫区去找琚少贤,昨日运转痊愈者,第三班和第二班共用了车辆和道路,交叉传染存在极大可能! 见楼正兴心急如焚离开,原公差噙着刚卷好的烟卷,开玩笑道:“这医工房的新规矩,真他娘的是老母猪戴奶罩,一套接一套。” 公差胖王借原公差的烟卷点火:“扯蛋,人家老母猪才不戴奶罩。” 被原公差满脸认真反问:“你怎知老母猪不戴奶罩?” 胖王点着烟,把烟卷递还过来:“我见过啊!” 公差朱见鹏促狭道:“温少司一直强调,在缉安司当差,眼见不一定为实,公差武侯说话要讲证据,老母猪戴没戴奶罩,你看见的可不算。” 胖王狠狠抽一口烟提神,眯起肉肉的小眼睛,语气和神态下流得让人隔应:“看见的不算,摸过的算不算?” 坐在朱见鹏身后的宝应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指过来:“你果然还是对老母猪下手了,胖王,你丧尽天良!” 成平在外面接饭,简方还没过来,帐篷里只有裴夏一个人在,她实在听不下去这些腌臜话,红着脸起身离开,可便是她走出了议事帐篷,胖王的声音还是伴着哄堂大笑随后传来:“老母猪,十八个奶,走一步,甩三甩……” 这些没有真本事只会过嘴瘾的男人,裴夏讨厌透了,即便她知道他们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仅仅只是为了给枯燥的公务和死水一样的日子增添点乐趣。 低俗,但真实。真实,但低俗。 且说第二班疫区再爆病点,楼正兴的担心不无道理,万幸的是转运康复者后第三班将道路消杀做得彻底,高度紧张十日后,眼瞅着到了年底,第三班管辖疫区正式解除封锁。 三班凯旋! 二十号人呼呼腾腾回缉安司倒头就睡,文首钊传令楼正兴去公府向府台述职,温离楼用一句“我的人需要休息”结结实实拦下文首钊这扯蛋的命令,最后任文首钊在公府大议上把胆敢顶撞他的温离楼骂了个狗血淋头。 经此一役,身心俱疲,这一觉,成平睡了整整十个时辰,将近一天一夜,倘非得起来继续当差,成平应该能睡够十二个时辰。 西市,封邑街,今日成平与其他班几人随驻街武侯出来巡街。 今日小年,西市热闹得无法形容,公差往来其间都困难,成平落在巡逻队伍最后,摩肩接踵中,竟被人摸去了吃午食的钱。 一趟巡逻,街两旁尽是摆摊的,商贩与客将宽街堵得寸步难行,老百姓都想趁着年下再挣点钱,此时莫说无视武侯公差,怕是披坚执锐趁火打劫的守城军士来了,想来也无法扑灭人们挣钱的心思。 当然,没有发生暴动斗殴等大型事件,城里用不上出动守城兵。武侯公差一路过来,监督摆摊的将摊位挪回街道司所画区域内,疏通堵塞的车马道恢复通行,吵吵嚷嚷乱乱糟糟,还顺手捡了个与父母走散的小丫头。 一帮男人不会带孩子,或者说是不愿意带,纷纷以“没经验”为借口,将小丫头丢给成平带。 最扯淡的是此间驻街铺子的队长,他是这样劝成平带孩子的:“你是女人,女人天生就会带孩子,我们男人笨手笨脚的,都没带过孩子,再伤着饿着这小丫头就不划算了。” 歇息片刻,一队人又出去巡逻,独成平留在铺子里照看孩子。 很显然,她并不同意那位武侯队长的话,什么叫“女人天生就会带孩子”?没有人天生就会某种技能的,男人之所以这样说,十有八九只是因为他们嫌带孩子麻烦,不想干。 这小丫头年纪太小,瞧着也就一个生日出头,不说话,不吃不喝也不拉不尿,只知道哭。成平焦头烂额,束手无策,正欲哭无泪时,张敦推门从外面进来。 “我的哥,你怎么来了!”成平宛如看到大救星,不由分说将这烫手山芋丢给张敦:“街上拣的,哭个不停,你且帮忙先看一下,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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