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任垚的衣领,手掌狠狠拍他的脸问他:“我以前是不是说了, 你再敢嚼路婳浓的舌根,我就打死你?” 任垚摆手:“我没说, 不是我说的。” 米来不信,“不是你说的,谁说的?” 又将脚底下的棒子朝任垚踢了踢, “也别说我欺负你,你拿棒子我空手,不狠狠打你一顿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任垚快速的捡起棒子,看米来那完全变了个人的脸,小声的问:“一对一?不许别人插手?” 米来像哄孩子似的笑着点头:“嗯, 当然了。” 任垚立刻摆开架势, 朝她大喊:“你一个女的, 再是有劲儿也打不过我,不如咱们就这么算了。” 米来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刘都安。 刘都安皱紧眉头看向米来:“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米来无辜耸肩。 等小虎来上班的时候,小亮已经猫在窗台往下看了。 小虎立刻低下头给路婳浓发信息:【路姐,路姐,米队回来了。】 他和路婳浓已经建立了很好的长期雀友的友谊,吃了几次路婳浓送的零食,满口答应只要米队一现身,就立刻给她通风报信儿。 任垚是年轻大小伙子没错,他甚至还拎着棒子。 但到最后那棒子也没挥起来,只抱着头瑟缩在角落里胡乱挥。 路婳浓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就打了车来北苑。 她满心欢喜的上楼,就跟着小虎看到了楼下的那一面。 她甚至眼里没有正挨揍的任垚,也没觉得米来打人有哪点儿不对。 打眼一瞧,米来瘦的像个竹竿,那视线就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人一瘦,就会显得人更高。 米来像个随风飘舞的白纸片子在楼下躲着棒子,又用拳头打回去。 她又小跑着下楼,到了后院儿,不知求了哪路神仙得的神力,拽起米来的衣领,就踹了一脚蹲在地上挥棒子的任垚:“不许欺负米来。” 米来转头一看,赶紧把路婳浓拦腰挡住。 恐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再让不长眼的棒子给抡着。 就因为这一茬,任垚得了空站起身,那棒子狠狠砸向了米来的背后,趁米来没空管他,一个人偷偷溜了。 米来皱了一下眉头,又去推路婳浓。 路婳浓像看不见场上的形势,只脚上往后退着,手伸向米来的脸。 “你到底怎么弄的?” 她问,手也悬着不敢碰。 米来拉她,把她抱上及腰高的废弃花圃台面质问她:“你是不是快高考了?怎么这个时候出来?” 端的是一副心狠家长对待顽皮孩子的冷脸招数。 路婳浓不忿的蹬了蹬腿,“是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我。” 米来看她,用那种非常认真非常不留情面的语气:“路婳浓,我们分手吧。” 路婳浓手搭在米来的脖颈两侧,听了她这话,像没听见似的打岔:“去医院吧,把脸上起的皮弄一弄,不然以后就不好看了。” 刘都安这时候默默在后面来了一句:“那小子跑了,追吗?” 米来摇头。 米来反身靠在废弃的花圃边,从自己兜里拿了烟盒出来,嘴刚叼上就被人抢走。 她抬眼看,路婳浓将烟放进自己嘴里,还凑过来往米来手里的打火机那儿去。 米来回手就把打火机塞进了兜。 “路婳浓,要不咱们谈谈吧。”她说。 谈什么?路婳浓低下头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角。 她本能的反感,尤其是米来刚刚才说过分手。 米来见她不回答,伸出手把她嘴里的烟扔到了她身后的花圃里。 “你人聪明,我也不瞒你。我以为我从国外回来就能解决好手里的一切,但我高估我自己了。我没办法解决我的事,也没办法兼顾你的病。” 她说的很痛快,仿佛路婳浓的病给她带来多大的不便一样。 路婳浓还是垂着头,“其实,我病基本上好了。不然你出去问,谁抑郁焦虑严重的,还能学习好?” 米来换了个脚支撑身体,她不大在意的看了一眼路婳浓的侧脸,她曾经有多渴望靠近这张脸,现在就有多渴望这张脸远离自己。 她不忍心伤害路婳浓,就像路婳浓不想离开她一样。 但小刀儿凶狠,如果自己一着不慎着了他的道,不光她自己要受苦,她奶奶和路婳浓李强都跟着危险。 她做好了不孝不贤的准备,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去伤害路婳浓。 米来郁闷的蹲下身,想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头绪。 路婳浓从花圃上跳下来,落地的瞬间,溅了米来一身的土。 米来随手捡了根儿树枝,在地上画老虎,画小房子里面有一个人被牢牢的锁在房子里。 她正在呼救。 眼前突然出现路婳浓的鞋,她狠心破坏了地上的佳作。 她拉米来起身,“走吧,去医院吧。” 米来沉默着点头。 又想快刀斩乱麻,又想拖着再拖着。 她穿路婳浓亲自帮她选的白衬衫,载穿校服的路婳浓去医院。 未进入酷暑,天气凉爽。 车速快一些,还会感觉风无孔不入的直往领子里钻。 刚过江面上的钢架桥,路婳浓摘掉她头上的头盔,直接在她的摩托后座上站起身,张开手臂轻轻敲她的头盔。 路婳浓自己喃喃着:“有风。” 不知道米来会不会听见。 米来从辅路上离开,一路将车骑到了江边。 她收起头盔,只转头专注的盯着路婳浓看。 路婳浓从兜里翻出了一截北苑包厢用来装饰的麻绳,她轻轻套在米来的脖子上,「威胁」她:“开车。” 米来听话,手轻轻转了一下油门,那车就直直的往江的方向去。 路婳浓去亲米来的后颈,又去咬米来的耳朵,她说:“再敢瞎胡混就一起冲到江里算了,反正你也要和我分手。” 大概在路婳浓的脑细胞里,米来说不能兼顾自己的病和她手里的工作。 那只要解决掉一个,她们就还能在一起。 米来从没想过这个办法,她甚至觉得路婳浓说的对。 不如一起去死。 米来又拧了拧油门,不顾一切的用小摩托最快的速度往江里冲。 她太累了,她也是人呢。 她没办法兼顾这一层接一层的考验,也没办法舍弃她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此刻的米来已经听不见风声了,脑子里都是那小魔鬼在叫嚣着劝她带身后的姑娘殉情。 只要死了,就没有痛苦了。 她会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路婳浓放下手里的麻绳,闭着眼睛紧紧抱紧米来的腰。 她也做好准备了。 在小摩托的前轮抵达江面的时候,米来突然打了个转。 那车轮遇水打了滑,两人随着小摩托的倾倒而倒栽葱的栽进水里。 米来喝了几口水又呸呸的吐掉。 路婳浓仰躺着飘在江面上,不动了。 米来去拉她,她着急的拍路婳浓的脸:“别闹了你。” 路婳浓「扑哧」一声笑了。 她心疼的摸米来的脸,然后哭着和她道别。 “米来,就当咱们都死过一次了。下次再见时,该换你来疯狂的喜欢我了。” 路婳浓手去抹眼泪,那眼泪却越抹越多。 她浑身湿哒哒的,垂着头往岸上去。 米来费劲的拉起自己的摩托,也没再去看她。 她怕自己心软,又怕自己心不软。 她不知道路婳浓身上有没有钱,也不知道她的手机被水泡过还能不能开机。 更不知道路婳浓是怎么回的家,高考会不会发挥超常。 那些她统统都不知道。 米来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相信路婳浓是个聪明的姑娘,可以顺着那条她们遐想过的线路,一路走下去。 就像路婳浓也相信她,忙活完手里的事,会回头去哄她。 车骑不了,她浑身湿着把车推到了强仔修车行。 小智俨然成了大师父,干活的那几个小工,米来见都没见过。 她费劲的把摩托推上了斜坡。 小智依然不肯下来帮一帮她。 米来早已麻木的无所谓,她就是想找个熟悉的人唠唠嗑。 她问小智:“多少钱能修?五千够吗?” 小智摇头。 “你的车,我们不修。” 米来又问:“一万呢?” 那几个在一边擦车的小工一听这话,都开始贼眉鼠眼的往这头看。 小智踹了一脚那车的前轮,车身晃了晃,在米来眼前「嘭」的一声倒在了水泥地上。 米来突然开始止不住的流眼泪,她哭着扶起自己的小摩托又问小智:“两万呢?” 小智又一脚把摩托踹翻。 “收起你那脏钱,老子和强哥的车行都不欢迎你这烂人。”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那个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电影的屋子。 米来又去扶自己的摩托,直到摩托的脚撑被摔坏,再也不能凭它自己站稳。 她迷茫的放开手,小摩托又一次栽在了地上。 屋子里的小智听到声响,担心的往外看了一眼。 米来正站在她的摩托边呜呜的哭,她又自己踹了一脚那小摩托。 白衬衫被打湿的透透的,风一过,米来抱着手臂抖肩。 她依然坚持着在门外问:“三万够不够?” 小智握了握手里冰凉的把手,叹了口气,拉开门。 “五万,不讲价。” 米来继续哭着点头,“成交。” 小智扶了她的车立在墙边,先是给她的脚撑卸掉,换了一副新的。 然后他转头没好气儿的问米来:“怎么了?外头混不下去了?” 米来没回话。 小智手脚麻利的拆了座椅,开始低头检查小摩托的发动机和传送轴。 查出具体毛病后从后头的零件库里拿了新的,顺手扔给米来一条毛巾。 “擦擦吧,金主。” 米来接过毛巾,坐在墙边看着小智认真修车。 小智回头瞥她,“这车你着急用吗?” 米来摇头。 小智拍了拍手,“行,那就先不修了,走,咱们去野球场打一场去。” 米来又有点儿想哭,她用那毛巾擦了擦眼泪。 蹭得皮肤痛的要死。 她站起身,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小智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你行不行?不行就算了。” 米来狠狠的推他,“我行,我什么不行?我什么都做得好。”
第79章 小智松开扶着她的手, 笑了一声。 “行,等我一下。” 他走到一辆搭着防雨布的摩托车旁,防雨布一掀, 一辆超炫酷的荧光绿色大摩托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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