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带着这样悲观的想法,所以庄迟在房门猛地打开时被吓了一大跳, 在看到鱼贯而入的警察时更是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她这几天除了莉莉之外都没见过别人, 第一反应是“噢噢好多人啊”,在陷入停滞的思考终于堪堪运转起来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庄迟!” 庄迟应声抬起头, 然后被迎面一个黑影撞了满怀, 这人冲势太强, 要不是庄迟此时离墙近, 大概率会被她这一扑搞的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现在的状况也没好上多少, 庄迟感觉像是被拍到了墙上, 连来者是谁都没搞清楚,就已经被用力抱住了,来者带着哭腔呜呜嗷嗷道:“太好了、你真的没事……太好了!” ……是凌璟。 庄迟迟迟地反应过来, 而凌璟已经心情一变生起气来:“你这个人、你以后别一个人去做逞英雄的事!你一个才刚分化一个月都没满的Alpha,怎么能打得过那么多人!万一、万一那个可恶的公主没把你绑回来、而是顺手把你——这都是很可能发生的事!你好好听我说!” 情绪的转变真是大开大合。庄迟哭笑不得, 到此时才有了种已经获救的恍然感,她先安抚地拍了拍凌璟的后背:“我、我现在没事啊,之前果然是你派小鹰过来的吧……你们反应好快啊?已经控制住莉莉了吗?” 她有心想让凌璟给她讲讲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但凌璟又是开心又是生气的,她倒也知道该说明一下现状,但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组织起语言来,说不了几个字就气哼哼地停下。庄迟也没什么办法,只觉得光是要安抚凌璟的情绪就是个大工程,迎着警察们困惑的目光硬着头皮将安慰的话翻来覆去地说了几遍,也用处不大。 而就在这时,又从门口快步走进个人来,在凌璟身后站定,捉住了庄迟虚虚搭在她背上的手。 情绪复杂的凌璟正为庄迟怎么突然不拍自己的背了感到疑惑,抬头看去时却见庄迟正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身后,凌璟也跟着回过头去,对上顾溪眠黑沉沉的眼睛。 凌璟一下子屏住呼吸,随即缓慢地、一言不发地松开了庄迟,举着双手小心地退到了角落里。 于是现在庄迟和顾溪眠之间再无阻碍了。但不知怎的,顾溪眠只是抓着她的手,没有说话。而她此时表露的情绪远不像凌璟那样明显,庄迟心头打鼓,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尝试着先去打招呼:“这……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你的校服外套在柜子里,我去拿——” “你之前离开我的时候,”打断了她的话,顾溪眠唐突开了口,只是依然垂着眼,没有看向庄迟,声音轻轻,“和我说的是‘等会儿见’。” “……” 心头像是被闷闷地撞了一下,庄迟有点愧疚地抿起唇,在沉默半晌后轻声道:“……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似乎是骤然间被她这句话触怒了,握着庄迟的手一下子加重了力气,顾溪眠猛地抬起头来:“我不是、我才不是——” 只说了几个字,庄迟就感受到她的呼吸乱起来,胸口也急促地起伏着,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笔直地与她对视着,突然间以惊人的速度蓄起雾气,变得潮湿,氤氲着让周遭的眼眶也薄薄地红起来。 “……我才不是……要你对我道歉,”顾溪眠的声音抖得厉害,即使坚持着把这句话说完了也显得毫无气势,她大约自己也察觉到了,又很快低下头去,避开庄迟的视线,手上也慢慢松了力气,“我……” 她声音含混着,而庄迟的手已经借机从她掌心挣了出去。顾溪眠心头一空,下一秒却被眼前的人结结实实地抱住。 “我知道、我知道的,”庄迟抱住顾溪眠,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仿佛是在看到顾溪眠红了眼睛时一下子中断了思考,身体自作主张地动了起来,而她眼下也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一时间觉得好难过,絮絮地说,“没事的,我在这里呢,不会再乱跑、也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你不要担心,没事的……” 她说的颠三倒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迟迟觉出一点这样突然抱住人家会不会太失礼的顾虑来。而她刚犹豫地松了一点力气,怀里一直安静任抱的人就突然动起来,庄迟立刻感受到自己的后腰被双手揽住,力气很大,像是锁在怀里。 “庄迟。” 耳边传来很轻的,喃喃的声音,只喊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庄迟心头一颤,轻声回应道:“嗯,怎么了?” 顾溪眠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只是沉默地收紧手臂,将庄迟完完整整地收在怀里,然后慢慢低下头去,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庄迟。” 她又唤了一声,而庄迟感受到有液体浸湿了她肩头的衬衣,微烫地灼着她的皮肤。 庄迟下意识想要去看顾溪眠的脸,又很快自己硬生生止住这份冲动,最终只是这样抱着她,好好地应:“嗯,我在呢。” 她终于回到她身边。 * 尽管得救了,但后续依然有着很繁杂的事项需要处理,比如要去录关于莉莉这些日子里对她做了什么的供词,再比如她来到一楼大厅时嗅到了顾溪眠的信息素,搞得腺体突然一下子刺痛起来,然后就被风风火火地带到了医院。 “……真过分啊。” 看着庄迟的腺体,医生禁不住脱口而出。而庄迟本人还没能好好看过那里如今的状况,一时间有些茫然,求助似的看向顾溪眠,被她面沉如水的表情吓了回来。 ……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啊。她想着又朝凌璟看去,而这人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像是受到了惊吓,险险捂住嘴才将一声惊呼憋在喉咙里,但一双眼睛已经又惊又怒地瞪了起来,让庄迟能很明显地看出自己的腺体眼下绝对样子不太好看。 至少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她刚刚终于在警方的帮助下取下了那个项圈,随即就诱发了医生和众人的这类反应。庄迟一时也不合时宜地好奇起来,但她又看不到自己的脖子,于是举起一只手,像是上课发言一样乖乖道:“……可以让我照照镜子吗?” 是很简单的要求,但医生却面带难色,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才肯松口,在庄迟走到镜前时都仍带着一脸忧色,像是认为让她看了镜子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似的。庄迟不明就里,定睛往镜内看去,一时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么看着,确实会让人觉得很过分。庄迟想。她伸手去在那片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深红色的皮肉上小心地触了一下,旋即便是针扎似的疼痛传来,而她所触的地方因她那微弱的力气而陷下去一点,半天都没能回弹回来。 “……别碰。” 庄迟尚在打量着镜中,却被不知何时走到身侧的人低声制止了,她应声看过去,与眸色沉沉的顾溪眠对上视线。见她回过头,顾溪眠明显是控制着自己的面色缓和一些,声音也放的柔和:“先让医生检查一下。” 庄迟就乖乖地跟着坐回医生面前,而医生为她做检查的全程都紧皱着眉,让庄迟觉得自己这腺体搞不好是没救了,毕竟刚才一打眼看过去一整块都是奄奄的深红色,俨然一副已经离坏死不远的样子。 她对此倒想的挺开——也就是没有信息素而已嘛。被人绑架了还能这样全须全尾地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这种小代价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不如说这样也不算是什么大坏事吧,不就是跟她原世界那会儿差不多吗? 庄迟想着这些事,老实配合医生做完了检查,其实她觉得自己也没帮上医生什么忙,毕竟医生触诊的时候摸哪儿她都只有“疼”和“很疼”两个回答,搞得人家医生后面都束手束脚地不敢碰了。医生还问了她现在能不能释放信息素,庄迟在医生的仪器前努力了一番,她自己是感觉没成功,也没闻到有咖啡味,而且腺体刚刚疼起来就被喊了停,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伤的比较严重。” 医生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端,面色严峻:“刚刚解下来的那个项圈……它太沉了,而且质地很粗糙,不像信息素抑制环用的是专门的亲肤材料,腺体是很纤细的器官,根本经不起被这样成日地磨着。” “而且她还是刚分化没过一个月,”医生浅浅叹了口气,“本来就还处于生长期,却不仅受了物理上的折磨、还被高浓度的异性信息素长时间冲撞,又自己……” “直接说结论吧。” 顾溪眠开口打断了医生的话,她声音清冷,浅浅吸了口气,问道:“有没有办法治?” 医生沉默半晌,低声道:“……只能说可以尝试。但大概率……没办法完全恢复。” “……” 顾溪眠周身有一瞬猛地绷紧了,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只轻声问道:“没办法完全恢复……是指会留下哪些问题?” “……主要是对信息素的控制可能会受到影响。” 医生说着看向庄迟,以非常温和的声音向她解释:“不是说完全用不了,只是你之后可能比较难控制信息素释放的精度,易感期的周期也可能会变得紊乱,当然、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进一步检查之后再说,现在也只是推测罢了。” “腺体损坏的病人我见过不少,只要配合治疗,都会渐渐有所好转的。暂时来说,对你最直观的影响应该是……”医生一顿,对她露出颇为抱歉的眼神,“……你可能没有办法进行信息素评级了。因为那个测试需要保持信息素尽可能平稳输入……这确实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能解决的问题。” “……”庄迟看着她,懵懵眨了眨眼,“没、没事的,您不用觉得抱歉,我也没有觉得这事很重要……” 不如说、听医生说完这些话,庄迟反而还觉得很吃惊:竟然还没到完全用不了的地步诶,只是信息素变得难控制了而已——哇,说实话,这事听起来比腺体完全坏了还要更麻烦一点。 但医生显然将她这话认作是贴心的患者在反过来安慰她,对她露出温和而感慨的微笑。而周遭的人也一个个都愁云惨雾的,任庄迟往哪边看都是一副黯然的脸色,搞得她浑身不自在,努力想要扭转气氛:“我是说真的,只是受影响而已、我真的觉得是小事,大不了就是以后随身揣着抑制剂嘛,对我未来生活又没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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