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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颗唇印

时间:2023-09-01 13:00:30  状态:完结  作者:新月将至

  “我不想去M国,谢谢。”

  “吃饭别看手机,专心吃饭!”

  叶蓉将她的手机拿到自己那边,扣在了桌面上。


第6章

  “元小姐,我刚跟你母亲谈了一会儿,也帮她做了简明量表,发现她有中度的焦虑情绪与抑郁心情,但是她比较抗拒,具体的还需要进一步的诊断,不过没有出现躯体化的表现,如果您有进一步的需求,可以等她手术结束之后再挂精神科的号。”

  元汀送走了医生,靠在病房门口发呆。

  她在国外也会定期看心理医生,知道叶蓉现在需要的就是陪伴与好心情。

  只要一提到元汀要走的事情,焦虑的情绪就会明显表现出来。

  “汀汀?”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病房门口,犹疑地看着元汀。

  元汀回神。

  “薛叔叔你来了啊。”

  来的人正是叶蓉的现任丈夫薛高,她连忙让开门。

  “你怎么不进去啊?真的是好久都没见到你了,这次你回来也没来得及到家里去。”

  薛高的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去推病房的门。

  “薛叔叔你进去吧,我妈准备休息了,我这就要走了,明天再来看我妈。”

  元汀抽了抽嘴角,挤不出一个完整的笑。

  “你这就要走?回来一趟不容易,多陪陪你妈啊。”

  元汀摇头。

  薛高也不好再多挽留,多客套了两句便进了病房。

  薛高进去之后,元汀才发现自己的包放在了病房里,还没拿出来。

  她隔着玻璃看向房间内。

  母亲叶蓉半躺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地看手机,而薛高也是如此。

  元汀的手扶住了门把手,却没推开门。

  中年夫妻要么是感情愈笃,要么是形同陌路。

  推开门这种在子女面前维持的体面便会破碎,要强的叶蓉又会伤心了。

  元汀转头走了,心中的犹豫动摇又多了几分。

  //

  江晴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多年的实木地板被擦得透着水亮,连门口的衣架也收拾了一遍,衣服还没来得及重新挂上去。

  元汀脱掉身上的风衣挂在上面后往屋内走,只见江晴正拿着拖布在厨房拖地。

  “你回来了呀!”

  江晴抬眸看向元汀,额头上是晶亮亮的细汗珠。

  “嗯。”

  元汀拿起沙发上放好的大衣,一件一件挂到衣架上。

  “你放那我来收拾吧,我马上就拖好了。”

  江晴三几下把厨房拖好,放好拖布洗了把手出来,元汀已经把衣服放好了。

  “以后家里的家务一人一半,或者我找阿姨来,你不用这么辛苦。”

  元汀环顾四周,这间年龄比她大的老房子一尘不染,干净舒适。

  江晴抿着嘴牵了一下嘴角。

  “没事的,只是做点家务而已,也让我不要那么闲。”

  她手脚麻利,一看就是经常做家务。

  元汀都要怀疑自己的老爹压榨小姑娘了。

  她声音越说越小,元汀明白她没说出口的意思了。

  “去美国的事儿你真的不考虑了吗?也能换个环境,别的事情你都不需要考虑,我都会帮你安排好,只要你想去。”

  元汀也想让江晴换个环境。

  江晴摇头:“谢谢小姨,我真的不想去,这里挺好的,我舍不得。”

  她怀念地看向阳台,那里有姥姥种的花儿。

  这间屋子里,处处都有她的亲人生活的痕迹。

  “对了小姨,明天周一,我想回去上课了,在家里也没事做……”

  “好,你自己想回去就回去吧。”

  连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姑娘都想好了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而她还在徘徊犹豫。

  元汀进卫生间洗手,盥洗台上放着一瓶老牌洗手液。

  她按压泵头,粉色的液体滑到手心,元汀闻到了这种洗手液特殊又熟悉的皂荚的气味,酸涩又浸透了心间。

  小时候她家就会一直用这种洗手液,十几年了,父亲一直没有换过。

  这间屋子处处都有江晴和她的亲人生活的痕迹,也充满了她与父亲元建一的生活痕迹。

  难以割舍,这种情绪在这一瞬间又充斥了元汀的内心。

  滴答的水声在元汀的身后响起,她擦干了手回头,看到江晴把洗过的内衣晾在浴室外的一条横杆上。

  元建一的这套房子还是他单位家属楼,卫生间没有通风窗,靠一个陈旧的换气扇通风,更没有一丝阳光,春天的时候雨水多的时候甚至还会返潮。

  “怎么把衣服晾在这儿啊……”元汀嘴里念叨,拎着晾衣架往外拿。

  江晴正准备把拖布拿进来,只见门一开,看见了元汀手里拿着的内衣,面白的小脸瞬间红成了苹果。

  元汀给她让门,嘴里念叨她:

  “怎么不晾到阳台啊,不是还有地方嘛?”

  江晴害羞得说不出话。

  “最近春天好潮啊,家里有没有紫外线烘干机?内衣还是烘干一下好。”

  她个子高挑,不用把衣架绞下来,踮着脚尖就挂了上去。

  只是阳台早上才有直射光,下午便被树荫遮挡,一片阴凉。

  江晴支支吾吾道:“之前有一个,坏了……”

  元汀瞥过她稍带窘迫的脸颊和蜷起的手指,忽然想起了十八岁的自己。

  她借住在母亲的一个表姐家中,每周两天的“回家”总会让她无所适从,尤其是这个姨姨家中有一位叛逆的儿子和压抑不住的争吵声。

  在异国他乡的少女,总是对身边的一切都难以建立亲密与信任,虽然这位姨姨和姨夫对她不错。

  与自己的血缘至亲从小生活在一起,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产生一层透明的藩篱,更何况是这种“寄人篱下”的亲属关系。

  元汀淡笑:“以后家里就我们两个,不用把我看成你的长辈,怎么舒服怎么来就行。”

  “你没去过我在M国住的地方,你这么干净倒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江晴点点头,唇角也露出了浅浅的两个梨涡。

  元汀回了屋,味道引出来的记忆一直缠绕着他,美好的,孤独的,清晰的,模糊的。

  她打开行李箱,找到了夹层中放着两瓶香水,拿出来一支,往床上喷了两下。

  清甜多汁的荔枝带着香甜的玫瑰气息散满了房间。

  元汀趴在床上,仿佛冰冷的床铺也浸染了甜蜜,像少女温柔的身躯裹着她。

  她打开了与南姜的聊天框,打了几行字,又连带着心头的孤独与想念一起全部删掉。

  于是她拿出了耳机,用嘈杂的乐声来抵抗真实的世界。

  元汀将自己的头埋在枕间,又裹住被子,不然一丝光亮透进她的小窝里。

  几滴眼泪悄然流进枕头,又飞快消失。

  又是凌晨三点,元汀按亮了手机屏幕,亮光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刺得她双眼发疼。

  按灭了手机屏幕,元汀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却再睡不着了,反而越来越清醒。

  也不知道是失眠还是时差,半夜醒来再难睡过去了。

  她坐起身,打开了床头灯,重新捡起手机打开看。

  一条跨国邮件的提示出现在屏幕上。

  元汀点开阅读,发现这竟然是一份调岗通知。

  离谱的是,这份调岗通知不是跨组调剂,把她分到别的研发组,而是直接跨了部门,调去了销售部。

  底下的签名正是南姜父亲Ray。

  全身的疲惫都化成了怒火。

  “shit!”

  元汀立马回了封邮件质问他。

  而Ray回复的也非常快,态度坚决又冷酷地告诉她这是“公司的决定”。

  “呵。”

  元汀冷笑一声,这一年多来他明里暗里没少为难她。

  当初邀请她加入公司时答应了给她一个组的人做研发,进了公司之后却说项目加满了,只有等到第二年重新申请,让她先加入自己的项目组。

  后来又找错处把她踢出了A类项目组,一再排挤她,就是为了逼她辞职或者和南姜分手。

  这三年她看在导师和南姜的份上,没有与他发生正面冲突,毕竟他是老板,可现在真的是欺人太甚。

  元汀想到了母亲的状态和她的挽留,还有Ray虚伪的面孔,决定直接辞职。

  “Areyousure?Leavemycompanyandtherewillbenobettercompanythatacceptsyou.”

  Ray在医药界确实有地位,尤其是在元汀的研究领域,他和她的导师是夫妻。

  元汀在他公司工作,也是因为方向契合,再换到别的领域,确实需要一番力气。

  打字的手指顿住,她在犹豫。

  可这时,脑中又飘过了江晴红着眼睛又坚定地告诉她不想离开与南姜的质问。

  她无力地叹了口气,退掉邮箱不想再理。

  索性也是睡不着觉,她拿出了电脑,准备重新做简历,先投几家公司试试。

  坐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三个多小时,元汀把简历做了个大概,困意朦胧地关上了电脑。

  她打着哈欠去客厅中倒水,却发现江晴已经穿好衣服,正准备洗漱。

  “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元汀揉了揉眼睛,长时间用电脑让她眼睛又干又酸,眼角覆盖着淡淡的水痕。

  “我准备去上学了,吵醒你了?”江晴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握着头发,沾了些水,把毛躁的发丝捋得服帖。

  “这么早哇?”元汀看了眼客厅的表,指针才指向六。

  “我们高三,是比其他年级要早一些。”

  元汀打了个哈欠,瞅了一眼外头黑黝黝的天,问道:“要不要我送你?”

  江晴摇头:“不用了,就几步路。”

  她抬头看了一眼表,分针已经走到了2,连忙擦脸,抓起自己的包就往门口冲。

  “我要赶紧走了,快要上早读了!”

  少女粗长的马尾辫扫过她淡紫色的甜甜圈双肩包,包上挂着一个毛茸茸小狐狸挂扣,她一身蓝白的校服,匆匆忙忙地跑出家门。

  元汀望着她的背影迟迟没有挪开,十八岁的女孩,多好的年纪与青春啊。

  //

  料峭的春寒与冰凉的空气打湿了江晴的睫毛,她把书包放到抽桌中,想要找张纸擦擦脸上的湿痕。

  请假前放在教室里的抽纸因为换座位不知道被丢到哪去了,早上出门太急,也忘了拿纸巾。

  “江晴!”

  拎着书包刚进教室的男生望见江晴的身影,还带着困意的眸子立马亮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江晴面前,惊喜地问:“你回来了啊!怎么这么久不上学,是生病了吗?”

  “借我张纸。”她有几分躲闪地避开男孩的问题。

  “啊哦”……”男孩愣了一下,连忙回身从后面不知道谁的桌子上薅了一张抽纸给她。

  江晴擦掉睫毛上的水汽与额头的细汗,呼出一口凉气,疾走过来的热意渐渐将她的身子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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